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叔叔，不跑了？”

陸晨嘗試着搭話，他見過吉爾伽美什甦醒，不知道戴上這種面具是否還會殘存有一絲人類的意志。

楚天驕手中的懶惰和妒忌都已經甦醒了，但刀身並沒有延長，顯然是有意操控的。

妒忌的刀身在黑暗中亮着微弱的血色紅光，刀柄彷彿軟化活了過來，有數不清的肉須延伸，纏繞住楚天驕的手，握着妒忌的右臂滿是蠕動的肉須，顯得猙獰可怖，但被灌注了強大的力量。

懶惰的刀身被血統激活後，有無數的刀片自刀身表面突出，看起來像是一柄帶刺的刀。

刀片並不多，程流線型的分部，神奇的完美契合了空氣流體學，將阻力降到了最低。

如果楚子航看了自己爸爸對這兩柄刀的用法，就會知道他之前使用起來是多麼的粗糙。

楚天驕不說話，只是將雙刀橫在身前，蓄勢待發。

陸晨盯着楚天驕，這不比其他對手，他直接莽過去砍死就好，就算砍不死，或是對方又什麼奇奇怪怪的能力，也可以邊打邊看。

而他這次是要活捉對方，就要謹慎些，起碼要先搞清楚對方身上的另一個言靈。

兩人相距大概三百米，狂風進入這片領域都彷彿消散了，不，它們只是被停了下來，進入了時間零的領域。

陸晨自然也受到了領域的影響，同時通過飄雪和風在領域內的速度，判斷出了楚天驕時間零的極限，大概是放慢三十倍，這讓他感嘆校長的強大，和時間零這個言靈的BUG。

此前陸晨在瞭解到校長能把時間放慢五十倍後，一直很憂心，覺得如果龍族用這個言靈，高屬性的基礎上，他豈不是完全沒得打？

比如康斯坦丁，在八岐和青銅御座加持後，他的肉體速度就能輕易突破音速，如果來一發時間零，把陸晨放慢，別說五十倍，就算只有十倍，他當時秒速撐死一千，放慢十倍就只有一百了，那不是要被吊起來打？

但校長跟他講解後，爲他去除了這個擔憂，時間零本質上不是作用於自身的言靈，而是作用於領域內其他的死物和活物，問題就在這個活物上。

如果活物有心抵禦這個言靈，在有較高龍族血統的情況下，是可以削弱這個言靈作用於自身的效果的。

簡單來說，時間零沒有改變使用者自身的速度，只是給周圍的事物和人加了減速的“Debuff”，敵人越強，這個Debuff效果就越弱。（小魔鬼的時停應該就屬於高級時零的一種，但校長能掙扎着動）

在領域內的被施加效果的其他人因爲自己變慢了，所以就感覺使用者的速度極快，就像時間被掐掉了一般。

這個言靈的領域開啓後，也可以選擇不作用於某些人身上，這樣就可以變相達到大家一起“加速”的效果（參考六旗遊樂園過山車時校長放慢其他，大家速度正常）

瞭解了真相後，陸晨纔算徹底明白，合着時間零原來是個“控制技能”，雖然也很強，但因爲會作用到對手，就會受對手的實力和血統影響，不如剎那實在，看起來有多快，實際就有多快。

不過也很容易理解，如果時間零真的能毫無限制，放慢對手五十倍，那這就是強規則型無敵的言靈了，天空與風之王就是絕對不敗的。

剎那可以真正提速，但會受空氣阻力和個人身體強度限制，所以終究有極限，時間零沒有這些問題，但也沒有剎那的殺傷力。

陸晨心說原來一切都是平衡的，在超凡的世界觀裡，竟莫名的符合了物理規則，不過也是，如果這兩種言靈都沒有弊端，那這個世界絕對不止40級的上限難度。

因爲知道要和楚天驕對戰，陸晨在提前抵達西伯利亞時，還和校長單獨通了電話，問了那一戰的詳情。

結果出乎意料的，真實的對決和大家想象的都不一樣。

因爲兩人都是時間零，開啓言靈後相當於都給對方上debuff，昂熱五十倍，楚天驕三十倍。

但實際上因爲楚天驕帶着奧丁面具，昂熱也是高血統混血種，時間零的領域覆蓋到對方身上，效果都事倍功半。

昂熱感覺自己當時被放慢了十倍，如果移動可能也就是一秒鐘“跑”一米的樣子，楚天驕因爲面具被也只被放慢了十倍，但他被放慢十倍也有二十米每秒的“極速”

