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地魔凝視着夜晚的天空，黑袍和叢生的雜草一起在涼風中抖動着。

沙沙的腳步聲從身後響起。

“菲利克斯·海普……”他慢慢地說，回過頭，看着不緊不慢走過來的人，菲利克斯像是來踏青似的，左顧右盼，帶着一絲恰到好處的新奇。

“竟然沒有其他人，也沒有陷阱。”菲利克斯說，“說實話，我有點意外。”

“我需要那些嗎？”伏地魔反問。

兩人彼此對視，淺藍色的星環和猩紅的眼睛在黑暗中十分顯眼，伏地魔握着魔杖，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但他仍想在動手之前多說幾句。

“我原本想將戰場放在魔法部，但那樣的話干擾就太多了。”伏地魔不無遺憾地說。

“我以爲你擔心的是被我和鄧布利多夾擊。”菲利克斯說。

“我確實有這個擔心，事實證明，這種謹慎很有必要……”伏地魔輕聲說，“只用一個低劣的吸血鬼就試探出來了，是誰的主意？不可能是鄧布利多，他知道我不會上當。”

菲利克斯沒有說話。

“那個女部長？”伏地魔咧開嘴笑了，“她確實有一套，不過還不夠了解我。抵抗得越激烈，死掉的人就會越多。”

“真奇怪你把貪生怕死說得這麼直白，鄧布利多早就看穿你了——你惜命，但又不在乎其他人的命。”菲利克斯說，“比如那個吸血鬼，還有那兩個忠心耿耿的食死徒，都被你像垃圾一樣丟棄了。”

“忠心耿耿？我不需要那種東西，只要他們畏懼我的力量，就會服從我。”伏地魔輕聲說，“你知道嗎，最初追隨我的那批人，現在老的老，死的死……當你有了漫長的生命，僕人這種東西，只會無窮無盡，難道每一個都需要我去了解？”

“菲利克斯·海普，你依然還抱有人的思維，抓着那些懦弱的情感不放……當你比鄧布利多還要老邁，連魔杖都握不動了，而我依然強大如初，你就會理解我的偉大。”

“你把自己放在不朽者的位置上？”菲利克斯有點驚訝地問。

“我現在就是。”伏地魔說。

他端着魔杖，蒼白修長的手指拂過魔杖表面，平靜地介紹道：“榆木，龍心絃，18英寸，出色的組合，之前落在一個不能發揮它實力的主人手裡……”

菲利克斯認出那是盧修斯·馬爾福的魔杖。

“輪到你了，菲利克斯·海普。”伏地魔饒有興趣地望着他。

菲利克斯兩手空空，只是又拿出一枚硬幣開始把玩。

“黑檀木，龍心絃，十三英寸，我的第一根魔杖。不過可惜，在那晚毀掉了，”他嘆息着說，“我還沒來得及找到合適的，但問題不大，我對魔杖的需求不像你那麼強烈——索命咒沒辦法無杖施放，是不是？”

“因爲我的魔力太強了。”伏地魔露出惡意滿滿的笑容，“在沒有找到適合的魔杖前，你今晚空手出現在這裡是愚蠢的，不過也正常，我也爲此煩惱，像你我這樣的巫師，找到一根合適的魔杖可不容易。”

“那你自己的魔杖呢？”菲利克斯好奇地問。

一般來說，除非性格、魔力發生了巨大變化，巫師是不會輕易替換魔杖的，原因是最初的那根魔杖會隨着主人一起成長，兩者互相適應，能毫無顧忌地發揮出最強的魔力。

伏地魔的臉微微扭曲了。他的魔杖……被鄧布利多撿走了，他咬牙切齒地想，可能已經被毀掉了。

可以說，從復活以來，他都無法發揮出最強的力量，原因就是魔杖承受不住。小克勞奇的魔杖其實也很不錯，但一個月前的那場戰鬥過後，魔杖依然受到了創傷，每次握着它時都可以感受到魔杖在悲鳴。

不得已，伏地魔才換成了盧修斯的。也算盧修斯識相，不然今天白天的襲擊中肯定要算他一個。誰讓他的兒子和波特一起開發出光明烈火咒的？

儘管盧修斯賭咒發誓，說這一切都是菲利克斯·海普的惡趣味——他就喜歡把有仇的學生安排到一起，德拉科是無妄之災，還主動貢獻出自己的魔杖，但偉大的黑魔王依然感到不滿意。

