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識海。

千餘顆天賦珠在識海上空環繞暗金色的本源珠運轉，拖拽出一道道絢麗的彩色尾巴。

下方是翻涌的金色海洋。

莫羽離開後，封棋仍盤膝閉眼坐於識海中心位置，感知着識海世界裡發生的一切。

感知視角下，他能看到無數近乎透明的意識團在識海世界裡遊蕩。

這些透明的意識團都是人類信仰者，他們通過與真神手環建立信仰連接的方式進入識海空間，然後在識海空間裡挑選借用天賦能力。

用意識接觸這些意識團，封棋能聽到無數禱告聲在耳邊響起。

精神識海與他的兼容度極高，所以他不會在主時間線的精神識海中迷失，但其他通過信仰連接方式進入精神識海的人類不同。

他們很容易在精神識海里迷失自我。

這也是上一條時間線無法開啓信仰成長路線的原因。

至於爲何會迷失這個問題，封棋與猩紅研究院的高層，乃至旁白與老迷都有談論過。

給出的猜測大致與負面情緒力量有關。

負面情緒已經融入他的精神識海空間，導致他的精神識海有着看不到的負面情緒影響。

他自身通過心煉挑戰平臺有了足夠高的心境。

但信仰者卻沒有相似的心境磨鍊，即使是散逸出來的負面情緒力量都難以抵擋，最終在識海空間裡被精神腐蝕，陷入迷失。

但這也僅是猜測，具體真相不得而知。

化作意識體留在這裡的作用便是觀察遊離精神識海的意識團，引導它們遊向天賦軌道去挑選想要借用的天賦能力，或是在信仰者的意識團想要離開的時候引導它們離去，讓他們不會在這裡迷失方向。

數分鐘前將莫羽送出識海空間，封棋決定這就聯繫小幽。

莫羽想要打造機械納米蟲的想法，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他本以爲莫羽會將機械化改造往機械零部件的升級方向前進，卻沒想到忽然來了個大轉彎。

現在他得安排莫羽與天樞的見面。

天樞手裡的禁魔金屬是封棋眼裡最適合打造機械納米蟲的材料。

機械納米蟲本質上就是仿照小黑的特性設計的機械化武器。

小黑的特性之一就是魔免，任何能量攻擊在小黑麪前都會變成養分，根本無法對小黑造成絲毫傷害。

禁魔金屬雖然遠達不到這種程度，卻也能抑制能量形式的傷害。

同時禁魔材料在物理防禦上也是極強。

未來世界星城庇護所的石碑，就是用這種禁魔材料製造，防禦強度極高。

以禁魔金屬爲主材料，再尋找一種能夠吸能轉換能量的材料，兩種材料融合，小黑的雛形就有了。

但封棋很清楚一點。

即使構想中的一切都做到了，打造出來的也只是劣質仿版小黑，根本沒法和真正的小黑相比。

畢竟小黑是用規則打造，就連創造者墨都無法控制，強度已經超出了他對現有力量體系的認知。

可即便如此，機械納米蟲也有着巨大的成長潛力。

或許這次不經意間的決定，能爲人類打造出一件超級戰爭兵器。

想到這裡，封棋的意識凝聚，朝小幽留在識海空間中的座標接近。

意識沿着信仰座標與小幽的意識相連。

小幽模糊的輪廓在意識視角下逐漸變得清晰。

只見小幽正在美滋滋的乾飯，同時身前的桌上擺滿了半成品的能量道具。

似乎是感知到了他的出現，小幽忽然噎住，隨後猛地將手裡的飯糰塞入口中吞下，憋紅着臉心虛地雙手釋放能量絲線，開始構築能量道具：

“老大，我有好好在幹活，你的監視是對我的不信任，嘿咻，嘿咻，真是辛苦我了。”

爲了證明自己正在努力幹活，小幽很呆萌的還給自己配了個音。

封棋與其他信徒建立精神聯繫，都需要花費一些時間才行，建立連接後精神層面的對話也很吃力，就像是信號不穩定，時常出現斷斷續續的情況。

例如他與莫羽的連接。

這次將莫羽召進精神識海，他需要提十分鐘左右的時間準備。

但小幽不同。

每次他想要找小幽了，只需要一個念頭，連接就能穩定建立，不存在信號較差的問題。

所以偶爾他就會通過精神連接的方式找小幽辦事。

現在小幽是他在星城的傳話筒，他有什麼想法，都由小幽代爲安排。

“下次狡辯的時候記得把嘴巴上的油擦掉。”

