兩人聊天記錄的截圖很快就被發到了《永墮輪迴》的書友群中，又給發回了喬老濕的那個大群。
「實錘！實錘了！」
「你看狗作者這個措辭，這個態度，顯然是真的有事！」
「等一下，你們到底是怎麼看出來實錘的？狗作者這不是說你們的猜想是錯誤的嗎？」
「他說的是，『某些猜想是錯誤的』！就說明這個大方向沒問題！」
「啊，那具體哪些猜想是錯的？」
「我看看聊天記錄啊……喬老濕在試玩《回頭是岸》的新作應該是真的；這個新作是以《永墮輪迴》的劇情開發的，應該也是真的……那就只剩最後一句話了啊！『靈感班每一期都會有一部作品被做成遊戲』，是錯的！」
「也就是說，不止一部作品？」
「對啊！肯定不只是《永墮輪迴》啊，不是還有幾本書都在大修嗎？也就是說，在大修的書，可能都有版權開發的計劃？」
「我剛從鴿子精的群里回來！他沒有直接回復我，但這躲躲閃閃的樣子，肯定是有事！」
「大家別再繼續追問了，顯然這事是要保密的，而且版權開發的絕對不止這一部作品，靈感班的作者們都知道！」
「我算是明白為什麼這些作者都跟打了雞血一樣的，如果只有《永墮輪迴》被改成了遊戲，他們可能還不會激動，但這麼多作品都有版權開發的計劃，其他作者肯定特別受刺激啊！」
「對上了，都對上了！」
「哎，這麼一說的話，當時終點中文網靈感班的那個宣傳海報，是不是另有深意？」
「有什麼深意？那張海報不就是簡單地把靈感班一些書的成績列出來了嗎？而且成績還不好，自揭短處。」
「你這種思維只是在第一層，如果上升一層呢？其實這個海報是在展示，看，靈感班的這些書成績確實垃圾，但是它們都能版權開發，做成遊戲或者其他形式，牛逼不？」
「啊？竟然還能這麼理解？」
「肯定只能這麼理解啊！那張廣告可是鋪天蓋地，網上和線下到處都是。你想啊，終點中文網的廣告肯定得讓那邊的負責人把關，就算做宣傳的人不懂這些數據，終點中文網的負責人能不懂嗎？但是這張海報還是放出來了，一掛就是大半個月，這不是足以說明問題了嗎？」
「原來如此，這海報就是在提前給靈感班宣傳造勢啊！」
「而且你們還記得這海報出來之後，不少水軍刷的內容嗎？」
「哦，我記得，內容都差不多，『靈感班是大神搖籃、靈感之源、圓夢之地』之類的，格式都差不多，可尬了。」
「現在想想，這些水軍們刷得是不是挺正確的？就說作品被版權開發的概率，還有什麼地方能跟靈感班相提並論？這些水軍重複刷這些內容，表面上是在高端黑，實際上每一句都是大實話啊！」
「這不就是《遊戲製作人》時的『行為藝術式宣發』嗎？通過不斷重複一些誇張的廣告詞，在網友腦海中形成固定印象，起到很好的傳播效果……」
「而且最關鍵的是，這些並不涉及虛假宣傳，內容都是真實的！」
網友們的聰明才智是無限的，找到一個突破口之後，眾人群策群力，很快就找到了更多的突破口。
之前很多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就這樣被一一地串了起來，形成了一個非常完整的邏輯鏈條！
於是，事實就變得很清晰了。
終點中文網靈感班的作品雖然成績不好，但卻有極高的版權改編機會，靠寫同人寫成官方正統的《永墮輪迴》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靈感班的宣傳顯然也是側重於這一方面，表面上是在強調這些作品數據不好，實際上卻是在表達「數據不好一樣能版權開發」，凸顯出靈感班的特殊之處；
而《永墮輪迴》作為第一批被改編的作品，遊戲都快要開發完成了，喬老濕作為《回頭是岸》的資深玩家，都已經被請去試玩了！
短短的一個下午，網友們如同偵探一般抽絲剝繭，通過種種蛛絲馬跡，拼湊出了自己認為的真相。
這個「真相」很快就如風一般地傳播開了。
因為《回頭是岸》本身就擁有大量的鐵杆粉絲。
