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經停了。
豎起耳朵仔細去聽,能聽到樹葉上的雨水滴落在地面的聲音,再過上一段時間,它們又會被蒸發升騰。
從天上來,迴天上去。
一切不過如此。
但等一切徒勞的悲觀情緒過去,認真去思考,會發現它所經歷的一切絕不是無意義。
滋潤萬物,調節氣候,給詩人帶來靈感,打溼某個人的衣服。
渡邊徹走在去吹奏部的路上,走廊的窗戶外,新宿區上空太陽形成一道道光柱,彷彿有人用手電筒往下照。
杜鵑花上的水珠、中庭的積水、即將迎來夏天的泳池,一切熠熠生輝。
他收好信,準備去音樂教室,告訴堀北真衣什麼時候能達到合格線。
【您有兩份新郵件】
......
【小泉青奈攻略完成】
【玩家獲得二萬積分】
【十年:特殊獎勵十萬積分】
......
【臨時活動結束,開始結算】
【小泉青奈評語:富有、帥氣、聰明、花心、神秘、溫柔】
【富有:金錢十億円】
【帥氣·花心·神秘·溫柔:魅力三折券*1】
【聰明:智力九折券*1】
◇
邁進音樂教室,衆人用異樣的眼神看着渡邊徹。
「來世請讓我成爲東京帥哥吧!」,這句話可是全聽見了。
清野凜站在講臺後,正看着手裡的樂譜,感受到教室內的氣氛,朝走進來的渡邊徹看去。
看了他一眼,她又扭頭對所有人說:
“明天開始A組和獨奏的甄選,人員由我和渡邊同學決定。”
“是!”剛纔還躁動的衆人,齊聲應道。
三年級二年級不說,新來的一年級也已經習慣清野凜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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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野凜說話的這點時間裡,渡邊徹走到她身邊。
“渡邊同學,”她扭頭看他,“感謝您百忙之中空出時間來。”
這是嘲諷渡邊徹和小泉青奈的事,輪流使用身體、一起去旅行等等。
“清野同學拜託,我怎麼能拒絕。”他爽快回答。
渡邊徹的意思,不管有什麼事,他不也一直在嗎?還有,知道錯了,別再這樣了。
兩人總是不需要過多的語言,就能理解彼此。
俊男美女站在一起的場景,簡直像電影裡精心佈置的一幕。
一年級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移動,大概要和一木葵那些人一樣,又要誤會他們兩個有什麼了。
自由練習時,渡邊徹本人第一次和木管組說上話。
“前輩,渡邊前輩!”嬌小的堀北真衣手裡,拿着長長的黑色雙簧管。
“嗯?”
“最近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她大大的眼睛裡充滿好奇。
“沒有。”
“絕對有!”堀北真衣不聽人話,“你今天和清野學姐好有情侶感!”
“情侶感?”
“嗯!”她可愛地使勁點了下頭,“明明黃金週放假之前還沒有,今天突然有了,所以絕對發生了什麼!”
“沒有。”
“前輩~渡邊前輩~”
“距離我的合格線,你還差......嗯,十年。”
“十年?!”堀北真衣嚇得忘記了撒嬌,隨後又咬着潔白的牙齒,“十年,我會努力的!”
“十年始於腳下,開始練習。”
“是!”
在堀北真衣悠悠雙簧管聲中,渡邊徹視線投向窗外,望向教師辦公室的方向。
‘小泉老師,接下來,你會怎麼做呢?我已經做好準備。’
預備鈴響,午休鄰近結束,渡邊徹和清野凜回教室。
距離四班還有幾步,就聽到國井修的大嗓門:
“來世請讓我成爲東京帥哥吧!”
緊接着的是齋藤惠介的聲音:“你這不對,要再難過一點。來世,請讓我成爲......”
“你們在幹什麼?”渡邊徹看着他們。
兩人嚇了一跳,連忙說:“沒什麼,沒什麼!表演話劇呢,對吧?”
“恩恩恩,爲文化祭做準備。”
“文化祭是九月的事,現在就開始準備?”
國井修躲到齋藤惠介後面,大聲嘲笑道:
“渡邊,原來你這麼羨慕東京,瞧不起老家啊?我們還一直以爲你不看重自己出身呢。”
“原來如此。”渡邊徹點點頭,“是在說這個啊。”
他把拳頭捏得噼啪作響,緩步走向兩人。
“要上課了。”清野凜從他身邊走過。
“下課收拾你們。”渡邊徹看了兩人一眼。
兩人在位置上坐下。
剛纔那一幕,九條美姬看在眼裡。
儘管沒什麼,清野凜只是普通的提醒要上課了,但她看到渡邊徹這張臉就來氣。
桌子下,九條美姬踢了他一腳。
物理老師已經走進來,渡邊徹看着前面,用腳勾住九條美姬的腿,不讓她回去。
兩秒後,九條美姬用筆戳他的背。
四秒後,清野凜喉嚨不舒服似的輕咳了一聲。
渡邊徹找了一本新的筆記本。
「不要在我的背上亂畫,美姬美姬我的美姬!」(渡邊)
不動聲色地往後傳。
「我的徹,你有什麼意見嗎?(^_^)」(九條)
「沒有,一點也沒有」(渡邊)
「愛你♡」(九條)
「懦弱啊,你的名字叫男人」(清野)
「爲什麼你會在這裡?還有,莎士比亞的原句是‘脆弱啊,你的名字叫女人’,不用謝」(渡邊)
「嫉妒啊,你的名字叫清野」(九條)
「認真聽課」(清野)
......