“那是吃上一頓的時候留下的。”

望着一本正經狡辯的小幽，封棋心中無奈，卻也沒有過多計較，開口道：

“小幽，幫我給虎魄齊院長帶個話，讓他帶機械改造部的莫羽去一趟虎魄分院的地底囚牢，見天樞……”

認真聽完封棋的講述後，小幽鄭重點頭，隨後朝封棋舉手敬禮：

“∠(°ω°)／老大，小幽一定辦妥。”

“嗯，你繼續吃，我要回去了。”

“好……等等，老大你爲什麼用繼續，我剛纔真沒有偷懶吃東西。”

“嗯嗯，好，我相信伱。”

話音落下，封棋的身影緩緩淡去，獨留小幽開始生悶氣。

……

三日後。

虎魄分基地，地底囚牢。

當電梯門打開，莫羽的身影從中走出。

擡頭望向前方，是一條陰暗潮溼的通道。

可以看出這座地底監獄存在的年代久遠，通道牆壁上的牆皮大面積脫落，長出了青色的苔蘚。

沿着通道向前走去，頭頂的感應燈閃爍不停。

其中大部分感應燈已經碎裂損壞，線纜裸露垂下，鑲在牆壁上的金屬開關也都已生鏽。

來到通道盡頭，莫羽轉身。

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片黑暗。

義眼瞳孔轉動，他將視角切換成了夜視模式，卻驚訝發現仍無法看透濃郁的黑暗。

熱成像也沒有捕捉到任何生命散逸的熱量輻射。

帶着好奇，他踏入房間。

視線掃視房間後，他按下了牆壁上的燈光開關。

頭頂的燈光接連閃爍數下後亮起，將房間裡的黑暗驅散，呈現在莫羽面前的是一座冰冷的監獄。

就連燈光也無法滲透進監牢中最黑暗的角落。

莫羽隱約能看到黑暗角落中有一個模糊的身影輪廓，他抱膝蜷縮在角落裡，化成了一座雕像，一動不動。

通過虎魄齊院長的介紹，莫羽對這位被封棋口中的人族前輩已經有了些許瞭解。

其中最令莫羽感到不可思議的是。

根據齊院長的描述，這位人族前輩已經活了四百餘年，甚至更久。

其壽命已經突破了人類有記錄的極限，這是莫羽眼中的最優秀的血煉戰士都不可能達到的目標。

莫羽不理解天樞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活了四百餘年，就證明天樞誕生的時間在災變的早期。

那時候的修煉功法雖然已經存在，但整個修煉體系還在發展的初步探索階段，即使最優秀的人類血脈潛力也是不如現在普通的修煉者。

在當時，活過百歲是對別人的祝福與讚美。

哪像他所在的時代，祝賀普通人長命百歲會被視爲不禮貌的說辭。

所以誕生於400餘年前的天樞，不吃不喝被囚禁在地底這麼多年，還未死去，這在莫羽眼裡簡直就是奇蹟。

他的腦海中忍不住浮現一個想法。

難道天樞也對自己進行了某種生命改造，就像是他的機械化改造。

帶着好奇，莫羽朝監牢內呼喊道：

“天樞前輩，您在嗎？”

面對詢問，監牢內沒有任何回覆。

就在莫羽想要再次出聲詢問時，鐵鏈拖拽時發出的“嘩嘩”聲響起，只見蜷縮在黑暗角落處的模糊身影緩緩站起身。

站穩身形後，天樞的身體就像是放鞭炮般發出噼裡啪啦聲響。

他在這時轉身，身形從黑暗中走來，在莫羽的眼中逐漸清晰。

當天樞來到監牢鐵欄杆前，莫羽終於看清了天樞的長相。

這位人族前輩並非莫羽想象中的模樣，他的身體骨瘦如柴，就像是皮包着骨頭看不到一絲肌肉，臉頰更是深深凹陷，就像是一個即將餓死的流浪漢。

一雙灰白色的瞳孔中毫無生氣。

但莫羽還是很誠懇的低頭恭敬道：

“天樞前輩，晚輩莫羽，有要事相求，希望得到前輩的幫助。”

面對莫羽的禮貌招呼，天樞的眼中泛起紫色霧氣：

“我……天樞。”

