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特顯得既驚訝又癡迷。

他注視着異常龐大的鳥蛇，視線專注而炙熱，口中呢喃：“我是在做夢嗎，希望蒂娜不要中途叫醒我。”他試探着靠近，但鳥蛇似乎被他的態度嚇到了，拍打翅膀帶起一道強風，將他推得後退幾步。

“哇哦，冷靜——”

紐特不知道從身上哪個角落摸出一個罐頭瓶，裡面塞滿了甲蟲，“我知道你喜歡這個，沒有傷害的意思，你看，這是食物——呃——”他一邊說，一邊試着慢慢旋開蓋子，結果發現鳥蛇開始慢慢變小。

“菲利克斯？”他帶着明顯的困惑說。

很快鳥蛇就只有剛出殼大小了，身體盤在一起。瓦倫從桌上跳下來，和鳥蛇對視，黑亮的眼睛熠熠生光，兩個小傢伙竟然差不多高。

“唧！”

瓦倫剛想伸手去抓，結果鳥蛇已經竄到一邊，隨着陣陣霧氣瀰漫，菲利克斯的身影重新出現。他伸手一招，袍子罩在身上，恢復如初。

“表演結束。”

菲利克斯打了個響指，霧氣迅速散去了。

紐特露出明顯的失望表情。

“你不會想研究我吧？”菲利克斯警惕地說。

“哦，不，怎麼會——”紐特略顯慌亂地說，視線還穩穩地停在他身上，“當然不會——我能分清你們的差別，現實中不存在這麼大的鳥蛇，至少我沒見過，是因爲你嗎？”他蹩腳地轉移話題。

不過說實話，菲利克斯也暗暗鬆了一口氣，剛剛紐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喜歡的神奇動物，而且還是沒見過的新物種。

“應該是我的原因。”他坐在一塊石頭上說，“我這段時間也試過幾次神奇動物變形，但明顯還是最新掌握的鳥蛇變化更輕鬆，也更完整。我猜可能是因爲我對縮放咒掌握得非常不錯。”

“你用在炸尾螺身上的那個魔法？”紐特敏銳地問。

菲利克斯點了點頭。

“那就難怪了，”紐特說，“古代魔文和神奇動物的聯繫很深——我看過你的論文——但是，嗯，”他考慮着措辭，“你應該明白，這兩者是不同的，我是說古代魔法和神奇動物的天賦，它們是不同的。”

“我明白，”菲利克斯頷首道，“或許在一開始的時候，古代魔文確實是模仿神奇動物和植物，但是當巫師通過純粹的魔文符號組合成第一個全新的魔法後，這兩者就已經涇渭分明瞭。”

“不過，我會試着去復原它們的能力。”

他的淺藍色眼睛裡流露出無限渴望，“一些神奇動物的天賦實在令人神往。”他低頭看了看隱形獸，這個小傢伙除了能隱形，還擁有短暫預言未來的能力，隨後又想到校長辦公室裡的鳳凰福克斯，浴火重生……那一定困難極了。

“最有資格說這個話的就是你了。”紐特也感慨地說了一句，“所有人都低估了古代魔文的潛力……你下次什麼時候來？我已經迫不及待看到新的變化了。”

“等遇到瓶頸的時候吧，”菲利克斯有些遺憾地說，“我需要時間消化現有的收穫，而且這一兩年估計會很忙。”

“戰爭啊。”紐特低聲說。

……

從紐特家裡出來，菲利克斯先到對角巷的公司總部逛了一圈。

‘未來世界’公司的發展已經走上正軌，而且——菲利克斯驚奇地發現——僱員們普遍年齡不大，甚至有不少都是霍格沃茨這兩年畢業的學生。

“目前我們有267人，應教授你的要求，在英國的發展維持現有水平不變，改爲在國外迅速擴張、建立駐點。”克蕾米捧着厚厚的文件說。

“引入鍊金術基礎的計劃執行得順利嗎？”

