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克斯揮動魔杖招來幾碟小點心，“請坐，我們先聊聊。”
他極其自然地拿起一塊巧克力餅乾塞進嘴裡，巧克力的味道讓他精神爲之一振。
赫敏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教授是沒有吃飯嗎？
“暑假過得怎麼樣？”菲利克斯又拿起一塊餅乾。
“很不錯，我們一家人去了法國，我看到了很多有意思的魔法，把它們都寫進了我的魔法史論文裡。”赫敏興高采烈地介紹着自己的暑假經歷。
菲利克斯時不時贊同地點頭，很快兩碟點心被清空了，他用魔杖點了點桌面，小碟子立刻被填滿了。
“教授，您沒有吃晚飯？”
“呃……是啊，你也嚐嚐，味道相當不錯。”
菲利克斯吃到七分飽，停了下來，慢悠悠爲自己沏上一杯茶。“我看到了你寄來的明信片，其實我假期也去了法國。”
“真的？”小女巫眨了眨眼睛，她感興趣地問：“也是去旅遊嗎？”
“因爲公事，去巴黎待了幾天，中間發生了一些事……”菲利克斯簡單地講了講自己的經歷，隨即問道：“你在假期裡應該有練習魔文吧？”
“當然！”赫敏可不想讓教授誤以爲自己整個假期都在玩兒，她趕忙連珠炮似的說道：“我把東西都裝在串珠小包裡，隨身帶在身邊，魔文刻刀、慄木紙，還有我的假期作業……”
“我拿給你看。”她從巫師袍裡掏出一個小包，魔杖點在上面，一張張慄木紙飛了出來，很快就疊得高高一摞。
這些慄木紙是經由慄木板改良而成，除了顏色有差別，其它的和羊皮紙非常像。
菲利克斯拿起最上面那幾張，這應該代表小女巫最高的水準了，他仔細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魔文符號。
赫敏在一旁介紹說：“有三分之一被我拿來練習單個魔文，剩下的都用來練習魔文迴路，您之前跟我說過的。不過，我目前只掌握了串珠小包上用到的迴路。”
“你真是一次次打破我對你的預期。”菲利克斯毫不吝嗇地誇獎道。
他帶着赫敏來到工作臺，“讓我大開眼界吧，格蘭傑小姐。”
赫敏表情嚴肅地坐在椅子上，提起屬於她的慄木刻刀，迅速勾勒出一個魔文，經過一個暑假的磨合，她的手已經非常穩了，魔力運轉愈發流暢，絲毫不見上學年的呆板和遲滯。
隨後，一個個魔文符號被勾勒出來，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有了一絲飄逸的美感。
菲利克斯盯着魔文刻刀的尖端，看着它傾瀉出靈動的紅芒，像是一隻舞動的精靈，他下意識地想起了白天和弗立維一起討論縮放咒的經歷來。
魔力平衡；
以及他現在看到的靈動……
他輕輕勾動手指，一個個符號出現在空氣中。
赫敏一口氣寫下了十七個魔文，這是她所掌握的最難的一組魔文迴路，‘接下來就是把它們逐一貫通，你可以做到的！’她爲自己鼓勁。
隨即她更加小心地從魔文上牽引出魔力線條，將單個魔文連接、牽引到一起，她是如此的小心，以至於完全忽略了對外界的感知。
菲利克斯也仿照着赫敏的步驟，空氣中一個個魔文符號自動連接在一起，以比小女巫更快的速度完成了整個迴路的構建。
福至心靈般，他把迴路從頭到尾連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圓環。
‘這感覺，就像是冥想盆上的圖案！’
菲利克斯突然有了明悟，他看着自己手上的圓環，將它重新打散，變成了單個的魔文符號，隨即又將它們重新連接在一起。
魔力如水波一樣在圓環中流動，動靜之間蘊含了極致的美感。此刻，他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他想嘗試着復原出完整的縮放咒。
不是弗立維和他研究的拼合版本，而是真正的古代魔法。
他早就在這個魔法上耗費了大量的時間，加上今天先後兩次受到啓發——弗立維的魔力平衡理論，和格蘭傑帶給他的魔力靈動的感覺。
‘或許今天有望成功？’
更多的符號出現了，菲利克斯先把縮放咒已知的魔文具現出來，一個由魔文構成的鏤空球體一點點有了模樣……
另一邊，赫敏長舒一口氣，‘成功完成了第一組魔文迴路。’她滿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近乎挑不出什麼錯誤——至少從她的角度看是這樣。
‘把剩下的也刻畫出來，讓教授大吃一驚。’小女巫心裡想着，正在這時，她忽然發現慄木紙的邊緣上站着一個蹦蹦跳跳的小東西——她並不陌生，在思維小屋裡見到了太多次。
那絕對是一個魔文符號！