他緩緩張開了嘴巴，烙印在背後的猙獰神紋好似活過來了般，爬至天樞的身前，繞着天樞的身體遊走。

原本骨瘦如柴的身體就像是充氣般鼓起。

能看到血色氣流在天樞鼓起的皮下游走，被不斷填充。

在莫羽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天樞開始返老還童，身上的皺眉在氣血的沖刷下消失，光禿禿的腦袋上生長出黑色頭髮。

從一個將死之人變成一個年輕俊朗的青年，僅用了三分鐘時間。

當煥然一新的天樞站在莫羽前，兩人的目光透過金屬欄杆對視，莫羽心中的好奇達到了頂峰。

“人族後輩，現在是何年？”

“破曉116年。”

“破曉116年？”天樞的表情變得疑惑。

“這是按照人族英雄封棋逝去的時間爲起點，重新規劃計算的新年號，如果是按災變後的時間來計算，有600多年了。”

聽了莫羽的解釋，天樞眼中浮現一絲迷茫，隨後望向莫羽詢問道。

“你說你是人族後輩？”

“是。”

“我在你身上確實感受到了屬於人類該有的氣息，但我卻無法感知到你體內的氣血涌動，你渾身冰冷如金屬，這不該是人類該有的生命形態。”

說着，天樞的眼中泛起猩紅色光芒，身上的氣勢隨之發生改變。

好似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緩緩露出了嗜血獠牙：

“還有，你到底找我何事。”

“前輩別誤會，這也正是我來找你的原因，我需要您手裡的禁魔金屬，用它製作一種新式武器，這也與我的機械化身體有關。”沒有猶豫，莫羽當即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詳細說說。”

聽到新式武器與身體金屬化有關，天樞眼中浮現一抹好奇。

莫羽也沒藏着掖着，當即將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

對於這位即使是偉人封棋都要喊上一聲“前輩”的人族前輩，莫羽態度尊敬，不敢有絲毫怠慢。

聽完了莫羽的講述，天樞眼中的疑惑更甚。

小黑、靈能技術、機械化改造……這些都是他從未了解過的知識，聽得是一頭霧水。

但通過莫羽的講解，他大致理解了一個意思。

站在面前自稱莫羽的人族後輩，是現在星城某個體系技術研發部門的一員，他爲了獲得更強的力量，將自己的身軀進行了機械化改造。

這個過程中他拋棄血肉，用一種能量構成的核心充當心臟，代替心臟維持金屬化身體的運轉。

瞭解原因後，天樞眼中的殺意消散。

但身上如野獸般令人窒息的獸性卻還在進一步提升，就好似有一隻惡魔盤踞在天樞體內，正緩緩睜開眼睛，將要醒來。

“前輩，您現在可明白了？”

講述完畢後，莫羽滿是期待的望向天樞再次詢問道。

面對詢問，天樞並未回答，只見天樞身上的神紋再次遊走扭曲，隨後脫離身軀旋轉，撕扯出拳頭大的空間黑洞，並不斷擴大。

成堆的符文晶石、甲冑、武器，從中吐出。

眨眼間，監牢內就堆起了一座小山，濃郁的靈氣瀰漫整個房間。

當天樞握拳，神紋迴歸體表，監牢的大門也在這時緩緩打開。

“進來取吧，這些都是我精挑細選後留在手裡的寶貝，也是我斬殺異族的戰利品，都送給你們了，你要的禁魔金屬也在裡面……拿了就離去吧。”

說這番話的時候，天樞雙眸閃爍兇光。

面對天樞的成全，莫羽當即出聲表達了感謝。

走入監牢，他用小幽製作的手環將滿地的寶貝裝進空間，隨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望向天樞開口道：

“天樞前輩，封老還讓我給您帶一句話，慕暚差不多就要回來了，到時候他會爲慕暚引路，讓她來見您。”

聽到這番話，天樞身體猛地一顫。

“慕……慕暚。”

“這個老女人，她還活着嗎？”

自言自語的同時，天樞的眼中難掩激動。

最後他深吸了一口氣，望着莫羽鄭重點頭：

“我會在這裡等待她出現，替我轉告你口中的封老，多謝！”

話音落下，天樞緩步後退，伴隨着鐵鏈拖拽聲，重新回到黑暗的角落。

莫羽點頭，朝黑暗角落恭敬鞠躬後轉身離去。

有了禁魔金屬，打造機械納米蟲的第一步就算是完成了。

但莫羽心中明白，這也只是第一步。

距離打造出理想的機械納米蟲，他還有很多艱難的挑戰要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