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眾們依次退場，樂團的成員們也來到休息室集結完畢。

樂器會有專人運送，一行人也被放了個長假。

而李文音也被破天荒的放了一個半月假。

只不過，仍舊需要複雜嚴格的手續，並且要在動身前做好相關的銜接與溝通。

樂隊的成員們也並沒有著急走，而是分成幾個小團體搞活動。

看著同事們該玩的都去玩了，可憐的譜務與樂務嘆了一口氣，留下來加班。

尤其是樂務，看著一件件名貴的琴，通過自己的手，運送往最後一個目的地，維也納。

心驚肉跳是免不了的。

任何一件樂器，價格都會突破想象力的極限。

出一點點的意外，賣了樂務都賠不起。

這幾把看上去似乎不起眼的小提琴，最便宜的也有三十多萬，最年輕的琴也誕生在1726年，首席的那把小提琴的價格甚至達到了兩百萬。

像是負責空擦擦的中提琴，負責噠噠噠的貝斯，偶爾客串旋律的大提琴，也幾乎都是在二十萬以上，首席的琴無一例外七位數。

還好鋼琴是阿爾伯特音樂廳自己準備的，三四百萬的斯坦威，不需要自己搬......

八十萬一套的定音鼓，二十萬的架子鼓，二十五萬的顫音琴，三十五萬的馬林巴！百萬的豎琴！

而這些打擊樂，彈撥樂，甚至準備了不止一套。

銅管樂的更不用說了！

哪怕整首音樂會下來，只是吹奏了三個嘟嘟嘟的大號，最便宜的那把也有四十萬！

樂務看到這些琴，只覺得無數個0在腦海里飛盪。

這已經是很便宜了！

工廠琴？

基本上來說，能學專業的，都是訂製手工琴。

最便宜的訂製琴，價格也有兩萬到四萬。

去央音逛一圈，你會發現人人的手裡都是一輛小轎車，少數幾個首席富二代，腮幫子下面夾著的都是超跑。

李文音的琴，音質雖然只是百萬級別的，但特殊的人拿的琴，升值的價格無法想象。

千萬級或許都說少了。

基本上可以說，知名的演奏家，手裡的琴，不叫琴。

那叫文物......

尤其是提琴這種木製品的弦樂。

新琴是永遠比不上老琴的。

經過了無數人長時間的拉奏，整個琴的共鳴箱中的木頭，琴的縫隙已經被音色震開，多了靈性與空靈感，不會像新琴那樣緊巴巴。

越有年代的琴越能升值，也正是因為如此。

花了多少錢，那就是多少錢的音質。

同樣水平的情況下，如果工廠琴拉起來像鋸木頭，或許換一把專業級別的小提琴，音色相比之下，便會圓潤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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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相比膽戰心驚的樂務，譜務更是鬧心。

樂團的一行人分批次上了飛機。

普通的樂手放個假旅遊是沒啥問題的，但各個首席，指揮，相關工作人員，還是得提前飛往奧地利的維也納處理各方面的相關事宜。

這次隨行的譜務，是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女性音樂家。

譜務大姐的眼角抽搐著，再三對李文音確認道。

「你確定就這麼安排，不換曲子了？！」

李文音尷尬的笑了笑。

「額......姐，這次不會變了......」

「你確定？！」

「......確定......」

「真的？！」

「......」

面對譜務大姐的指責，李文音根本不敢講話。

保管總譜，挑選演出譜，然後將其分開成各個樂器成員組的分譜，有時一二首席的譜子甚至與其他成員的譜子還不同。

譜務的工作緊，任務重。

譜務大姐有時候常常會獨自思考，懷疑人生。

這群演奏家好像是哪裡有點問題。

明明譜子都背的滾瓜爛熟，曲子都被拉爛了，但是沒有譜子還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擺了譜子的時候根本懶得看一眼，但是沒譜子的時候總彷彿全忘光了，瘋狂的車禍現場。

譜子這玩意好像更像是護身符，僻邪用的......

而且，要說小提琴工作量大，比較雜，要譜子還行。

你說你一個大號一場下來就嘟嘟那麼幾次，湊什麼熱鬧？

......

李文音突然變曲，等於譜務再次通宵熬夜趕工作......

譜務大姐狐疑的看了李文音一眼，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李文音說是這麼說，但譜務大姐覺得，還是主動加班，把應急的曲譜給搞出來比較好......

