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克斯從旋轉樓梯走下來，手裡空空如也，他一向如此，不像其他教授那樣隨手帶着書籍和羊皮紙之類的東西。

途徑一樓城堡管理員的辦公室時，他聽到盧平的聲音。

“……很遺憾，實在麻煩你了，如果能找到，請務必告訴我。”

盧平單薄的身影從辦公室裡出來，和菲利克斯擦肩而過，“你好，海普教授。”他楞了一下，微笑着說。

“你好，盧平教授，你看起來面色不錯。”菲利克斯回道。

當他離開後，菲利克斯敲了敲費爾奇辦公室的門，“費爾奇先生，你在嗎？”門被推開了，費爾奇的臉從陰影中顯露出來，一對金魚眼睛盯着他。

“是海普教授，我還以爲……”他嘟囔一句，把門讓開了，菲利克斯跟在後面，這是一間相當狹小的房間，緊挨着城堡的門廳。

室內沒有窗戶，即便是在白天，也顯得昏暗和逼仄，唯一的光源是天花板上懸掛上來的一盞綠油油的提燈，四周的牆邊排着許多木製文件櫃，有一些已經塞得滿滿當當，從夾縫中探出發黃發舊的羊皮紙的邊角。

辦公室裡有幾張椅子，但菲利克斯沒有坐下的想法，他隱蔽地爲自己施加了一個空氣清新咒，終於擺脫了無處不在的魚腥味。

菲利克斯和桌子上一隻骨瘦如柴的貓對視，它的眼睛很大很鼓，亮晶晶的。

“她看起來很通人性。”菲利克斯說。

費爾奇很高興他用到“她”這個字眼，下巴顫抖着說：“您再也找不到比她更聰明的貓了，要我說，更像人，甚至比人還好……至少她不會違反校規，還會幫你的忙。”

菲利克斯耐心地聽他講述洛麗絲夫人是怎麼一個人（貓？）在走廊裡巡邏，直到費爾奇說得氣喘吁吁，他才接話道：“不過她看起來有些營養不良。”

費爾奇啞着嗓子，似乎從來沒有人詢問過這個問題，他支吾着說：“她有些挑食，我勸過她，不過她只吃我做的煎魚……”

“我這裡有一些營養劑，配方非常巧妙，關鍵的是沒有任何害處。”菲利克斯說，他右手拂過左手上的戒指，一隻方木盒出現在手裡。

他打開盒蓋，略微看了一眼，有些遺憾地說：“只剩下一半了……”

費爾奇猶豫地說，“洛麗絲不一定喜歡——”他從方木盒裡取出一隻小玻璃瓶，打開塞子，一股奇異的香氣彌散開來，沖淡了屋子裡的魚腥味。

洛麗絲夫人立刻擡起頭盯着玻璃瓶，露出渴望的表情。

不過它沒有動，而是擡頭看着費爾奇，費爾奇說：“沒關係，洛麗絲，喝吧。”

這隻貓立刻發出一聲滲人的叫聲，從桌子上躍下來，快步跑到主人面前，伸出舌頭舔舐着瓶子裡亮紅色的液體，一直到舔完最後一滴，才滿足地伸了一個懶腰，發出一陣“嗚嚕”聲。

費爾奇眼睛閃着奇異的光，他忍不住說：“洛麗絲從沒有這樣，她對寵物店的補藥不屑一顧。”

菲利克斯笑着解釋說：“配方來自一位榮獲梅林二級勳章的魔藥大師，是貝爾比教授留下來的，雖然只是他隨手製作，但效果肯定要遠遠超過市面上的產品。”

“那配方——”

“我可以給你，配置方法很簡單，甚至不需要用到魔杖，不過可能會用到一些龍血。”

“這不算什麼。”費爾奇快速地說。

“你這裡有羊皮紙嗎？”

“有——”費爾奇敏捷地掀開抽屜，翻出一疊空白的羊皮紙，菲利克斯勾勾手指，讓一張羊皮紙飄到自己面前，隨着他的注視，紙上自動出現一串流暢的字母。

在這個過程中，費爾奇一直盯着空氣中的羊皮紙不放，他關節凸出的手扭在一起。菲利克斯漫不經心地詢問道：“對了，我剛剛看到了盧平教授。”

“是啊。”費爾奇無意識地說。

“他過來——”

“討要被沒收的東西，”費爾奇說，他的眼睛還盯着羊皮紙，“海普教授，別怪我挑撥……他可算不上什麼好人。”

“爲什麼這麼說？”

費爾奇醒悟過來，他警惕地看了一眼門口，壓低聲音說：“他上學時就不老實，愛違反校規……當然不如他那兩個朋友多，但我可認清他了，他就是那個出壞主意的。”

他看着菲利克斯，恭維道：“不像您，您上學時是個正派人——”

菲利克斯有些好笑地說：“我上學時闖出的麻煩也不小。”

費爾奇狡猾地說：“不一樣——先生，不一樣，您從不給其他人帶來麻煩，除非麻煩先找上您，”他指着牆邊的文件櫃，“那裡有一個抽屜是屬於他們——盧平和他那些有趣的朋友的，要不是霍格沃茨廢除了體罰……”

他不滿地嘟囔，“普林格先生趕上了好時候，不像我，哦，普林格是前任城堡管理員，他留下很多工具，我都留着呢。”

菲利克斯看着牆上懸掛着的、被精心擦拭過的鐵鏈，搖了搖頭，小巫師們厭惡費爾奇是有道理的。他很早就知道，費爾奇喜歡體罰學生，即便肉體上的懲罰被廢除了，但精神上的懲罰還保留着。

而費爾奇正想方設法地把這門技藝推陳出新、發揚光大。

“費爾奇先生，你剛剛說，盧平教授過來討回他的東西——”

“沒錯，十幾年前，他和他的朋友們四處閒逛，我盤查了他們，從他們身上搜到了一份可疑的、被層層疊起來的羊皮紙，我懷疑這裡面藏着什麼秘密，所以就沒收了。”

費爾奇說着，他的半邊臉抽搐起來，“你不知道他們有多惡劣，羊皮紙被沒收後，他們還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他惡狠狠地說：“他們一定認爲我無法破解上面的秘密，會隨手扔掉，這樣他們就可以偷偷撿回去了，但是——我沒有，反而一直留着，就鎖在那個標註‘高度危險’的抽屜裡。”

“那現在那份羊皮紙呢，還給了盧平教授？”菲利克斯好奇地問。

“……丟了，”費爾奇泄氣地說：“我不記得什麼時候弄丟了，也許是他們自己拿走了。”

“可你說的，盧平教授過來討要……”

“誰知道呢，也許他的朋友沒告訴他，或者這些年其他小巫師從我這裡偷走了。”費爾奇一臉遺憾地說。

半空中的羊皮紙落了下來，菲利克斯把配方遞給費爾奇，“請收好。”

“謝謝、謝謝——”

“不客氣，費爾奇先生，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

費爾奇錯愕地看着他，菲利克斯莞爾道：“你看，洛麗絲夫人不是很滿意嗎？”他指了指自己腳邊的貓，它正懶洋洋地蹭着他的褲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