他迫切希望擁有一根能匹配他實力和身份的強大魔杖。

菲利克斯咂咂嘴，他不知道伏地魔的魔杖被鄧布利多撿走了，就鎖在辦公室的抽屜裡。他還以爲十幾年前就丟失了呢。不過這不妨礙菲利克斯戳伏地魔的傷疤。

“看來這種煩惱只有我們倆能體會到，你知道的，死而復生。”

他刻意強調最後一個詞兒，不出意外，伏地魔的反應很激烈。

“你在撒謊。”伏地魔厲聲說，紅眼睛盯着菲利克斯的臉，“菲利克斯·海普……我想了很久，我的魔法並沒有擊中你，或者頂多擊中了一部分……你也改造了身體？”

菲利克斯心中一動。

他從這句話中品味出一些東西，但現在不是思考的時候，他暗暗記下來，隨後繼續不遺餘力地爲接下來的戰鬥添加勝算，“被你猜着了，看來我的改動很成功，唯一的弊端就是會損失掉自己的魔杖，但至少沒怎麼毀容……而且我覺得我的眼睛要比你漂亮不少。”

和伏地魔眼窩裡的猩紅色相比，菲利克斯的瞳孔充滿了法師的神秘氣息，令人神往。

這是獲得力量必須的代價，你懂什麼！伏地魔恨恨地想，但這番話無法對菲利克斯說出口，而且已經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了。他舉起魔杖，一道耀眼的綠光穿過濃濃的黑暗，直逼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手裡的硬幣在空氣中迅速膨脹開，眨眼間就放大了千百倍，如同一堵厚厚的銅牆鐵壁擋在身前。

索命咒被擋住了。

“什麼——”伏地魔不可思議地喊道。

“這就是金錢的力量，”菲利克斯揶揄地說，“可能這在你看來不太能想象，畢竟你上學時沒錢，畢業後也沒老老實實工作——”

“你以爲我只會不可饒恕咒？”伏地魔露出冰冷的笑容。他的魔杖突然像鞭子一樣揮動，地上的碎石子被驅趕着朝菲利克斯衝去，發出淒厲的嘯聲。菲利克斯消失不見了，不到一秒鐘，他就重新出現在伏地魔的身後，手上捧着發光的魔文之書，隨手翻開一頁，一個個古代魔法的虛影從書裡衝出來，與漫天的魔文符號結合，形成上百道黑色閃電劈頭蓋臉地劈向伏地魔。

森白的火焰緊隨其後，凝成一道道利劍，黑暗如薄紙般被穿透。

刺耳的撕裂聲和沉悶的撞擊聲混在一起，伏地魔從濃濃的黑暗中拉出銀色的盾牌，將黑色閃電盡數擋下，但隨後就被厲火長劍洞穿了，發出“滋滋”的聲響。

伏地魔用力一指，銀色盾牌衝向高空，在空氣中被灼燒得乾乾淨淨。

他順勢遞出手臂，魔杖劃出一個圓圈，把菲利克斯環在裡面。剎那間四周的雜草瘋長，變成一條條細蛇，嘶嘶地圍着菲利克斯打轉，緊接着這些漫無邊際的綠蛇就一股腦涌了上去。菲利克斯早有準備，金色的火焰如液體一般從他手中傾瀉而出，幻化出一隻只暴躁的角駝獸，這些生活在未知山區的龐然大物舉起粗大的蹄子，將草蛇踐踏、燒成飛灰。

伏地魔口中唸唸有詞，聲音沙啞而低沉，那是一種奇怪的嘶嘶聲，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菲利克斯知道這是蛇佬腔。

他謹慎地幻影移形到另一側，但緊跟着視線突然一黑，聲音也一同消失了。他似乎被奪走了感官，是詛咒……菲利克斯瞬間反應過來。魔力視角下，伏地魔的魔力不斷匯聚，形成令人心悸的波動——

“阿瓦達啃大瓦！”

“盔甲護身！”