所以昂熱纔剛剛掏出黑卡，想要反擊，就被割開了胸膛。

這只是神速者們的“第一視角”，因爲當時兩人的領域都完全覆蓋了校長辦公室，所以那裡的事物最大其實都被放慢了五十倍。

以這個角度計算的話，如果領域內有其他被完全放慢時間的人，他會感覺楚天驕的速度是秒速一千（實際速度20米/s，感官被昂熱最大放慢50倍，相乘就是一千。）

那裡沒有人，但是有個時間被放慢的攝像頭，所以它只能拍到一團模糊的影子。

校長在電話中對他說，沒有必要太忌憚這個言靈，甚至還舉了個例子。

例子和他第一次參與校長下午茶時說的差不多，時間零這個言靈有致命的缺陷，那就是自己其實沒有變快。

沒有變快，也就沒有強大的動能。

所以歷史上或許有用剎那令初代種沉眠的，卻沒有用時間零幹倒初代種的屠龍勇士，因爲初代種根本不怎麼“吃控”，而沒有足夠的力量和動能，刀兵砍在龍鱗上只是刮痧。（龍三校長砍龍形死侍最明顯）

而陸晨在楚天驕的這個領域中，則是被放慢了五倍，時間零這個言靈對領域內的目標作用起來，是看血統的，貌似神之秘血也有抵禦力，在龍血三度暴血，神之秘血四度暴血的情況下，這個言靈領域對他的影響沒有那麼大。

他如果把速度發揮到極限，大概在楚天驕眼中，三百八十米每秒左右。

這是種奇特的感覺，明明他很快，但變慢了許多，感官上的落差，是和擁有時間零的敵人對戰時最危險的地方。

就比如陸晨現在的這種狀態，他的大腦告訴他，他一次發力突進，下一瞬可以抵達千米之外的某個地方，但實際上……他到不了。

這種怪異感，就讓人很難受，如果不能適應，很容易出現戰鬥中的誤判。

當然他這是幸福的煩惱，換個普通混血種來，根本就動不了，會感覺楚天驕是超神速的幽靈，然後下一刻就被斬首了。

嚴格來說如果此時有外人在這片領域外，看他們兩人打鬥的話，速度不會很離譜，他們也不過是剛突破音速的樣子。

陸晨也觀察過楚天驕在逃跑時的速度，楚天驕是個普通的S級混血種，和吉爾伽美什那種純血龍族與混血種生下的怪物不一樣，基礎屬性並不高。

但之前爲了避免被自己追上，他的基礎速度居然也提升到了超音速，那是自己在五十點基礎屬性時的常態才能做到的事。

楚天驕不戴面具的基礎力量和敏捷能達到30點？那明顯不可能。

對方身上逐漸遊走閃爍的雷弧，給了陸晨答案。

那是另一個言靈。

“奧丁真是個天才啊……”

陸晨微微感慨，只是憑着一張面具，就能讓混血種成爲強大的英靈，他毫不懷疑，這個狀態的楚天驕可以打敗初代種，甚至是有龍軀的初代種。

因爲楚天驕此時並不缺力量與真實的速度，時間零作用於初代種身上再削弱，也能放慢一兩倍，他的速度會更快，手持七宗罪，力量足夠破防。

楚天驕體表雷弧纏繞，如同躍動的精靈，他身上的衣衫在發生電磁現象，詭異的舞動，脖頸下方露出的少片皮膚上，血管膨脹，頭頂的髮絲根根豎立，整體給人的氣息完全改變了。

陸晨認出了這個言靈，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言靈的持有者，教科書上有記錄，但秘黨內沒有這個言靈的使用者。