放學後,渡邊徹今天值日,兩位美少女先去人類觀察部。
擦完黑板,填寫教學日記時,一直留在教室裡的齋藤惠介走過來。
他坐在渡邊徹前面的位置。
“放學後的教室,靠窗的座位,動畫裡的一幕。”齋藤惠介的開場白。
“真這樣的話,麻煩你離開,換成美少女。”嘴裡說着,渡邊徹在物理課的評價欄,寫上「超有趣,只是實驗看起來似乎有點危險」。
齋藤惠介抱着手臂,學着班長的樣子推推眼鏡——今天的晚班會上,眼睛男高票擔任男班長。
“渡邊,我們一起來做美少女遊戲吧!”
“該走的原來是我,再見,安藝·惠介·倫也同學。”
渡邊徹轉着筆,望向窗外,想着班會上小泉青奈的態度。
就像中午擁抱的事沒有發生,但也不是一如往常,她的視線在刻意避開這個角落。
“......就是這樣,所以一起來做美少女遊戲吧!”齋藤惠介似乎慷慨激昂地說了些什麼。
不需要特意去問,答案是拒絕時,對方說什麼沒有意義。
渡邊徹合上《教學日記》:“走吧。”
“不愧是渡邊!我的摯友!”
兩人來到教師辦公室,齋藤惠介等在外面。
“小泉老師,這是《教學日記》。”渡邊徹把《教學日記》放在小泉青奈辦公桌上。
“嗯。”各種資料堆裡,小泉青奈對着電腦打字。
渡邊徹看了眼桌角的多肉,又看看小泉青奈。
“有什麼事嗎,渡邊同學?”小泉青奈轉過身,公事公辦地看着渡邊徹。
渡邊徹若有所思,最後點點頭:“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再見,老師。”
“嗯。”小泉青奈淡淡地應了一句。
等渡邊徹走出辦公室,小泉青奈重新面向筆記本電腦,雪白的手指放在鍵盤,卻一個字也打不出來。
明白了什麼?
自己叫他渡邊同學,所以乾脆地忘記從前的事?
也對,他從來沒說喜歡過自己,自己只是一廂情願地努力。
這樣就好,他是學生,我是老師,這樣就好。
眼前的電腦顯示屏逐漸模糊,小泉青奈擡手,準備擦一擦眼角,然後繼續工作。
“老師,”耳邊突然傳來溫熱的氣息,“今晚有點想吃漢堡排......可以嗎?”
小泉青奈渾身一顫,熱氣開始往雪白的臉集中,心砰砰砰直跳。
“老師?”發出聲音的部位越來越近。
“老師?”快要親上了!
“沒、沒問題!”小泉青奈悲鳴似的回答。
“太好了,謝謝小小泉老師。”渡邊徹再次離開辦公室。
小泉青奈雙眼水汪汪,爲了掩飾滾燙髮紅的臉頰,她雙手捧着臉。
擔心被人發現,她突然想起似的四處偷偷張望,然後和晃子對上視線。
完了。
明明昨天還是誤會,今天就全成真了嗎?自己真的要和渡邊交往,做他的情人嗎?
不行不行!
......
至少,至少,等畢業以後吧。
晃子看着小泉青奈,那副陷入幸福幻想的小女人樣,讓她受不了。
扭開臉,她打開水杯喝了一口水,表情怪異得好像水是苦的一樣。
渡邊徹和等着他的齋藤惠介匯合,一起往社團大樓走去。
沿途經過的教室裡,偶爾有值日生在值日。
三年一班,有正和老師面談的學生,可能是因爲四月模考成績。
“目標是在文化祭上賣出五十份,然後我們就可以進擊漫展,在業界一舉揚名,收到業界公司的邀請,走向......”
齋藤惠介說着他的宏圖霸業。
“安藝·惠介,請去找屬於你的路人女主,不要對着我說這些。”渡邊徹拒絕道。
“真正的遊戲製作者根本不需要路人女主!女人只會成爲工作的阻礙!一起手牽手壓馬路、一起坐摩天輪、一起坐過山車、一起進鬼屋、一起坐旋轉木馬,用這些時間,完全可以讓遊戲女角色可愛三倍!”
