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魔子一番話，驚呆不知多少神魔、道脈之主。

  好生無恥！

  便是與他同為陶潛，且已經證了道化並擁有劫仙境金身的陶佛子，此時也忍不住投來目光，笑道：「幸得本尊如今已沉入道魘，尚未破夢而出，否則聽到道友你如此污他的聲名，只怕不會與你干休。」

  陶魔子聞言，擺擺手，故作不屑也笑道：「本魔子……哦不，本宗主會怕他？如今我修為大成，道行大進，更坐實了秘魔宗主尊位，諸天秘魔巢都已練成，你這佛子雖無恥偷襲搶在我前頭，但計較起來成就還是差我一些，至於本尊，他一個極樂境修士，如今該羞於見你我才是。」

  毫無疑問，陶魔子身上最硬的部位便是他的這一張嘴。

  佛魔二身都曉得，本尊才是主宰。

  哪怕他們都證了劫仙境，也根本掙脫不得。

  不過此時陶潛本尊的確無法做什麼，他已是全身心沉入道魘之中，掙脫之日，必也是他證悟道君之日。

  只是何時才能破魘而出，便是未來佛子也不曉得。

  陶佛子懶得揭穿魔子，見靈山諸佛退走後，祂也不再耽擱，打了個佛禮告別道：

  「苦界無涯，定光吾師正在其中等我前去相聚，同擔孽苦。」

  「道友既已身居高位，又煉成【太上伏淵大陣】、【諸天秘魔巢】這兩件魔道重寶，當對邪魔之輩多加約束，莫要再增孽債。」

  「小僧這便去了。」

  話罷，佛子身也不等陶魔子有什麼回應。

  動念喚出妙樹寶舟，牽上靈眉兒，揮袖便施出神通，無聲破開源海阻礙，逕往那苦界而去。

  佛子一走，魔子身也沒再耽擱。

  一邊用已然圓滿的靈神法身再度分出一尊尊玄珠分身，去往各大勢力，安撫那些幾乎要暴走的娘子們，許是情劫殘存，又或是這廝的唇舌功夫的確了得，竟真箇被他做成了這等事。

  另一邊則是也跟著出手，幫助諸天秘魔巢的成型。

  他如今也是道化，所修煉神通和寶貝都是大淵絕頂的存在，絲毫不弱於任何一位二代祖師。

  另外再加上【演天蟲】和徹底被忽悠瘸的天道本源，未有多時就將百億生靈都忽悠進了【桃源鄉】。

  「大事成矣！」

  「諸位祖師一起發力，將諸天秘魔巢搬運至劣魔界，再勾連那天魔大界，管叫是何種邪魔、孽神，必要來魔巢朝拜。」

  「我秘魔宗，這一遭當大興。」

  陶魔子，此時最是意氣風發。

  雖說明面上得到最大好處的應該是佛子身，他這個未來佛子降生於世才不過幾天，直接從極樂跨越至道化，金身更達到劫仙境，只要補全了剩餘半冊《未來佛法》，當場就是劫仙境。

  論及證道速度，只怕唯有一些特殊的先天神魔能與之相提並論了。

  不過佛子身畢竟發了宏願，得了莫大好處，依舊要去苦界，用那大肚吃盡世上孽苦。

  所以認真計較起來，還是魔子身獲利最大。

  晉升道化境，直接碾壓同輩，更誘惑所有二代祖師現身背書，提前結束那【秘魔宗宗主遴選】，當場定下他來擔任。

  秘魔巢一煉成，先前還發愁的振興秘魔宗，允諾出去的諸多代價，以及「復活袁公」這大事，俱都迎刃而解。

  當然，這些好處本也該由他得。

  畢竟搜神界能加速進展到此，能出現仙佛混戰，能讓佛魔二身、秘魔宗當一回漁翁，獲得潑天好處。

  大部分功勞，的確是陶魔子的。

  是他閃轉騰挪，當了多面細作，在其中挑撥離間，最終達成。

  秘魔宗主之位！

  可謂是實至名歸，全程圍觀的祖師們都認可。

  只是可憐了那些去往其他殘界，收集靈材的秘魔子。

  他們原本還勤勤懇懇，費盡心思，用盡手段去的搜集靈材，誰料那百年之期還沒過去多少，頭上的祖師們便宣布比賽提前結束。

  宗主之位，再無競爭餘地。

  一出來，就得喊那個破落戶魔子為宗主大人。

  偏生見識過後，又都心服口服。

  ……

  隨著此間事了，所有神魔、道脈散去，回歸各自道場和世界。

  陶潛之名！

  這二字，堪稱炸裂。

  好似真箇長了翅膀，飛至諸天萬界。

  先前陶潛為了自家娘子，在登仙星竅之外堵門，以一己之力，擊敗了不知多少神魔子嗣、邪靈孽物，乃至於神魔本身。