雖然它已經是一款兩年前的遊戲了，但因為高難度遊戲實在太稀缺，而且《回頭是岸》中「普渡」等內容也給玩家留下了太多的梗，所以仍舊有著極高的熱度。
直到現在《回頭是岸》的銷量都沒掉下發售次月的五分之一，足以說明它的受歡迎程度。
所有的新老玩家們，都在期待著它的續作。
而現在，續作的消息出來了，讓人怎麼能不激動、不興奮？
當然是要立刻跟大家分享這個好消息了！
網友們一討論，各大遊戲媒體也紛紛跟進。
因為這些媒體都知道，只要涉及到「騰達新遊戲」這個關鍵詞，那點擊量和閱讀量絕對爆表，討論度和熱度也絕對不會低！
許多無良媒體更是添油加醋，標題黨的標題一個比一個離譜，為了吸引人來看無所不用其極。
而這些離譜的內容，會在短短的一兩天之內就充斥全網，讓這個消息擴散給更多網友……
情況瞬間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
……
6月16日，周六。
喬梁在自己的住處，點擊滑鼠翻閱網上這些被傳瘋了的報道，一臉的黑人問號。
《驚天猛料！百萬粉絲UP主喬老濕獨家揭秘騰達新遊戲！》
《回頭是岸續作曝光！永墮輪迴原著搶先看！》
《靈感班的宣傳海報看似毫不起眼，卻隱藏了如此巨大的驚天秘密……》
《最難國產遊戲續作即將發售！你準備好受苦了嗎？》
他完全懵逼了。
這都是哪跟哪啊？
誰跟你們說，我試玩的是《回頭是岸》的新作了？
我試玩的是遲行工作室的《動物海島VR》啊！
這裡頭根本沒有《回頭是岸》什麼事啊！
但是看這些媒體文章里寫的，自己儼然是消息泄露的源頭。
甚至喬梁都懷疑起了自己，還以為是自己說漏嘴了，特意回去翻聊天記錄看了一下。
聊天記錄寫得清清楚楚，喬梁就只說了自己在試玩騰達的新遊戲，別的什麼都沒說。
壓根沒提靈感班和《回頭是岸》啊！
但繼續往下翻，看到群里的討論記錄，喬梁明白了。
搞烏龍了！
這群人綜合他之前試玩《回頭是岸》和《永墮輪迴》大改的事情，又經過了一系列錯綜複雜的推理，以為他是在試玩《回頭是岸》的續作！
本來只是個猜測，但是所有人都覺得非常合理，於是傳著傳著就成了真的……
以訛傳訛啊，這找誰說理去！
喬梁很無奈，但他也什麼辦法。
現在站出來澄清，反而給人一種欲蓋彌彰的感覺，而且也沒什麼必要啊！
考慮再三之後，喬梁決定還是不管了。
愛怎麼討論就怎麼討論去吧……
而且，自己這也不算是泄密吧，甚至都沒有提及《動物海島VR》的名字。
孟暢當時的要求是，讓喬梁為《動物海島VR》這個項目保密，喬梁覺得自己保密得很好啊，網友們甚至根本不知道這個項目的存在。
只不過大家誤以為喬梁是在玩《回頭是岸》的續作了。
網友們腦補過度、誤會了，總不能也算我泄密吧？
喬梁想了想，這事就算有鍋，應該也算不到自己頭上才對，於是繼續心安理得地打遊戲去了。
……
與此同時，孟暢也在自己的住處查看這些報道。
他顯然不像喬梁那樣淡定，握著滑鼠的手微微顫抖。
每一篇報道，都在狠狠地扎他的心。
「什麼情況？到底是什麼情況！」
「這些消息到底是從哪流傳出去的！」
「可惡，明明過了這個周末就可以拿到保底提成了，為什麼！」
「冷靜，冷靜下來。」
「事情好像還有轉機。」
「找到泄密的源頭，裴總給我立字據了，如果是公司內部泄密導致宣傳效果爆炸，那不論結果如何，我都可以拿到三萬提成！」
「這反而比堅持兩周保底的兩千塊提成還要更划算了！」
在這種危急關頭，孟暢的大腦反而變得清醒了。
他先是把裴總給立的字據找出來，認真確定了一下上面的內容。
確實是這麼寫的！
那麼接下來就是確定泄密的源頭了。
孟暢很快找到了兩個最關鍵的傳播節點，一個是喬梁在自己粉絲群的聊天截圖，說他正在試玩騰達的新遊戲；另一個是于飛跟自己一個管理的私聊截圖。
「這應該算是內部泄密吧？」
「喬老濕雖然不是騰達的工作人員，但他在試玩遊戲啊！于飛是終點中文網的簽約作者，又是靈感班的直接參与者，肯定算騰達的內部人員！」