“摩天輪和旋轉木馬不錯啊,下次和我家K桑試試。”
“渡邊!!!”齋藤惠介近乎帶着哭腔地喊着男主角的名字。
“知道啦,知道啦。”渡邊徹無奈道,“我要做什麼?投資?一百萬円夠了沒有?”
“可以的話,請務必!”
“遊戲版權歸我,虧本的話,按照銀行利息.......”
“其實我是來找你談劇本的。”
去社團大樓的時間,渡邊徹大概知道了齋藤惠介的打算。
由他、渡邊徹、成績全島國第一,來負責遊戲劇本;
然後,拜託他、渡邊徹、吹奏部的最強王牌,去拜託吹奏部幫忙負責音樂;
最後,繼續拜託他、渡邊徹、東京帥哥,去拜託美術部的千千子負責原畫。
“先不說美術部的千千子是誰,我想知道,你負責什麼?”渡邊徹問。
“監督啊。”齋藤惠介說。
“沒了?”
齋藤惠介想想,第二次回答:“還有軟件方面的。”
“真巧,我還認識一名軟件方面的人選,可以去拜託他。”渡邊徹說。
“真的嗎?太好了!這樣我就可以減輕很多壓力!對了,那個人是誰?我一定要邀請他加入電腦研究部!”
“電腦研究部的齋藤惠介,我去拜託的話,完全沒問題。”
“......”
“明白我的意思了嗎?”渡邊徹說,“我可以自己做遊戲。”
齋藤惠介表情呆滯地“哦”了一聲,隨後哀嚎道:
“渡邊,渡邊,求你了,讓我做監督吧!對美少女遊戲的愛,沒有人能超過我,請給我一次機會!”
“音樂、原畫,自己去拜託人。自己的遊戲,好好地去努力啊,難道你的熱情還比不上安藝倫也嗎?”
“......你說的有道理。”齋藤惠介沮喪道,很快又振作精神:“不過有了渡邊你的劇本,再加上我對美少女遊戲的愛,我們已經全國第一了,哈哈哈哈!”
五樓的架空走廊,堀北真衣對着曲譜認真練習。
看到渡邊徹,她模仿《假面騎士空我》豎起大拇指。
渡邊徹同樣豎起大拇指。
“前輩今天果然不一樣呢。”堀北真衣說。
“哪裡不一樣?”
“以前完全不會迴應我,只會溫柔地叮囑我認真練習。”
“認真練習。”渡邊徹叮囑一聲。
“前輩~,渡邊前輩~”堀北真衣不知道是不滿,還是撒嬌的撅起小嘴。
罪孽越來越深的渡邊徹視而不見,走向人類觀察部。
清野凜在看書,九條美姬用平板瀏覽着什麼,僅僅只是一箇中午,一切又回到一個月之前。
但有些事情,已經永遠的改變了,小小泉老師的十年。
渡邊徹無法預料好壞,唯一能做的,只有竭盡全力,讓愛自己的人、自己愛的人,獲得幸福。
久違地坐在櫸木桌邊,爲了幫齋藤惠介,他沒有看書和學習,隨便寫了一個劇本。
“兩位,我寫了一段劇本,能麻煩你們幫忙點評一下嗎?”他對兩位美少女說。
沒人回答他,這是同意了的意思。
渡邊徹讀道:
“「這是哪裡?」我抱着疑惑四處看去,出現在眼前的是一位美少女,有着一頭金色雙馬尾。在少女的頭頂,漂浮貧ru、傲嬌幾個字。「字?這到底......”
“抄襲?”九條美姬打斷他。
“抄襲?哪裡抄襲了?”渡邊徹疑惑地問。
“金髮雙馬尾、貧ru、傲嬌,你喜歡的那個英梨梨。”九條美姬冷笑着說。
對於男朋友的愛好,通過平時牀上的要求,多多少少理解一些。
從伊豆藝伎後,這傢伙總是讓自己綁雙馬尾,檢查他的手機後,大概瞭解要求的靈感來源。
“什麼英梨梨!”渡邊徹不同意,“我這是秋月愛莉,三千院凪!故事完全不一樣,就因爲角色設定像就算抄襲,麻煩他們先打一場官司,然後再來找我。”
“那就先聽聽故事。”九條美姬讓他繼續讀下去。
“「字?這到底怎麼回事?」,視線再轉,這次出現的是一位有着黑色長髮的美少女,在她頭頂,有黑長直、毒舌、貧ru......”
“等一下。”另外一位美少女再次打斷他。
“我說的可不是雪之下,是散華禮彌哦,清野小姐。”
“誰關心那個。”
“嗯?”
“爲什麼都是貧ru?”
“這個......現在市場巨ru氾濫,所以我想......”
“你在諷刺我?”
“絕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