看著譜務大姐離去的身影，一旁的小提琴首席忍不住笑了笑，幸災樂禍的說道。

「譜務大姐最討厭你這種善變的男人了！哈哈哈！」

小提琴首席李文音很熟。

這就是之前在華國第一次交流音樂會中，華國愛樂樂團的小提琴首席，借給自己小提琴的那個大姐。

三十歲出頭的寧薇。

呵！善變？！

瞥了一眼寧薇，李文音翻了個白眼。

「你再笑話我，我就讓你去拉中提琴！給我去一邊空擦擦！」

「？？？！」

寧薇的臉色唰的一下就變黑了。

卧槽！

我可是小提琴首席！

你不在老娘就是最大的！旋律聲部solo部分的亮眼操作可都是我！

這TM要是直接變成人形節拍器中提琴手，那不等於直接貶下凡間？

「你做人不能這麼絕！」

寧薇大聲的抗議著。

「要是拉中提琴去，那我這輩子就毀了！」

「？？？」

一旁笑嘻嘻打醬油的中提琴演奏員阿凱臉色當場變紫。

瞧瞧這說的是人話嗎？！

猛地一拍大腿，阿凱怒了。

「當真是馬善被人騎，人善拉中提？！我跟你們說！中提琴也有高光的時刻！」

李文音：「......乛乛？」

寧薇：「......乛乛？」

阿凱看到這兩人的眼色，頓時氣結。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看不起我中提？！我們中提，又有小提琴的悠揚，又有大提琴的沉穩！」

「......所以我們為什麼不直接用小提琴與大提琴？」

「......」

李文音這來自靈魂的發問，頓時讓阿凱陷入了深思。

寧薇笑的很溫柔，在一旁補刀道。

「你就好好當你的人形自走節拍器好了，大佬們的對話，你聽著就行......」

「我TM.........」

阿凱一時語塞。

算了！

人善拉中提！

我善良，不和你們一般見識......

「哈哈哈！阿凱，你活該！」

貝斯手老吳幸災樂禍的說著。

「節拍器要有節拍器的修養，練好你的空擦擦就得了！」

聽聞這句話，阿凱頓時忍不住了！

別人笑話我還行，你一個貝斯笑話我是在甘霖娘呢？！

「？？？說的好像你不是節拍器一樣！」

嫌棄的瞥了一眼老吳，阿凱忍不住說道。

「好歹我還用弓子呢！你用幾次弓子？撥弦節拍器，給你貝斯配個弓子真是白瞎了......」

老吳的臉瞬間僵硬。

看著兩個對噴的節拍器，李文音與寧薇忍不住笑了起來。

樂團里的鄙視鏈顯露無遺......

「那都是節拍器，你在這得意什麼？！五十步笑百步！」

老吳非常不服氣。

阿凱的眼神卻更加嫌棄了。

「我們中提琴節拍器小啊！」

「？？？」

聽聞阿凱的回答，老吳心裡咯噔一下，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阿凱吐槽道。

「你看看你們這大貝斯，全樂隊最大的樂器，那共鳴箱你自己都能躺進去了，拿出來費勁巴拉的就是撥幾根弦而已，浪費人力物力！」

「屁！」

老吳對於這樣的說法完全沒法認可。

「那特么簧管樂才是最浪費人力物力財力的！天天都得給他們買哨片，要麼泡了一整天都吹不響，要麼就是修著修著手一抖就修壞了！」

「？？？」

不遠處的簧管樂三人組，本來笑嘻嘻的看著爭吵的弦樂首席組，吃瓜吃的正香呢。

誰能想到突然就扯到自己身上了？！

單簧管首席小劉，雙簧管首席阿健，巴松大管首席小文......

