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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 - 第六百五十六章 申豹姜公歸玉虛,陳塘李靖得麟兒字體大小: A+
     

    如果說,一個優秀的天劫,以成爲煉氣士的夢魘爲榮。

    那申豹的天劫,明顯是沒有廉恥心的。

    是天劫羣體中的敗類!

    是不顧生靈之心,肆意妄爲,有違自身價值定位的!

    李長壽的紙道人躲在大地深處,仙識注視着那一片片雷幕。

    最初時,天道似是無情的生靈長生攔路虎,便是劈申豹這種大劫使者,也沒有留半點情面。

    不過五道劫雷,已是將申豹打的無比狼狽。

    申豹道軀出現了明顯的崩解,後面三道定然撐不過去,必會折在第七道天劫。

    沒辦法,申豹根基差、道法雜,本身化形前並沒有什麼特殊跟腳,也沒吃過什麼靈丹妙藥,更不曾遇到過高呼‘我不想活了’、非要犧牲自身給他醍醐灌頂的洪荒大佬。

    甚至,申豹都不知,自己爲何稀裏糊塗就走到了長生劫面前。

    面對着暴躁的天劫,申豹低頭長嘆,目中已露絕望,然後……

    吟詩一首。

    “半生顛簸半生閒,一劫成空仙路難。

    負心薄倖有知己,此身寥落唯苦嘆。”

    申豹露出幾分釋然的微笑,這一瞬間度過了自身的心魔,迎接着自身的毀滅。

    衆所周知,生靈與生靈是不同的,但面臨絕境前的‘閃回’卻是都有的。

    申豹在這極度絕望的情況下,心底劃過了一幅幅畫面……

    幾次與耿常兄暢談喝酒;

    幾次與陸壓前輩相見;

    剩下的,就是美好而快樂的男女時光,數不清次數的那種……

    現如今,也只剩下幾聲苦笑了。

    “淼淼啊!”

    申豹突然對着劫雲呼喊:“多謝關照!貧道,唯有來生再報了!”

    假若劫下隕落還會有來生的話。

    申豹閉上雙眼,臉頰有淚水劃過,準備好最後的法力,雖已絕望了,但生靈的本能,讓他還想去掙扎。

    順帶一提,此前幾件小靈寶,他全部的家當,都在對抗天劫時毀掉了。

    轟隆隆!

    劫雲震動!

    第六道,如期而至!

    申豹雙目睜開,灰白的長髮在身後飄舞,那看似敦厚的面容一片麻木。

    正此時!

    讓李長壽差點罵出聲的畫面就此展現——

    原本高速旋轉的劫雲突然內卷,其中溢出兩顆紫紅色的雷球,每一顆都蘊含着頗爲強大的天劫之力,驟然下砸。

    落至半空,兩顆雷球突然互相碰撞,毫無徵兆地炸成了漫天電弧。

    什麼叫大劫使者?

    這就是大劫使者!

    天道毫不含蓄地直接作弊,凸顯出一個豪橫!

    申豹愣了下,頭頂的劫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了一小半。

    他心底稍微推算,眼中赫然蹦出亮光,驚喜地喊了聲:

    “貧道莫非!能過了!?”

    就聽‘咔嚓’一聲,一道紫黑色雷霆將申豹身形吞沒,打得申豹低頭噴血,道軀各處出現道道黑色的裂縫。

    這是道基即將崩碎的預兆。

    申豹眼中的光頓時黯淡了下去,完全沒去考慮,爲何第六道和第七道劫雷之間,竟只有這麼短暫的間隔。

    順便,他的天劫,好像只有一點點心魔,也沒有‘湮滅天風’、‘生靈業火’、‘融道神水’這些【佐料】。

    “果然,還妄想活命。

    全都是泡沫,只是一剎的焰火。”

    申豹苦笑着,嘆息着,靜靜迎接最終的命運。

    他,完了!

    嗡——

    劫雲之中突然出現少許詭異的波動,一黑一白兩道劫雷落下!

