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若和顏楚楚也從廢墟中走了出來。 “顏掌柜,”趙寒指著地上的兩個突厥侍衛道,”你說的那些突厥人,是這些人么?” 顏楚楚看了看,點頭道: “沒錯。 這些,應該是他們的守衛。 當初守著我的那些突厥兵卒,就是穿成這樣,帶著這樣的狼頭面具的。” 趙寒俯身摘下了那兩人的面具。 高鼻深目,果然就是突厥人。 趙寒拿來了從顏楚楚身上取下的麻繩,把兩個突厥侍衛緊緊綁上,嘴里他也塞上了布。 然后,他就給其中一名侍衛,渡了些元氣。 半晌,那侍衛喘了口大氣,緩緩睜開了眼。 他突然就感到,自己的脖子上一陣冰涼。 趙寒已經取下了背上的玄黑鐵器,貼在了那突厥的侍衛的頸部: “你聽好了,我現在問你幾句話。 你只需要點頭或搖頭。 你要敢不答、又或者說假話,你的脖子馬上就會穿一個大洞。 你會看著那血,從你的脖子里流出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直疼到死。“ 趙寒說的是正宗的突厥語。 那突厥侍衛雖然勇武,可這被鐵器貼著脖子、趙寒的聲音還如此的冷酷,也不禁被嚇住了。 他就點了點頭。 “你們是不是突厥豹師的人?”趙寒問。 突厥侍衛點頭。 “你們的頭領,是不是叫做執失魁也?”趙寒再問。 侍衛又點頭。 “前面江都宮的廢墟里,是不是有你們的秘密大營?” 侍衛再次點頭。 趙寒的語速飛快,一個個的問題問了下來,突厥侍衛或點頭或搖頭,很快全部都回答了。 趙寒見這人已經徹底馴服,不會再大聲叫人了。 他就把侍衛口里的布拿掉,繼續用鐵器威脅著,又問了幾個問題。 原來執失魁也,真的就在這里扎了他的大營。 那大營里,有將近兩千人馬,都是正宗的突厥豹師騎兵。 早在幾年前,這些騎兵就喬裝成商客,分批從西突厥國千里而來,在這揚州城里住下來了的。 他們當時收到的號令是,先在這里潛伏下來。 平日,他們就假扮商家做買賣,暗中保持著武藝的練習,等待下一步的號令。 直到幾個月前,這些豹師騎兵才突然收到了一個秘密號令,讓他們秘密分批地,往江都宮的廢墟過來。 這些騎兵就各自帶著兵器和馬匹,在深夜時分,從一個偏僻的渡口渡過濁河。 上岸之后,就有人在那里接應,帶著他們就從那片高高的城墻下的一個小門,進到這里來。 然后,他們就在這里扎營,準備各種起兵的物資裝備。 可當趙寒問到,他們將在何時何地起兵,起兵的真正目的和作戰計劃的時候。那侍衛卻搖頭說,他都不知道。 他說,頭領說了,這些到了必要的時候,就會告訴他們。 他們只需要把一切準備好,隨時候命就可以了。 趙寒又問了那侍衛,“女鬼沉江案”的事。 那侍衛也是一臉的懵懂,顯然他從來沒在他們的人里,聽說過什么“女鬼沉江”、黑衣女子和白衣女子的事。 趙寒想了想,又看了眼侍衛的打扮,道: “你是個侍衛,你負責守衛的,是不是你們的中軍大帳?” 那突厥侍衛顯然有些驚奇: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趙寒沒有解釋,繼續道: “既然你守衛的是中軍大帳,那你們頭領在里面說的話,你肯定也會聽到一些。 你再仔細想想,我剛才說的那些、和沉船案相關的人和事,你們的頭領有沒有提到過?” 侍衛拼命回想著。 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就對趙寒說,那些沉船案的人和事,他確實沒有聽到。 可他曾經見過一件,比較古怪的事。 有一晚,這侍衛守衛大帳的時候。 他們的頭領執失魁也,突然帶了一位神秘人物,走進了大帳里去。 那個人物蒙著臉、渾身裹得嚴嚴實實的,可一看就不是他們突厥大營里的人。當時,執失魁也和那個神秘人物在說話,他們說的是唐話。 侍衛在揚州這么久了,也能聽懂一些。 他記得,那兩人好像說了句什么。 那兩人說,“那個人”對這次的計劃非常重要,雖然他已經在我們的掌握之中,但還是要萬分重視,絕不能有半分的閃失。 再往后,那兩人就進了大帳,侍衛就再也沒聽到什么了。 趙寒和李凌若對視一眼。 一個人,對起兵的事非常重要,還在執失魁也的掌握之中。 這樣的描述,不由得讓趙寒立即想起了一個,他們在辦案的同時、一直都在尋找的人——太子李承乾。 這么說,這個執失魁也,他在沉船案的事上真的撒了謊。 顏楚楚、李承乾,這兩個失蹤的人都和他有關。 那么,那個擄走李承乾的白衣女子吳絳仙,也跟他們是一伙的了? 這樁“女鬼沉江案”,原來還是他們的所作所為? 趙寒又再審問了幾次,發現那個侍衛,確實不再知道其他有用的消息了。 他就把那侍衛再次打暈、嘴里塞上布,和另一個侍衛一起,綁在了一個無人能發現的廢墟角落里。 趙寒又把那兩人的外衣、鎧甲加上面具,都扒了下來,用繩索綁在自己的背上。 然后,他就和李凌若一起,把顏楚楚安置在了遠處一個安全的地界,把糧食和水都給了她。 就在趙寒想要離開之前,他無意中,瞥了一眼顏楚楚身上的羅裙。 那是一件大唐女子常穿的,尋常的齊胸襦裙。 “顏掌柜,”趙寒就隨口問道,“您這身衣裳雖然有些破損了,可怎么看起來,好像還有點新?” “對,”顏楚楚點頭道,“因為我在那胡人的營里太多時日了,身上邋遢得很。 所以前兩日,那些突厥人讓個胡女進來,幫我換了套新衣裳。” 趙寒點點頭,囑咐顏楚楚一定要藏好,等待他們回來救她。 然后,他就和李凌若身形一動,往黑夜下、江都宮的中心方向,飛奔了過去。 此時,夜近三更。 兩人又在廢墟里穿行了一陣,兩邊的宮闕殘垣,越來越少。 突然,石道就到了盡頭。 前方出現了一大片的空地來,非常的廣闊,再也不見了任何的宮闕。 空地的中央,有一座巨大的三層圓形祭壇。 這個祭壇和迷樓里的那個完全不一樣,不是那種道佛宗門的法壇,而是通體純白、上有龍紋,一派前隋的皇家風范。 祭壇前方,矗立著一個高高的皇家牌坊,上書四個古體大字: “皇天后土。” 祭壇前方的空地上,是一排排胡人的拱頂營帳,足足有數百個之多。 這乍看起來,不像個中原宮闕的舊跡,倒像是到了大漠草原上,胡人的軍營之中。 在那些密密麻麻的營帳之間,隱隱然,有許多的人馬穿行和守衛著。 他們似乎都穿著胡人的輕甲,拿著胡刀胡箭。 這儼然是一支,至少千人以上的胡人軍隊。 可雖然有這么大的規模,這個大營里,卻一點火光都沒有。 所有人的動作也非常的嚴謹和低調,腳步聲和馬蹄聲也是低沉的,沒有一點的喧鬧。 整片營寨就像一片鬼域,隱匿在這片宮殿的廢墟之間,無聲無息,無人知曉。 營寨再往前不遠,夜色下,一條大江奔流而去,那些滔滔的水聲,遠遠地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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