這三人的臉色瞬間變得僵硬且顫抖。

你們弦樂吵架，跟我們管樂有特么什麼關係？

「對！老吳你這麼一說我倒是反應過來了！」

阿凱點了點頭。

我們弦樂組，一致對外！

阿凱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簧管三人組，翻了個白眼，BB道。

「昨天阿健還跟我得瑟來的，樂團又給他公費買了一盒一千多塊錢的哨片，但是沒幾個好用的......明明修一修就好了的，他還非要重新買，就知道薅羊毛！」

「？？？」

阿健頓時不樂意了。

「那咋了，好歹我們管子高光時刻比你們一個中提琴，一個貝斯的節拍器多！」

小劉點了點頭，附和著道。

「可不是咋的，說的好像你們不用松香一樣。」

「松香的消耗能跟你們哨片一樣嗎？！」

寧薇聽到這話，頓時不樂意了。

「我們拿松香砸你玩，都沒你們哨片費錢。」

「......」

這話好有道理，彷彿不知道該從哪裡反駁。

小文撇了撇嘴。

「費錢咋了，反正我們不是節拍器。」

「你......」

阿凱眼珠一轉。

「那你們管樂的大號呢？！大號連節拍器都不是，一首曲子嘟嘟嘟三下就沒了！」

聽聞這句話，大號演奏家老王忍不住抬了抬頭，笑了。

「吹大號多好，你羨慕不來！」

「？？？」

喂！

我們是在調侃你呢，你怎麼這麼一本正經的點頭說對？

看著一群樂手們懷疑人生的眼神，老王嘿嘿一樂。

「吹大號的快樂~你們想象不到！」

「？？？」

那麼大的傢伙，吹出聲來都快累死了，你告訴我們快樂？

......

老王看著眾人的臉色越來越黑，忍不住笑了出來。

「哈哈哈！吹大號的人假期超長歡樂多，每次知道你們要演奏莫扎特貝多芬，我就知道我放假了！哈哈哈哈！你們羨慕不來！」

大號的誕生很晚。

像是貝多芬，莫扎特這一批人在的時候，大號還沒有誕生。

所以，不少經典的古典曲目中，並沒有大號的參與。

但這些經典曲目肯定是要不斷上演的。

而且就算需要用到大號的曲目，絕大多數情況下也都是用於低音點綴。

在樂團里演奏的曲目，相比其他的樂器來說，大號確實很閑，也很簡單。

摸魚，高薪，舒舒服服。

排練貝多芬的時候玩手機？

指揮剛想暴怒，結果一看，是大號手。

是大號啊......那沒事兒了......反正也沒他，能來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反正平時我大部分的工作都是聽你們演奏。」

老王感慨一聲，輕飄飄的點了根煙，說起了往事。

「我們大號，永遠在最好的位置，領著高薪，聽著音樂會，沉浸式體驗！」

李文音一行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開始懷疑人生。

好傢夥，真有你這麼瀟洒嗎？！

說的我們好心動.......

「而且不僅僅能跟著樂團滿世界飛，公費旅遊，每次吹那麼幾下，摸魚你也發現不到，甚至還有獎金髮，你們羨慕不來！」

老王挽起了袖子，秀了秀粗壯爆筋的手臂，得意的說道。

「再說了，我們大號的演奏員，身材賊好，孔武有力！抱著三四十斤的樂器走來走去，每次吹奏都是一次擼鐵，健身練習兩不誤，你看看這群單簧管選手胖的，羨慕不？哈哈哈哈！」

李文音撓了撓頭，有點懷疑人生。

好像沒啥錯的。

同樣是樂器，你咋這麼瀟洒？

老王越來越得意，說起來沒完。

「你看看，這就是誕生時機的問題！比小提琴晚，不用拉那麼多難譜，剛好就比薩克斯誕生早了那麼點，我們就能加入古典樂團，薩克斯就只能在爵士樂里浪，哈哈哈哈哈！」

嗨！

到底是一群年輕人，不知道划水的美妙。

躺贏不好嗎？！

嗯？！

「唉，能比我們大號還瀟洒的，也就豎琴了......」

老王得意萬分。

「你就沒有夢想嗎？！」

寧薇忍不住狐疑的問了一句。

「我的夢想就是划水！」

老吳理直氣壯！

李文音點了點頭。

「我拿小本本記下來，看看有沒有機會，給你大號單獨拎出來。」

「.......別！大佬放過我！」

聽聞李文音的問話，老吳瞬間滿臉煞白。

鬼知道這個魔鬼如果寫大號曲子，能不能被人類吹出來......

「大哥！你來給我們中提琴寫一首吧！」

阿凱落淚。

「中提琴也想高光！」

「......」

李文音笑眯眯的點了點頭。

「這個簡單，小提琴的譜子給你改一改拿去拉，隨想曲24了解一下！」

聽到這個魔鬼般的樂曲名，寧薇與阿凱的臉色瞬間煞白。

中提琴嘛！

大一點的小提琴而已！

小提琴能拉的基本都能拉，雖然細節上有很大的不一樣，但技巧的原理相差無幾。

沒啥差的，頂多也就是琴弦的定音是參照大提琴，拉琴方式是參照小提琴而已。

頂多一把火下去，中提琴比小提琴燒的時間長點......

但相對於李文音那些需要魔鬼技巧的魔鬼曲子......

大一些的中提琴，在控制上明顯要難一些。

「當我沒說！」

阿凱揮了揮手，突然感覺彷彿看開了。

「我突然覺得空擦擦也挺好的......」

「哈哈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