    看似威能強橫,又有陰陽湮滅之道韻,但兩道雷霆卻在申豹頭頂互相抵消,只有少許衝擊力道,打的申豹狼狽跌落。

    李長壽:……

    黑豹:……

    圍觀的衆生靈:……

    申豹還有點發懵,仔細算算,這黑白劫雷好像、應該、大概……是第八道?

    “貧道,過了?”

    正此時!

    頭頂劫雲不斷向內匯聚,緩緩凝成一顆巨大的雷球,直徑超過千丈,不由分說朝申豹砸下。

    當時,申豹害怕極了,但也麻木了,任由自己被雷劫吞噬,甚至還張開了手臂。

    眼角有一滴淚慢慢滑落。

    李長壽現在倒是挺懂申豹的,畢竟喝了幾次酒,聊過幾次天,申豹掏心窩子的話說了數十遍。

    冥冥中,李長壽彷彿聽到了申豹的心聲,那是一聲帶着悲憤的哀嘆:

    【大爺的,給我個痛快吧。】

    地下,李長壽的紙道人拿出一隻玉簡,在裏面寫下了一行行字跡。

    這是一場不規範的天劫,是天道存在意志的佐證,同時也反映了天道運轉的一定機制,以及申豹這個大劫使者反覆毒奶時的正負反饋。

    顯然,申豹身上有一絲跟天道本源相關聯的‘東西’,或者說,是天道塑造了申豹這個大劫使者,負責後續拉動截教入劫。

    半個時辰後,雷霆消散,一具焦黑的軀體從空中落下。

    李長壽挑了挑眉,自是發現了申豹體內蘊含的一縷生機……

    出手?

    又或是不救?

    不遠處,幾道流光掠起,卻是幾名散修要來撈外快。

    李長壽略微思忖,紙道人在大地下湊了過去,但他剛要有所動作,便聽一聲嘹亮的啼叫劃過天邊。

    一隻白鶴自高空飛掠而下,化作一道白虹,極快地追上申豹,將重傷的申豹直接抓住,留下一聲冷哼,朝崑崙山折返。

    “莫要自尋死路。”

    白鶴童子,闡教信使,南極仙翁的童兒。

    那幾名欲要向前的散修面面相覷,各自對視一眼,極快地低頭飛掠,遠離這是非之地。

    李長壽的紙道人施展遁法悄然離開,略微思忖了一陣。

    申豹大劫使者的身份,應是被聖人們發現了,畢竟這次天劫,天道給的暗示已經無比明顯。

    通天教主那邊,要麼是沒關注此地,要麼是也派了人出來,但距離較遠,被白鶴童子捷足先登。

    申豹歸於崑崙山,接下來應該就是拜師二師叔。

    這看似是天道收束、維持原本的大劫劇本,實際上已是有諸多不同。

    因爲自己的‘拖延’,師父轉世姜子牙的時間向後推移;

    他在與申豹交流中,暗中給了申豹不少修道方面的指點,加速了申豹渡劫。

    這就導致……

    申豹很有可能成爲姜尚的師兄。

    且不管如何,姜尚上山的年歲,已經有所變化。

    變化雖小,卻有可能成爲閃動蝴蝶的翅膀;而這些,不過是諸多蝴蝶中的一隻罷了。

    小瓊峯,李長壽心神迴歸,禁不住一陣撇嘴。

    誰纔是天道最愛的‘兒子’,這下沒有異議了吧?

    當然,是玉帝。

    ……

    申豹歸於崑崙山,李長壽的心神立刻放到了老師父轉世身之所在。

    果不其然。

    二師叔元始天尊似乎窺到了天機,得了天道提醒,要將兩個大劫使者控制在掌心,第二日就派了南極仙翁前來南洲姜家。

    此時的姜尚人至中年,家庭美滿,子承父志、家族繁榮,就是苦無子嗣。

    爲此,姜尚廣開納妾之門,妾室足足有三十二人之多,沒日沒夜爲了傳承家族血脈而努力。

    其毅力、堅持,感天動地!