言靈序列108——雷神。

隸屬於天空與風之王一脈的，超高危言靈！

正如他曾經聽說過的那句話，王與王之間的戰爭，從來都是刀刀見血（爪爪見血？），不死不休。

祂們是不會使用元素類言靈對轟的，所以每一系的君主都有作用於自身的言靈，可以讓祂們憑藉着肉體進行廝殺。

青銅與火之王是青銅御座，白王有八岐，海洋與水之王他也見過水流外置“肌肉”，而天空與風之王的廝殺言靈，就是以那個北歐神話傳說阿薩神族最強的戰士神號命名。

根據教科書的記載，言靈.雷神可以將使用者全身的細胞活化，進入一種超級活躍狀態，力量、敏捷都能獲得卓越的提升。

雪花靜靜的紛飛，十幾秒過去，陸晨眼前的那片雪花才滑過去，所有的事物都被放慢了，一切都是那麼安寧，除了雙方眼神碰撞間的火花。

下一剎，陸晨猛然側身，弒君擡起，擋住了從左側襲來的雙刀。

陸晨從未想過慢速閃動的火花會開的那麼絢爛，兩人碰撞後拉開距離，空中的火花還未熄滅，金鐵交戈的聲音還未傳至耳邊。

雙方的身影都消失在原地，空曠的雪原上，只見那朵朵綻放的微光，像是一盞盞亮起的明燈，又似無數螢火蟲振翅高飛。

一方是現存最強的英靈神僕，祂穿着詭異，行蹤優雅。

一方是身披黑色麟甲，雙眸赤紅如鬼，魔神般的少年，暴力的招式如今也看上去帶了幾分寫意。

在這放慢的世界中，戰鬥像是優美的詩篇……

纔怪！

陸晨一次次抵禦着楚天驕的來襲，對方在雷神言靈的加持下，力量並不算很弱，速度與他基本持平。

而且楚天驕就算被面具控制了，戰鬥經驗也出奇的豐富，不知是面具的影響，還是他身體的本能。

時間一分一秒的推移，陸晨數次在交手間探手想摘下對方的面具，但都被楚天驕靈巧的雙刀給逼退了。

他身子骨很硬，但不想跟七宗罪親密接觸。

又是一次碰撞，弒君與妒忌和懶惰相交，出自同一鍊金大師之手的武器在興奮的嘶吼，藉着蕩起還未閃滅的火花，陸晨與楚天驕對視。

一者壓抑着幾分不耐，一者是冰冷的默然。

陸晨站在原地，楚天驕多次突襲無果，轉變了戰術，如同遊走在黑暗中的幽靈，尋找着陸晨的破綻。

而陸晨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壓下胸腔中那沸騰的火。

“呼——”

猩紅的霧氣自他口中噴吐而出，又在空中定格，他目光遊走，鎖定着楚天驕的位置。

“楚叔叔，你太快了……”

陸晨嘆了口氣，又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我稍微……粗暴一點，也沒關係吧？”

楚天驕像是沒有聽到，不如說他確實還沒聽到，因爲聲音在這片領域中的傳導也是極慢的，他在少年開口的瞬間，再次衝了上去。

妒忌刀柄處的紅色肉須已經完全覆蓋了他的手臂，那些肉須從粉色變成滲人的猩紅色，爲主人加持了巨大的力量，同時也在吞噬主人的生命。

懶惰刀身上的刀片猛然發射，像是一排細密的彈幕，超陸晨覆蓋而去。

他周身雷弧涌動，肌肉也輕微的隆起，發力間在冰層上留下深深的腳印，他身形壓低，翩若驚鴻，像是一位踏着風雪前行的絕世劍客。

一直臨近陸晨十米時，他腰身發力，力量傳導至雙手的七宗罪上，如同一個潑墨揮灑的畫家，雙刀畫出優雅的圓弧，又攜着他渾身的力量。

這是他的極速，力的極致，二天一流.二天曬日。

而陸晨這次卻沒有向之前那樣提刀找角度進行防守，他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要知道眼前的人不僅是楚子航的爸爸，還是奧丁“收服”的英靈，鬼知道奧丁是不是在觀察着這場戰鬥。