“有古代魔文基礎的人掌握得很快，剩下的進度就比較緩慢了。”

“不着急，”菲利克斯點點頭，“防禦訓練呢？”

克蕾米嘆了口氣。

“不是所有巫師都喜歡打架，尤其是學校裡的決鬥課沒開設幾年，您也知道之前的黑魔法防禦術課是什麼水平……超過三分之一的僱員連一個決鬥咒語都沒有掌握，更不用說戰鬥意識了，他們倒是會不少小惡咒，但除了拿來捉弄人就沒有其它用了。”

“惡作劇用好了也不差，”菲利克斯說，“不過公司的僱員必須掌握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魔文鐵甲咒……”他停下來想了想，“算了，並不是所有人都選修過古代魔文，那就鐵甲咒，昏迷咒，這兩個咒語必須儘快掌握，幻影移形、光明烈火咒延後。訂單可以推遲一段時間，或者交給國外的僱員去做，我們目前沒有競爭對手。”

克蕾米迅速記下來。

“防賊瀑布的進度呢？”

“萊姆斯還在和古靈閣商量，不過妖精們對他愛答不理的。”克蕾米憤憤不平地說。

“妖精想保持中立，或者說我們打得越激烈他們越開心……”菲利克斯說，“不是還有魔法部嗎？”

“魔法部有技術，但已經幾百年沒使用過了，”克蕾米麪色古怪地說，“他們找不到合適的人搭建防賊瀑布。”

“鍊金術協會沒有派人協助嗎？”菲利克斯好奇地問。

“畢竟是橫跨歐洲的魔法組織，”克蕾米聳了聳肩，“很多人在這個敏感時候都不願意過來，而英國本土的鍊金師……出名的不多，除非你把佐科也算上。”

“佐科……”菲利克斯有些無語。

佐科是霍格莫德佐科笑話店的店主，曾經是一名鍊金師，不過他一開始的生意不算好，勉強掙扎幾年後入不敷出，差點被餓死，後來無奈轉行研究惡作劇和戲法產品，沒想到竟然一炮而紅，從此就在這個領域越走越遠了。

那要怎麼做呢，菲利克斯陷入沉思，隨着自己的目標越來越大，他擔心伏地魔會把視線放在‘未來世界’公司的僱員上，除了常規的保護魔法，防賊瀑布顯得更有戰略價值，它可以洗掉所有的魔咒，所有的魔法僞裝，有效範圍甚至覆蓋複方湯劑和奪魂咒。

“教授……”克蕾米舉起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菲利克斯心中一動，“你們想試試？”

“沒錯，”克蕾米說，鬆了口氣，她認爲自己和教授想到一塊去了，“我們的研發巫師超過五十人，每一個都擅長兩三個方向，還經歷過多個新產品的開發過程，我想不出更默契的團體了。”

菲利克斯琢磨着計劃的可行性。魔法部有技術，他們有成熟的隊伍，有足夠的腦力，似乎是雙贏的結果，只是不知道魔法部是否會同意出讓技術，也不好說，在第一次戰爭時，魔法部就和《預言家日報》達成了合作。

《預言家日報》也在戰後迅猛發展。

“教授，”克蕾米急切地說：“眼下就是一個機會。”

“好吧。”菲利克斯同意了，“我去跟博恩斯女士說，如果她現在沒有更好的選擇，我有把握說服她。還有什麼新鮮事嗎？”

“有！”克蕾米說，“不過都是一些小事了。”

她快速翻着文件。

“韋斯萊雙胞胎在這裡實習，他們的——”

“等等，弗雷德和喬治在這裡？就在公司？現在？”菲利克斯驚訝地問。

“是啊，”克蕾米點點頭，“放假第一天他們就過來了，帶着滿肚子稀奇古怪的想法……萊姆斯非常看重他們提出的防咒帽、防咒斗篷系列，任命他們爲組長，還親自給他們打下手。”她抿抿嘴，“不過萊姆斯拒絕了他們的神秘人惡作劇系列，就是驚嚇盒子、便秘仁之類的玩意兒……弗雷德一個勁兒嚷嚷萊姆斯不識貨，並且說你對這東西讚不絕口——有這回事嗎？”