「呃……但是喬老濕也沒試玩《永墮輪迴》啊，他試玩的是《動物海島VR》，這八竿子打不著……」
「算了，不管了，反正肯定是內部泄密！」
孟暢決定了，等周一的時候就去找裴總好好說道說道，就拿著這張字據，一定得把三萬塊錢給要過來！
……
……
6月18日，周一。
裴謙剛到辦公室，孟暢就敲門而入。
「裴總！」
「我首先聲明，這次的事情100%是內部泄密，絕對不是我宣傳方案的問題！」
「我們當時可是有字據為證的！」
孟暢揮舞著手裡的小紙條，頗像拿著欠條討債的債主，非常的理直氣壯。
裴謙周末並沒有關注這個事情，大早上的還有點犯困，一時之間還無法很好的跟孟暢的情緒同步。
他泡了杯茶，說道：「別急，慢慢說，如果真是泄密的話，我肯定信守承諾。」
孟暢把這個周末發生的事情給講述了一遍，著重強調，是喬梁和于飛兩個人的泄密，導致連鎖反應，讓靈感班的宣傳失敗了。
經過一個周末的發酵，靈感班作者們的作品被版權開發的事情已經炒得沸沸揚揚，尤其是《永墮輪迴》被作為官方續作開發成遊戲，讓無數作者都眼紅不已，全都擠破頭地想要進靈感班。
而孟暢的那張丑了吧唧的海報，之前積累的熱度也全面爆發。
按照現在的標準評判，這次宣傳方案肯定是失敗了，都沒堅持到兩周，一分錢提成沒有。
但如果是泄密的話，裴總就要按照字據上寫的，給孟暢三萬塊提成。
這是孟暢最後的希望。
裴謙默默地喝了口茶水：「你說他們兩個泄密，具體是怎麼泄密的？有證據嗎？」
孟暢立刻點頭：「有！我這有截圖！」
說完，孟暢把手機遞過去，給裴謙看那兩張截圖。
裴謙看了看，陷入沉思。
只是這兩張圖的話，顯然還完全不足以還原真相。
「你坐在這裡稍等一下，喝點茶水。我去打兩個電話，徹查這件事情！如果真是內部泄密的話，一定還你一個清白！」
裴謙說得義正辭嚴，孟暢甚至有點小感動。
「好的裴總！我就在這等著！」
裴謙說完，推門出去了。
他打算給喬梁、于飛各自打個電話，然後再問問那些了解內情的人，全面還原真相。
總不能全都聽信孟暢的一面之詞吧，畢竟孟暢現在為了提成無所不用其極，添油加醋是很正常的事情。
倒不是裴總捨不得這三萬塊錢，關鍵是，如果沒泄密的話，這筆錢也根本給不出去。
裴謙跟孟暢的協議，在系統那邊被視為「一種特殊的雇傭協議」，給孟暢發的錢，也是要系統認可的。在這個「特殊的雇傭協議」里，錢可以不按照常規方式來發，但必須符合這個雇傭協議本身約定的條款。
換言之，系統在這方面有特殊標準，遠比其他的雇傭協議自由度要高得多，裴謙可以搞出很多騷操作，但這些騷操作依舊不是絕對自由得，要受到一些限制。
就像這次，必須得是真的泄密，這錢才能給，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裴謙很同情孟暢，但沒辦法，規定就是規定。
……
孟暢在裴總的辦公室里焦急地等待著。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裴總才回來。
「怎麼樣了，裴總？」孟暢立刻站起身來，極為關切。
裴謙輕咳兩聲，示意他稍安勿躁，先坐下。
「很遺憾，我多方了解，也跟兩個當事人溝通了一下，最終確認……這並不算泄密。」
「喬老濕只是說他在測試新遊戲，既沒提《動物海島》也沒提靈感班和《回頭是岸》，這算不上泄密；于飛那就更算不上泄密了，不僅沒泄密，反而還暗示網友們搞錯了，喬老濕試玩的不是《永墮輪迴》。」
「這次出問題，主要是因為網友們理解錯了，產生了一些錯誤的聯想，用錯誤的已知條件，推導出了正確的結論……」
「所以……很可惜，按照規定，這筆提成不能給，因為不是泄密。」
裴謙看著孟暢，一臉悲痛。
「不過，往好處想，你這個月的基礎工資有五千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