他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四度暴血是很耗費體力的，以防萬一，他要結束戰鬥了。

在楚天驕衝至一定距離時，他忽然本能的想要頓足。

就好似少年也張開了某個領域一般，他進入了那個領域，渾身的細胞都在顫抖。

在短暫的時光中，他和擡頭的少年對視，那雙赤紅如鬼的眸子像是能穿透人心。

陸晨的雙腳紮在冰層中，就如擎天的不動神鋒，他雙手握持弒君，胸前的肌肉微微隆起，弒君長長的刀身劃過冰層，帶起飛雪與冰霧，與他身前瀰漫的紅色霧氣上下分立。

這一刀自下而上，可給楚天驕的感覺像是他才處於下方，這一刀像是從天而降，是泰山、是狂潮！

在之前的戰鬥中少年從不曾主動進攻，但此時他出刀了！

妒忌懶惰再次與弒君相交，這次不再是簡單的碰撞，楚天驕感受到了那洶涌襲來的力量，簡直要開山斷海！

戰場流刀法.斷潮。

僅僅是一瞬間，在交鋒中他就徹底潰敗了。

兩柄七宗罪被力量擡的上升，在猛烈的作用力下，楚天驕的雙臂瞬間骨折斷裂，懶惰直接被崩飛了出去。

妒忌刀柄上的肉須纏繞着楚天驕的手臂，也被一一扯斷。

若不是陸晨操控的當，這一刀本可以壓着七宗罪斬向楚天驕的胸膛！

但他當然不能這麼做，在妒忌壓向楚天驕胸膛時，陸晨手腕轉動，以巧妙的力量將妒忌徹底挑飛，隨後在力量將盡之時，弒君橫了過來，以刀面拍在了楚天驕的胸前。

霎時間，楚天驕的面具下方滲出鮮血，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朝反方向飛去。

楚天驕的相對速度很快，甚至不在他之下。

但正如校長說的，即使有了言靈雷神的加持，楚天驕的力量也還是……太弱了。

他之前只是想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傷到楚天驕，就把面具摘下來的機會，但楚天驕戰鬥經驗豐富，速度相同的情況下，他是不可能找到摘面具的機會的。

陸晨此時當然沒有停手，機會只在一瞬間，他雙腿發力，冰層瞬間下沉翻轉，但在領域中看着極慢，楚天驕的言靈沒有解除，仍有一戰之力。

但被擊飛後在空中無法借力，終究還是在冰面上突進的陸晨更快一籌。

只是一剎那，陸晨就突進至楚天驕身前，楚天驕幾乎是與冰面平行，飛在一米五的高度，他剛想努力的調整身形，少年的身影便已到來。

受面具主宰他想繼續戰鬥，可他手中連刀都沒了。

陸晨用那隻佈滿了黑鱗的手探向楚天驕的臉，身形與楚天驕齊平，在空中翻轉錯身而過。

當他再次站定在地面時，身後已經傳來沉悶的落地聲，而他手中拿着一張古樸的面具。

時間零的領域已經解除了。

他回頭看了眼躺在地面昏迷的楚天驕，暗歎楚叔叔長得還挺帥的，怪不得楚兄沒長歪。

他身上黑鱗落下，退出戰鬥狀態，走到楚天驕身邊先忐忑的檢查了下對方的狀態。

要說他剛剛那下打的也不算輕，失去了面具的屬性加成，體質屬性下去了，楚叔叔該不會出問題吧？

感受了下鼻息和脈搏還算平穩，陸晨鬆了口氣。

至於被他打骨折的雙臂，在奶媽路明非面前應該只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