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離下，這登天台兩側被雲霧環繞，一些雲霧飄散之時，形成了各種天然的景象，看上去就好像某種奇觀以海市蜃樓的形式出現。

老天師背靠這些景象，面朝顧安，他說話的時候聲音很慢，但是吐字清晰：「這一開始研究的時候只想着找到它的漏洞，結果，這漏洞沒找到，反而還把自己給陷進去了……」

顧安站在對面，認真聽着，龍虎山的老天師可不是那些江湖騙子，他是有真才實學的，所以他的話，顧安是不會直接武斷的去否認，哪怕他壓根就不懂這些。

「不知道老天師和我說這些是何意？」顧安這邊還是笑着回應。

老天師睜開眼，那一雙老眼明亮有神，就好像一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很有精神氣。

看着顧安，老天師笑了笑：「老頭子我自然這幾十年來研究的奇門八卦也不是什麼無用之術，這雙眼睛看人還是有幾分準確，可是顧先生我卻看不透，彷彿就好像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一樣……」

「嗯……還有，剛剛顧先生提到蔚藍，這蔚藍是何門派？為何老頭子我從未聽過？」

顧安心裏有些震驚，這老天師還真是有點本事，雖然就是隨口一說，可是起碼證明他確實有真本事，看不透自己，覺得自己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

這雖然只是他的比喻，可恰巧，這就是現實。

自己確實不屬於這個世界上的人，雖然其中可能牽扯到很多有關空間方面的知識，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己也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

不過這老天師看人真的很准。

倒是老天師問自己蔚藍是什麼的時候，顧安有些詫異。

這個時候，蔚藍還沒有建立嗎？

顧安皺着眉，蔚藍具體什麼時候組建的他還真沒有注意過，反正以前他也沒有用心關注過這個問題，腦海中模糊的印象大概就是百年前，更具體是什麼時候那就不清楚了。

如果老天師不知道蔚藍是什麼門派，顧安也不好說，只能笑道：「老天師可以理解成是那種避世的存在……」

雖然回答很牽強，但是因為看不透顧安的身份來歷，老天師反而信了。

他認真的點點頭，然後問道：「如今世道動亂，妖魔鬼怪層出不窮，顧先生這背後的蔚藍為何還不入世拯救蒼生？」

顧安愣了一下，然後想了想，道：「還未到時候……」

本就是敷衍的話，可是老天師又信了，還配合的點點頭：「嗯……世間萬物都遵循一個自然法則，未到時候就強行出山，確實不合實際，顧先生背後這門派之中看來也有精通奇門八卦的高人啊……」