索命咒和擁有實體的鐵甲咒碰撞在一起，高大魁梧的鋼鐵騎士舉着血跡斑斑的盾牌擋在前面，索命咒的威力讓菲利克斯的頭髮根根豎立，不知道哈利身上的保護魔法能不能頂得住……

菲利克斯漫無邊際地想着，一邊把手搭在騎士的鎧甲上，將詛咒轉移到它身上，視野恢復的剎那消失在原地，與此同時，騎士被耀眼的綠光淹沒。

伏地魔的弱點是什麼？

情緒？

菲利克斯開動腦筋，隨手釋放出雨燕守護神，銀色的守護神在空氣中靈活地折返，躲過一道道綠光，在靠近伏地魔時突然膨脹，張口吐出兩個黑色的攝魂怪。

一陣寒冷的涼意向四周覆蓋，周圍的空氣似乎結冰了，霧氣在寒冷的夜晚匯聚，不斷漂浮着。

“攝魂怪？”伏地魔獰笑着，“你用攝魂怪對付我？”他的眼睛變得通紅，攝魂怪根本不敢上前，他們四散逃竄，兩道幽深的黑光過後，攝魂怪像是腐朽的抹布一樣一動不動了。他們似乎沒有死，就那樣靜靜地懸在半空中，但似乎再也無法行動了，在空氣裡飄飄蕩蕩，黑色斗篷的褶子無力地擺動，成爲這場戰鬥的背景板。

但菲利克斯根本不是爲了這個目的。

思維小屋被他強行從腦子裡拖拽到現實中，菲利克斯和雨燕守護神的感官彼此相連，在多了一個旁觀者的視角的同時，守護神還充當着定位錨點的作用。接着菲利克斯的身影連續閃爍，比以往更快，快得多！一道道隱匿的咒語無聲無息地切開空氣，切開岩石，把大地劃成破碎的棋盤，彼此交織成密不透風的籠網。伏地魔應接不暇，他幾次幻影移形，卻都被菲利克斯輕易追上，兩人同時高速移動，在咒語剛剛釋放的瞬間就再次消失，但伏地魔只試了兩三次就停了下來，他遠不如菲利克斯更適應這個戰術。

褐色的泥土和石塊被施了法，凝固成堅硬的牆壁，勉強擋住了四面八方的咒語，但他卻在戰鬥中第一次受傷了。

“菲利克斯·海普！”伏地魔咆哮着。

迴應他的是一道閃電般的銀色流光，是雨燕守護神，但它不在是雨燕的形狀了，變成了一條鳥蛇，纏在伏地魔的身上。在思維小屋的力量下，它短暫地擁有了堅固的實體，一口咬住伏地魔手裡的魔杖，與此同時，菲利克斯手上託着一個球形漩渦，深沉的藍色魔力在漩渦中高速旋轉，從內部涌出一股強大的吸力……伏地魔的臉被拉扯得變形，保護他的牆壁崩裂成碎塊。

菲利克斯鬆開手，無色的球形漩渦迅速朝他飛去。

伏地魔終於掙脫了束縛，身上纏繞的鳥蛇染上了深沉的墨綠色，迅速擴散到全身，隨後消失不見。緊接着又一道綠光從他的魔杖裡衝了出來，刺進漩渦，裡面的藍色魔力猛地炸開，糾纏在伏地魔身上，他的身體開始迅速縮小。

“嘶~”

伏地魔的臉時而膨脹到南瓜那麼大，時而縮小成拳頭那麼小，他明顯吃了大虧，猩紅的眼睛盯着菲利克斯，菲利克斯正翻開魔文之書的下一頁，強大的古代魔法蓄勢待發。

伏地魔身上炸開一團黑霧，久久不散，地上凌亂的草葉瞬間乾枯，泥土被染成黑色。伏地魔決定離開了，但他還想做最後的嘗試，他舉起魔杖，杖尖凝聚着幽深的綠光，綠光如深潭裡不見陽光的潭水，將周圍的黑暗都驅散了，模糊的人影在綠光中若隱若現。

菲利克斯感覺一陣毛骨悚然，他望着那片綠光，似乎連思維都停滯了。

魔文之書“嘩啦啦”翻動，各種古代魔法像是不要錢似的灑出，菲利克斯自己遠遠地避開，一道空氣屏障擋在身前。

綠光和強烈的爆炸將戰場徹底掀飛，各種泥土、碎石和盪漾的綠光在菲利克斯身前三尺停了下來，接着就像是慢動作，光芒開始一點點往前挪，同時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的魔法開始崩潰瓦解。

菲利克斯不得不再次消失在原地，隔着紛紛揚揚的塵土凝視着伏地魔，餘光裡，曾被他寄予厚望的空氣屏障還沒堅持三秒鐘就被毀掉了。

伏地魔的索命咒威力簡直強到可怕，似乎可以‘殺死’魔法。如果我有這樣的咒語，肯定也只用它一個了。菲利克斯想。

伏地魔站在原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扭曲着消失。他離開了。

“啪嗒。”

魔杖掉在地上。碎成了一堆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