    李長壽對此事也不好發表什麼評論。

    雖然他當時找月老,只是給自家師父安排了三段姻緣,對方也就是普通絕色美女。

    但沒想到……

    這波,就很強。

    其實如果不是李長壽這些年僞裝成姜府的大廚,一直在暗中給姜尚弄一些固本培元的丹藥,姜尚早被酒色掏空撐不住了!

    但反過來想,姜尚因此,也算體會過了凡俗榮華富貴,說不定對修道的心境,也會有不小的幫助。

    順帶一提,那名聖母宮的仙子爲了避免自己被看上,特意化作了老嫗模樣。

    這日,南極仙翁駕雲飄到了姜府上空,觀察了一陣庭院中乘涼午睡的姜尚,緩緩落下。

    霎時間,仙光陣陣、百鳥合鳴,一縷縷仙人道韻擴散開來,讓府內凡人們先是一陣錯愕,而後趕緊低頭參拜。

    “仙人啊!”

    “桃仙下凡了!”

    姜尚被周遭呼喊聲吵醒,愣了一瞬趕緊起身,連忙對南極仙翁叩拜。

    南極仙翁擡手虛扶,一股仙力將姜尚扶起,溫聲道:

    “姜尚,你塵緣已盡,仙緣已來,還不快快隨貧道回返玉虛宮中,修長生之法,求自在逍遙?”

    姜尚不由一愣,先是喜出望外,向前踏出兩步,卻又聽到了側旁傳來輕喚聲。

    “老爺~”

    “夫君!”

    姜尚頓住腳步,扭頭看向側院,卻見衆佳人聞詢趕來,一個個淚眼汪汪。

    “這……”

    姜尚目中露出幾分遲疑,扭頭問着南極仙翁:“若是塵緣盡了,我妻如何?”

    南極仙翁笑道:

    “玉虛宮乃聖人道場,修仙之去處,自不能容納凡人夫婦之情愫。

    但你只需隨貧道而去,貧道自會派來弟子,安頓好你家中事務。

    紅塵如夢,數十年轉瞬即逝,貪圖一時歡樂,何來天長地久之說?

    不如尋仙問道,求個真的快活。”

    那些佳人聞言,一想到自家夫君、自己的靠山就要從此離開自己,不由得悲從心起,一個個哭哭啼啼,連道不捨。

    “這、這……”

    姜尚一時頗爲躊躇,南極仙翁卻是含笑等候,等姜尚做出抉擇。

    他們玉虛宮主動招弟子若是都用強,那未免遭人閒話。

    更何況,姜尚身份特殊,必須慎重以對。

    “老爺啊!老爺!”

    側旁傳來呼喊聲,一個魁梧大漢提着菜刀跑了進來,卻是姜府後廚金牌廚子。

    那南極仙翁笑眯了眼。

    ‘主廚’笑道:“恭喜老爺得了仙緣,賀喜老爺得了仙緣,自此長生不老、洪福齊天!”

    姜尚皺眉嘆息,扭頭對南極仙翁連連行禮,又道:

    “仙人,此事能否讓我好好想想?

    這並非是對仙人不敬,實在是家親難捨。”

    “嗨,這有嘛難的?”

    ‘主廚’囔囔一句:“老爺你去修仙,膝下無子無女,這凡俗的金銀財寶你也用不上了,不如就先給俺們開五年、十年工錢,宅院、營生啥的都轉手賣了,把家產分成三十二份,妻拿大的、妾拿小的。

    大家好聚好散,不免一場緣分吶。”

    姜尚跺跺腳,罵道:“胡言亂語!我這些夫人與我如此恩愛,豈能用家產金銀來衡量我們之間深厚的情意!”