顧安默然無語，自己還沒有想好怎麼去扯淡之時，這老天師已經提前把自己給分析並且加推測完畢了……

老天師這邊點着頭，於是又問道：「那不知顧先生來我龍虎山是為何事？」

顧安笑道：「和貴派的張子英在山下時發生了一些誤會，所以便跟着他上山驗證一下，避免有人接着貴派的名頭來毀壞聲譽。」

「同時……也是來龍虎山打聽一個人……」

老天師雙眼微微一眯，直接過濾了顧安前面的話，他知道，最後一句才是重點，臉上不露聲色，笑道：「那不知顧先生要找誰？老頭子我可以幫忙喊來。」

老天師在龍虎山自然是萬人之上，他說要見誰，那不管是誰都得過來。

這個，顧安自然信得過，立刻道：「張恆之！」

「張恆之……？」

老天師微微眯起雙眼，似乎思索了一下，然後微微搖頭：「老頭子我印象里似乎並沒有這個人啊，顧先生是否搞錯了？」

顧安一愣，老天師都不知道這個人？如果說張子英是騙自己的，那老天師騙自己的可能性不大……

也完全沒有這個必要，除非張恆之身上有什麼大秘密，老天師不想讓他見人，所以撒了謊。

「顧先生別急，我龍虎山弟子眾多，老頭子我也不是記得住每個人，我這就讓下面弟子幫你查一下。」

找個人而已，並不是什麼難事，老天師一邊說着，一邊抓起旁邊的線引。

顧安看得真切，線引連接着山道的另一側，那裏掛着個鈴鐺，老天師拽著線引輕輕搖晃，很快，就有弟子前來報道：「拜見老天師。」

老天師輕輕嗯了一聲：「嗯，去查一查，我師門中可有叫張恆之的，如果有的話速度帶他過來相見。」

「是。」

那傳話弟子恭敬退下之後，老天師這邊又好奇的看着顧安：「我龍虎山擅長走屍驅邪，不知這蔚藍精通的又是何門絕技？」

老天師顯然對於顧安嘴裏這個避世的門派很好奇，此時看上去哪裏還有老天師那高高在上的威嚴，有的只是滿眼的好奇之色。

顧安認真想了想，腦海中對應着未來蔚藍的職責，然後道：「嗯，蔚藍某種意義上來說和龍虎山是差不多的……」

老天師聽到這立刻點頭，這天底下，不光是龍虎山，這些大門大派，實際上意義都差不多，基本就是抓鬼抓殭屍之類的，最多就是各派的術法不一樣。

顧安繼續道：「雖然看上去差不多，不過又有些不同，蔚藍主要專營的還是科學與研究……」

「科學與研究？」老天師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新鮮的名詞，嘴裏重複了好幾遍，然後繼續用一副求解的目光看着顧安。

顧安笑道：「老天師，打個比喻，你們平時如何去追蹤那些殭屍和詭異？」

老天師立刻道：「我們一般都用硃砂煉製的黃符來感應追蹤，不過硃砂珍貴，我們平時也都是省著用……」

顧安點點頭：「對，硃砂確實很珍貴，用一點就少一點，所以，為了節省硃砂，我們蔚藍就想到研發一種儀器，通過儀器來確認詭異的位置，而儀器的成本相對於硃砂而言要低得多，只要技術成熟后就可以大批量生產……」

老天師聽着顧安嘴裏蹦出許多話，聽着是一頭霧水，這些話拆開來的話每個字他都認識，可集合在一起，他就有點聽不懂了……

這說的都是啥？

顧安知道老天師不懂這些來自後世的辭彙，可是他也不能一個字一個字去解釋，只能大致的用比喻的方式簡短的講解給老天師聽。

老天師聽了半天，最後也算是一知半解了，嘴裏直誇蔚藍的人聰明厲害。

顧安也是客氣的回應着。

「拜見天師。」

這時，之前那負責去查看門派內所有人員姓名的弟子回來了。

老天師立刻板着臉問道：「說。」

那弟子一直低着頭，輕聲道：「稟告老天師，弟子查遍了整個師門上下，並沒有叫張恆之的人。」

老天師聽后扭頭看了眼顧安，然後揮揮手：「知道了，下去吧。」

等那弟子退下之後，老天師這時才對着顧安道：「顧先生，你也聽到了，看來不是我老頭子記性不好，這龍虎山上下，確實沒有人叫張恆之，你確定沒有弄錯姓名？還是說這個張恆之之前親口告訴你他是龍虎山的弟子？」

顧安皺着眉，他沒有親眼見過張恆之，所知的一切都是日記本里還有後來遇到的種種細節了解到的。

龍虎山沒有張恆之，這怎麼可能……

對了，提起張恆之最多的人是張進，那龍虎山有張進嗎？

顧安想到這點，連忙問道：「敢問老天師，這門中可有弟子叫張進的？」

「張進？」老天師看了顧安一眼，然後點點頭：「有，我那最小的弟子就叫張進，你們認識？」

顧安笑了笑：「我不認識，但是張恆之認識。」

老天師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這就怪了，我這小弟子張進平日裏也不出師門的，一年都下不了山幾次，這個張恆之是怎麼知道他的？怎麼熟識的？」