赫敏遲疑地回過頭，“教授……”但她雙眼瞪得溜圓，彷彿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
“教授把思維小屋搬到了現實當中？！”
在赫敏的眼中，海普教授手上託着一個複雜的鏤空球體，身邊環繞着數百個顏色各異的魔文符號，而且還有新的魔文正源源不斷地涌現，已經遍佈了大半個屋子。
她盯着那個鏤空球體，一小半是缺失的，就像是某種有着殘缺美的藝術品，她在藝術展上看到過類似的展品。
但海普教授明顯不認可這種‘殘缺的美感’，他在試圖復原球體，一個個魔文符號被他招過來，在球體邊緣打轉，偶爾一兩個符號像是被吸引了一般，與球體連接在一起。
直到這一刻，赫敏才意識到，那個球體竟然是用魔文符號搭起來的。
她一時間有些茫然，魔文符號，魔文迴路，再往上是什麼，魔文球？
儘管滿腹疑惑，她還是放緩了動作，就連呼吸都低不可聞。
成爲古代魔文課的小助手，最大的好處之一，就是她總能被動地刷新自己對魔文的認知，一次次將其拓展到全新的邊界。
菲利克斯現在只感覺自己進入到一種神奇的狀態中，他可以依靠直覺去排除掉一些選擇，挑中正確的魔文。
他試圖將殘缺的地方補充完整，目前進展順利，唯一需要擔心的是，這個古代魔法可能有他還沒有掌控的魔文……
鏤空球體正一點點變得完整，菲利克斯的信心也一點點增強，他有着強烈的預感，今晚他一定會成功。
時間一點點過去，鏤空球體的表面開始跳躍着絲絲縷縷的金色弧光，這似乎象徵着他離成功只差那麼一點點，看起來，就缺了一個魔文。
但又過去了五分鐘，菲利克斯流下一滴冷汗，我的天，不會這麼寸吧？
就差一個魔文？
一個個遊離的魔文符號排成一排，不斷從他身邊飛過，辦公室裡的空氣被撕扯着發出獵獵的聲響。
‘這個不是，這個也不是……’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即便這次失敗，也沒有什麼關係，他已經非常接近成功了，不是嗎？
在放鬆狀態下，他突然想到了一個顛覆性的念頭。
‘我爲什麼不根據現有的空缺，推演出那個唯一殘缺的魔文呢？’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鏤空球體上唯一的缺口。
越想越覺得可行，他甚至已經分析出了未知魔文的一些特徵。
有了思路，他變得越發冷靜，鼓盪的魔力平息下來，他把大部分意識都放在思維小屋，不斷嘗試着構建他想象中的魔文。
很快，第一次嘗試開始了，空氣中浮現出一個殘缺的符號，剛剛勾勒出一半，就憑空消失了。
錯誤……再來！
思維小屋只能空想，無法實證。但此刻他利用思維小屋加快了思考的速度，竭力爭取着時間。
不知不覺間，他打破了思維小屋的運轉速度，從三倍，四倍，一路飆升。
可以預見的是，他未來幾天不會好過……
在赫敏的視角下，鏤空球體的搭建工作似乎卡在了最後一步，而海普教授開始不斷在空氣中勾畫着一個神秘的符號，每一次它的形狀都有微小的變化。
她心裡浮現出一個可怕的猜測，海普教授這是在自創魔文？
這是什麼天賦異稟！
她真的不是在思維小屋裡嗎？
時間過去了半個小時，在無數次的失敗後，一個璀璨的金色魔文被勾畫出來，它剛一出現，就被鏤空球體吸引了過去，彼此相融。
從鏤空球體的縫隙間迸射出耀眼的金光，伴隨着如同金屬熔化的“嗤嗤”聲，縫隙在一點點閉合，直至形成一個完整的球體。
菲利克斯一隻手託着鏤空球體，沐浴着金色的光芒，這一刻，所有的壓力都消失了，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暢快，就好像身心都被徹底洗滌了一遍。
赫敏呆呆地看着眼前這一幕，她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閱讀《不列顛百科全書》時，看到的那一個個偉大的名字，書上用各種美好的詞彙來描述他們：天才，偉人，英雄，傳奇……
當時她還小，吃力地捧着比例誇張的書詢問父親：“爸爸，什麼是傳奇？”
父親輕聲說道：“可能是那些超越了時代、千年才能誕生一個的人物吧。”
“他們很聰明？或者有力量？”
“我想不止，歷史上從不缺少聰明人，也不缺掌握力量的人。”
“那到底是什麼？”
“我也說不清，親愛的，但我想至少也是在無數人的認可與祝福下，一路走向頂點的人吧。”
……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突然想到了這件小事，但一個念頭就像破土的種子，迅速在腦海裡瘋長，直至成長爲參天大樹——
‘如果這個時代會有傳奇誕生，那一定是海普教授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