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也終于想明白了……” 趙寒道: “這‘天劫’,很可能就是,鎮國玉印背后的那個大秘密。” 十六年前、秦興殿上,佛印下封印著的,那個深淵里的浩瀚存在。 薛仁越施法之后,身體里,那種爆裂撕碎、有什么要破體而出的感覺。 還有那些叛將。 他們看著當時薛仁越的身體,那個無比恐懼的眼神。 “既然,”宗長岳道,“這天劫有如此大的危害,那些人為何還要拼死爭奪?” 趙寒道,“因為,他們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才是那個上蒼垂青之人。” 宗長岳概嘆一聲。 趙寒說,想通了這一點,那后面的事,也就一通百通了。 薛氏世代相傳的鎮國玉印,其背后藏著的大秘密,就是這個“天劫”。 那些叛將想得到它,所以就逼宮奪寶,還為了它,不惜假死潛藏了十六年。 雖然孔原、獨孤泰他們,還有各自的私心,可在對這個寶物的覬覦上,都是相同的。 而那個“惡鬼”,當然也是為了它,才殺了那些人,鬧了這么大的案子。 這數月以來,城里的一切亂象,也都是源于它——天劫。 宗長岳點頭又問,那這“天劫”,究竟是什么? 是那些志怪書里寫的,罡風削體、五雷轟頂之類的么? 趙寒搖頭道,“身人地”那三劫,還有可能是那樣的。 天劫不是。 天劫,就是那八個字——渡之則生,弗渡則滅。 “所謂‘生’,不是生還,而是長生不朽。 相傳,只要是上蒼垂青之人,能經歷并渡過‘天劫’的,便可與天地共存,與日月共生。 而所謂‘滅’……“ 趙寒望向了窗外,那片灰黃的天和灼熱的地: ”其他的劫數,滅的只是歷劫者一人而已。 天劫,其出世所在之地,山水人獸、周遭萬物,盡滅。” “那過往千百年里,可曾有天劫出世?”宗長岳問。 “天劫出世、并無定數。據古籍里說,過往千年之中,似曾有過三回。” “可有成功渡劫者?” “第一回,天降狂雨,水漫數百里,城池垂淪者近百。 第二回,地龍翻身,山火遍野,死者數以萬計。 最后一回,書中并無詳細記載,只有簡單的四個字: ‘慘絕人倫’。” 三次出世,沒有一次成功。 宗長岳感慨一聲: “今日之上邽,正是民乏敵強、內外交困之時。 都說蒼天有眼,可為何如此大的劫數,偏偏會在此時此地,在這城中現世?” 趙寒沒有說話。 你知不知道,這城里,就要歷經天劫…… 這一去,你這條小命…… 金色真氣,徹骨寒氣,身體里,那個無比浩瀚的存在…… 宗長岳又說了,“天劫”如此險惡之事,宗某本應相助。可這涉及化外修行,宗某心有余而力不足。 凌姑娘和袁公子那邊,可有什么消息? 趙寒說,天劫雖然兇險無比,可對修行者而言,卻是千年難遇的大景象。 如果知道了,就算可能會身死魂滅,很多人都會冒著大險,趕過來一睹為快的。 凌、袁兩人身為修行中人,肯定不會錯過,這個絕好的機會的。 只不過,不知道他們何時會出現罷了。 “好了,”趙寒說,“說回鬼案的事。 宗大人,雖然眼下,我們還沒能確定‘惡鬼’是誰。 可這已經不重要了。” “哦?為什么?” “因為我已經想到了一個法子,可以將惡鬼和剩下的三個叛將,包括那位阿史那萬鈞在內,一網打盡。” 宗長岳一愕。 一擊消滅所有,而且還是那些,神秘莫測、狠辣無比的人物? “什么法子?”宗長岳道。 “就是利用這個天劫。”趙寒道。 “怎么做?” “這個,容我先賣個關子。 總之,我可以向大人您保證。 就在今天八月十五、期限的最后一天,這‘人頭鬼案’里,所有剩下的危險人等,我趙寒將會把他們,全部鏟除。” “那,天劫呢?” “天劫要出世,誰都阻止不了。 可我也可以做到,讓它不至于對上邽的百姓,造成太大的影響。” “如此重大之事,趙法師,您可需要幫手?” “我一人即可。 只要過了今日,這城里最大的隱患,將會被徹底清除。 大人您就可以全力地,去對付外敵吐谷渾,再無后顧之憂了。“ 宗長岳看著趙寒。 半晌,他忽然向少年深深做了一躬: “宗某替這隴右秦州的數十萬百姓,謝過趙法師的大恩!” 趙寒扶起了宗長岳: “百姓們該謝的不是我,而是宗大人您。 我聽說,百姓那邊已經開倉放糧了,負責放糧的人,就是曾大人吧?“ 宗長岳點頭。 “那宗大人,“趙寒話頭一轉,”剛才我說到的那位車騎將軍,您以為如何?“ 那個帶兵逼宮,還可能主使了整個“假死”事件的,大唐車騎將軍。 宗長岳說,當年皇上領軍西征、所向披靡,其麾下諸將個個驍勇善戰,忠心不二。 像此人如此行事陰險,并不像是玄甲軍里的一位大將人物。 趙法師,你對此人的存在,可有把握? 趙寒點頭。 宗長岳道,若真有此人,那依宗某之見,這一切,定是這車騎將軍一人所為。 他欺上瞞下,一方面讓那些西秦叛將潛藏下來,另一方面則找人頂替這些人去假死,騙了所有的人,從而達到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趙寒道:“大人您久在朝堂,對當年皇上西征之事,應該多有耳聞。 您認為,這位車騎將軍,會是誰?” 宗長岳說,當年,皇上麾下名將如云。 當今朝中的許多重臣,如譙國公柴紹,衛尉卿劉弘基,已過世的遂安郡公李安遠等等,都在其列。 當年,這些人的品銜,都是大將軍等高級品銜。 而這“車騎將軍”的品銜,遠在大將軍之下好幾級,在當年的征西軍里,至少也有二三十人。 宗某對當年的事所知又不太深,并不知道,他們所有人的姓名。 “不管他是誰……” 趙寒道,“有一點可以確定,眼下此人必定也還活著,而且就在我們的附近。” “那趙法師,”宗長岳點頭道,“你可有懷疑的人選?“ 趙寒看著中年文官。 宗長岳醒悟了:“你懷疑是,曾謙?” 趙寒把自己之前的推斷,說了出來。 “這么說,”宗長岳道,“曾謙的嫌疑還真是最大。 目前的形勢,寧錯勿漏。 宗某立即讓人將曾謙抓拿囚禁,等大戰結束之后,再行細審。” “不必了。” 趙寒說,今日內,我就會把隱患全部鏟除。曾謙如果真是那位車騎將軍,那他當然也不會例外。 宗大人,有關案子的所有事宜,包括剛才說的一切,還請大人保密,絕不能泄露給任何人。 否則,將會功虧一簣。 宗長岳當然答應了。 他說,既然鬼案的事,已有著落。 那城防的事,宗某已把張大人和高石遠都叫來了,我等這就一起出去,把它商定。 趙寒點頭,正想往帳外走去。 “報!!” 軍帳大開,一名府兵慌慌張張地沖了進來,一下子跪在地上道: “大人,那……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