雖然想不通，但是老天師還是道：「我這就讓人喊張進過來。」

顧安想了想，搖搖頭：「不了，打擾了老天師這麼久，還是請派遣一名弟子帶我去吧，我自己去找他。」

「不過我對龍虎山的誅邪走屍一直挺感興趣的，不知道門中可有能公開的書冊讓在下觀閱一下？」

顧安知道這些門派都有規矩，所以也沒有貌似的提出要看自己的獨門秘籍，而只是要求去觀閱那些可以公開的書冊。

老天師捏著白須，笑道：「這要是說起其他秘籍，老頭子我可能捨不得拿出來，但是誅邪走屍這種，能拯救蒼生的書冊秘籍，顧先生可以隨意翻看，不用忌諱。」

顧安聽到這話，佩服的看了眼老天師一眼，這位當真是擔得起天師這個名號，就憑這點，這個做法，在這個時代，已經是屬於異類了。

很快，老天師這邊就喚來弟子，吩咐帶顧安下去見張進。

和老天師告辭之後，顧安便跟上那引路的弟子一路走着山道，這來來往往的弟子都好奇的打量着他。

嘴中提到最多的大概就是這位剛剛在龍虎山打擾了老天師清修，可是居然一點事都沒有，反而還被老天師客氣對待，也不知道是來自哪家門派的。

顧安對此也沒有什麼反應，一路上面無表情，腦海中思考着剛剛的對話。

老天師的話基本上可以篤定都是真話，這個龍虎山，確實沒有張恆之這個人，不過好在有張進，這意味着自己還是能從張進身上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顧先生，我剛剛已經提前讓人通知張進師兄了，他現在正在裏面等候着，我就不打擾你們談話了。」

引路的弟子很知道分寸，恭恭敬敬的抱了抱拳，然後便轉身退下。

顧安道了聲謝，然後就直接往裏面走去。

這應該是平時龍虎山會客的地方，裝修的古樸雅緻，中間還擺放着一個香爐，幾縷青煙正冉冉而起。

張進此時正坐在右側，他穿着一身簡易道袍，面容清秀，眼神中透著幾分憨厚。

看到顧安進來，他連忙站起身抱拳道：「這位就是顧安先生嗎？」

顧安笑着點頭回應：「張進道長？」

張進笑着點頭：「正是在下，我剛剛聽說是師傅讓顧先生來見我的，可我和顧先生從未謀面，先生認識我？」

顧安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道長可知道張恆之？」

張進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搖搖頭：「不知道，未曾聽過。」

不知道？張進本人都不知道……

顧安再次無語，這個張恆之到底怎麼回事……

還有張進，他的日記本里明明就多次提到過張恆之這個人，怎麼現在一問也不知道……

這意外到底出現在了哪裏，難道百年後的那個日記是假的？是被詭異修改過的？

也不對，要是詭異修改的，那後面張恆之的出現，種種線索都指向了他，還給自己指引了各種方法……要是詭異的話，根本就不會這樣自取滅亡。

這說明張恆之是肯定存在的，只是他有可能後來才改名叫張恆之的，一開始叫別的名字……

顧安默默發獃著，思緒著，這邊張進主動問道：「顧先生？我還聽我師傅說，顧先生也是來自和我龍虎山齊名的門派，今日來我龍虎山，也是想翻閱一些誅邪走屍的書冊？」

「要不我現在就帶你過去看看？」

張進很憨厚，在表示自己不認識張恆之後，根本就沒有往更多的地方去懷疑，而是直接跳到下一件任務上。

這是老天師說得，那自然就是任務。

顧安這邊還在思考着，表面上則是慣性的點頭答應，思緒一直還停留在自己的世界裏。

張進這邊親自領着路，左拐右拐的很快就引著顧安到了一處書閣前。

這書閣很大，總共三層，裏面擺放着龍虎山很多書籍，這裏裏外外，正不斷有弟子出入著。

張進站在書閣前，面容有些嚴肅，看得出來，這書閣在他心中是非常神聖的，容不得一點嬉戲。

回頭看了眼顧安，張進認真嚴肅的輕咳幾聲，道：「顧先生，在進入書閣之前，我有幾句話要事先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