“呃，我欣賞他們的設計思路，但是拿伏地魔開玩笑……確實不太妥當，食死徒會追在他們屁股後頭念死咒的……”

克蕾米盯着菲利克斯不太自然的面孔一陣打量，露出狐疑的表情。

“咳咳，我們繼續。”

“……因爲魔法部的背書，魔文卡片的銷售數量大幅提升，估計按照這個進度，很快就能每個家庭一套……事實上，和魔文推廣相關的東西賣得都不錯，不管是安迪斯發佈的漫畫番外，還是魔文小冊子，都一再加印……很多人寫信詢問照明術的施法技巧，佩內洛這段時間經常加班。”

菲利克斯對此不算太意外。

“照明術算得上是最簡單、最安全的古代魔法了。”他說。

“可能不是這個原因，”克蕾米古怪地說，“反黑魔法聯盟最近公佈了一些有效抵禦黑魔法的咒語，除了光明烈火咒獨佔榜首，照明術也榜上有名，推薦效果是可以大規模驅逐陰屍……”

“呃——是這個原因嗎？我還以爲是出於對古代魔文的熱愛呢。”菲利克斯開玩笑地說。

“教授，”克蕾米板着臉說：“陰屍對你來說連麻煩都算不上，但在第一次戰爭期間，神秘人制造了大批陰屍散播恐怖，那是無數巫師心中的夢魘。”

菲利克斯撓了撓下巴。被她說着了，他從未把陰屍視作威脅，畢竟他能變着花樣解決掉它們。但仔細一想，陰屍並沒有那麼好對付——行動不慢，沒有痛覺，還能抵禦常規咒語。

對於不會幻影移形、還拖家帶口的巫師來說確實算得上噩夢。

要是配合上攝魂怪大軍，那就更恐怖了。

……

他當天就去了一趟魔法部，商量合作研究防賊瀑布的事情。博恩斯女士爽快地答應了，“我也受夠那幫妖精的態度了。”整個過程沒有一絲波瀾，除了菲利克斯旁觀了一場小天狼星和博恩斯的鬥嘴。

起因是旅行歸來的隆巴頓夫婦。

魔法部近期招募了一批預備傲羅和打擊手，帶來的結果就是平均戰鬥水平的下滑，博恩斯急需有經驗的傲羅小隊隊長，爲此發愁得厲害。

“結果鳳凰社不聲不響地就消化了兩個重要戰力。”伯恩斯女士不滿地說。

小天狼星的態度就是死不承認。

“有這回事兒嗎？我沒留意，我這幾天都在你這兒，忙得暈頭轉向……你還沒有給我發薪水呢！”他一隻手插在口袋裡，斜着眼睛，語氣很是討打，“而且你確定弗蘭克和愛麗斯是鳳凰社的人？”

“小天狼星·布萊克！我哥哥就是鳳凰社第一批成員！你以爲我不知道嗎？”博恩斯朝他大吼道。

小天狼星立刻沉默下來，難得地沒有反駁，他神色複雜地說：“埃德加……他是個勇敢的人，也是可靠的戰友，對於他的遭遇我很抱歉。”

博恩斯花了很長時間才冷靜下來。

“對不起，我有些失態——菲利克斯，我們談談授勳儀式的安排吧，鄧布利多擔心食死徒會在那天發動襲擊，唉，爲了振奮人心，我們不得不大張旗鼓……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

如果連魔法部的清潔工都知道了，食死徒想不知道也難。

“授勳當天，我們會全程安排傲羅嚴防死守，都是最信得過的人，而且有鄧布利多和你在，發生危險的可能很低，我甚至認爲……”她遲疑了一下說，“我們可以主動出擊，釣一撥食死徒。”