    “這個……也並非不可,”角落中傳來一句嘀咕。

    衆女子停下啼哭,雙眼放光地看着姜尚。

    “老爺,仙緣不易,您還是莫要錯過了。”

    “妾身雖捨不得老爺,卻也知,這是老爺天大的福分,如何能用凡俗之情將老爺束縛?那妾身就是天大的罪過了。”

    “不是有句話說,紅粉如同骷髏,老爺,我們都是骷髏,您就別牽掛了。”

    姜尚:……

    於是,半個月後。

    隨着姜府的牌匾被緩緩拆下,府內只有幾名壯漢搬運傢俱。

    昔日鶯鶯燕燕、花紅柳綠,而今僅剩孤燈一盞、芳草萋萋。

    “唉。”

    姜尚嘆了口氣,自嘲地一笑,揹負雙手走向了前方那朵空着的白雲,被白雲穩穩拖住,緩緩升空而去,留下衆凡夫俗子叩拜呼喊。

    城外,一架驢車上,姜府主廚與一名老嫗同行遠去。

    到荒無人煙之際,那老嫗身周仙光流轉,化作一名俏麗的仙子;

    而主廚身形緩緩變化,化作了李長壽常用的中年道者面孔。

    這仙子先是輕笑了聲,又隨之輕嘆,言道:

    “凡俗之情當真讓人難以捉摸。

    此前恩恩愛愛、如膠似漆,爲彼此爭風吃醋、大動肝火,到頭來卻只是抱着些許金銀細軟,就此各奔東西,頗爲歡喜。”

    李長壽笑道:“有幾人是真的傷心,只不過被更多人的歡喜所掩蓋罷了。”

    “還是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那仙子站起身來,笑道:“星君大人,您爲何默許了闡教收徒?此前廣成子道友前來時,您不是還將他推回去了?”

    李長壽笑道:

    “廣成子師兄前來,代表的是闡教,南極師兄一來,代表的是二師叔。

    我可回絕闡教,卻不好回絕二師叔。”

    聖母宮仙子細細體會,讚歎了一個‘妙’字,又嘆道:

    “唉,大劫將落,生靈塗炭……奴家這便回聖母宮中覆命。”

    “有勞聖母娘娘費心護姜尚安危,還請代我轉達謝意。”

    “您客氣了。”

    這仙子欠身行禮,身影化作瑩瑩光點,悄然炸散,卻是一門頗爲高明的遁術。

    李長壽眼前一亮,細細感受了下五行之力的波動,以及乾坤出現的細微擾動,少頃便點點頭。

    會了,一般,無甚大用。

    他擡頭看去,姜尚已是飛臨高空,與南極仙翁匯合,互相做道揖後,朝崑崙山而去。

    自此,世俗少了一位‘富家翁’,玉虛宮中多了一個煉氣者,還逢人就說……

    【來山上之前,貧道曾有三十二房妻妾。】

    李長壽伸展了下腿腳,這具紙道人連同這牛車,轉眼化作少許塵土,隨風消散。

    此正是:

    申豹姜尚歸玉虛,截教全然無應纏。

    丹房前,李長壽眉頭微微皺着,思索着爲何截教那邊毫無動靜。

    申豹被白鶴童子帶回去後,姜尚已是必爭之大劫使者,大劫天命就在這二人身上,聖人不可能此時還探查不到。

    三師叔莫非……

    泡澡睡過去了?

    李長壽撓了撓眉頭,對此略微有些不解,卻也沒太過糾結。

    正當他想休息幾日,再繼續操持各處繁瑣的算計,心潮忽而涌動,心神立刻挪向東勝神洲,一具紙道人在房中睜開雙眼。

    就聽得外面敲鑼打鼓,傳來一陣陣歡喜的呼喊聲:

    “生了!夫人要生了!”

    卻是金吒即將降世。

    李長壽的紙道人眨眨眼,麻利地穿上一身綢面短衫,帶上自己‘高級家丁’的木牌,淡定地走出獨住的小屋。

    那聲【老爺,夫人生了!】,非要他親自來喊不可。

    一點,小小的參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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