“絕對不行！”小天狼星出聲反對，“我不能讓哈利他們充當誘餌。”

“不是他們。”

“什麼？”

“不是他們充當誘餌，是我們的人，”博恩斯女士說，“我是其中一個。”

小天狼星驚愕地看着她。

“怎麼？你以爲在你坐牢的十幾年裡，我是憑藉什麼當上法律執行司的司長的？”博恩斯女士平靜地說。

小天狼星被這番話裡的自信鎮住了。

“愛哭鬼變成了酷女孩……”菲利克斯坐在椅子裡翻着一本漫畫書說，兩人齊齊瞪向他，菲利克斯合上書，若無其事地說：“博恩斯，我對誘餌那部分很感興趣，我們可以好好聊聊。”

……

再次回到格里莫廣場12號的時候，菲利克斯正好趕上了飯點。飯桌上圍着一大幫人，小天狼星、唐克斯、穆迪、韋斯萊夫婦、比爾，弗雷德和喬治，羅恩，金妮，哈利、赫敏，還有——

“你好，教授。”納威靦腆地說。坐在兩側的隆巴頓夫婦微笑致意，“海普先生，我們最後一次見面還是在納威的生日上，差不多快過去一年了。”

“是啊，”哈利忍不住說，“我今天才知道，我和納威的生日竟然只隔了一天。”

“看樣子我們要連着準備兩場生日宴會。”韋斯萊夫人笑吟吟地說，“菲利克斯，我準備了你愛喝的湯。”

“哦——”

“莫麗，菲利克斯只吃過一次你做的飯。”韋斯萊先生提醒妻子說。

“以後會多起來的。”韋斯萊夫人偷偷拍了一下丈夫，對衆人說：“快點吃吧，孩子們都累壞了。”

“謝謝，媽媽。”弗雷德和喬治齊聲說。

“我說的可不是你們。”韋斯萊夫人橫了他們一眼，轉頭笑着對哈利、羅恩、赫敏和納威說：“你們這幾天都待在地下室，這可不健康，要多呼吸新鮮空氣，到陋居住幾天就不錯，憋久了會抑鬱的。”

“是啊，”韋斯萊先生也說，“你們不能指望一個暑假就比得上大人，有我們擋在前面呢，也許沒等你們畢業，戰爭就結束了。你們可以和塞德里克打打魁地奇，他們一家搬到陋居附近了……互相照應。”

“有這回事？”小天狼星問。

“沒錯，我們還試圖說服洛夫古德一家，但他們不願意搬——”

“不，”小天狼星皺着眉，望着哈利他們，“你們這段時間一直足不出戶？整天練習魔法？你們想做什麼？”

哈利默不作聲地劃拉着湯碗裡的菜葉，赫敏擡起頭左右看看，又低下了頭。

羅恩嘟囔着說：“你們又不讓我們參加鳳凰社的會議，我們總得找點事兒做啊。”

“親愛的，你們還不夠年齡——”韋斯萊夫人說。

“關於這個，我們也許能幫上一點兒小忙……”弗雷德和喬治對視一眼，狡黠地說，“有個東西，叫伸縮耳——”

“閉嘴，你們兩個。我還沒說你們呢！”韋斯萊夫人厲聲說。

羅恩攤攤手，對其他人說：“你們也看到了，連弗雷德和喬治都被逼得離家出走，他們可都成年了，和唐克斯不差幾歲——”

對面的唐克斯朝他做了個鬼臉，是真正的鬼臉。

“他們想對付神秘人和食死徒！”金妮尖聲說，火紅色頭髮猛地往後一甩，“我也想跟着訓練，但他們不要我，還趕我走。”

“哦，閉嘴，金妮。”羅恩說。

“我希望這只是一個遠期的目標，孩子們。”韋斯萊先生放下餐具，略顯嚴肅地說，“不然的話，我們就需要談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