  那時候，他就已是聲名大振，在大淵源海各處都有流傳。

  而這一回【搜神界】內發生的一樁樁大事，以及那最後匪夷所思的結局，則是徹底引爆了他的名聲。

  這一日後的陶潛，靈寶道子，道門第一天驕，他的風頭之盛，已是真正意義上的蓋壓諸天。

  若要問到了何種地步？

  幾乎是每一個消息靈通、道脈繁榮的世界，都在討論「陶潛」之名。

  都在猜測，這位屢次出乎意料的靈寶道子，多寶一脈首徒，靈寶宗下一任宗主最強競爭者，最後能修煉至何種境界。

  既然佛魔二身都證了道化，本尊必定也可，那只怕劫仙境也難不倒這廝。

  莫非，會達到混沌境？

  一時間，大量先天、後天神魔也紛紛注意到了陶潛。

  若不是他如今徹底沉入道魘，此刻必要遭受無數窺探。

  饒是如此，依舊有大量神魔眸光投向蓬萊海，窺視登仙星竅。

  而一時半會根本無法停歇的討論中，許多強者、天驕都不得不成為襯托陶潛的墊腳石，全部被他鎮壓。

  「三教同修，分裂三身，皆入道化境？好生猛的靈寶道子，原以為他體內爆發道魘且無力應付不得不坐困星竅，地位必要被太上道王禪、元始宗余延世超越，誰想到這廝憋了個如此大的。」

  「劫仙境，只怕攔不住這位道門天驕了，莫不是道門一脈將要再出一尊混沌神魔？」

  「不可能的，太上、元始、靈寶三位尊神，俱是先天神魔，祂們身上所具偉力可不是修煉得來，而是天生便有，那陶潛雖是個絕世天驕，但至多也就是劫仙境了，該是如燃燈道祖、須菩提祖師一般的人物。」

  「那也了不得了，這二位本就有非凡根腳，且修煉多年才得道，一個人族後輩，在這麼短時間內趕上來，已是如同神跡。」

  「哈哈哈……最倒霉的是那余延世，這廝身為元始道子，在長生界凡俗世界就被靈寶道子狠狠壓了一頭，眼看著要完成【長生仙朝】的偉業，前些日子也入了道化境，只怕正志得意滿時，就又遭了同輩鎮壓。」

  「此子橫空出世，鎮壓的又何止是余延世，其餘大世界的天驕也沒能逃過。」

  「沒錯，地仙界近些年橫空出世一位【無相妖帝】，此子也證道化，還一統十萬大山，麾下各種妖獸達千萬之眾，傳聞其背後根腳靠山乃是源海中最神秘的先天神魔【無相虛妖】，此神魔之強大，可與道門三尊神、媧皇等存在相提並論，原以為此子該是如今諸界最強天驕，可與靈寶伏孽真君相比，卻又矮了一頭。」

  「山海界近年來也有一位【祖劫魔帝】，以莫大神通收攏了包括太上魔宗在內的諸多魔道勢力，自稱為太上魔宗新任宗主，麾下魔頭億萬，聽聞其真身乃是先天神魔【混沌魔祖】的子嗣，更慘的是此子所修煉的法寶也是那太上無極萬魔伏淵大陣，只是尚未煉成，半成品罷了……嘖嘖，連陶真君的魔子分身都比不過，慘吶。」

  「大千法界也出世了一位【黃衣之王】，聽著名頭便知，此子乃是那源海黃衣一脈傳人，其得了黃衣麾下三尊邪神隱龍、火天君、風婆婆相助，在大千法界內幾無敵手，早早也證了道化境，聽聞此子曾叫囂過要入侵長生界，去尋伏孽真君為其親弟弟『嬴青帝』報仇雪恨……如今，該是不敢去了。」

  ……

  大淵諸天，陶潛二字，熱度可謂是大爆炸一般，被提及次數早已過了億萬之數。

  若他走的是「神道之路」，只憑藉這些討論，就可成就神魔。

  而在長生界內，同樣是非同一般的熱議。

  既有讚嘆，也有酸話。

  「呵，多寶這廝也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撿來一個這麼逆天的弟子。」

  「先前還同情這老賊因為救徒弟被迫屍解轉世，如今看來是白擔心了，有這樣的弟子接引來世，多寶在證劫仙之前，只怕無需付出任何代價。」

  「哈哈哈……我收藏的那些陶真君秘書艷史，價值又要暴漲了。」

  「要說最有眼光，該是斗姆元君一脈的嫡傳弟子，在陶真君不曾發跡之前，就與其結為夫妻了，猶記得當年真君獨自一人，在那域外堵門時，連【大淵十凶】、【萬穢雙祖】這種神魔遣了分身來，都是絲毫入侵不得。」

  「演天術，果真是玄妙無窮，當年靈寶宗就靠著多寶真君用此術坑了元始宗，沒想到這麼多年又來了一次，元始宗真苦主也。」

  ……

  這些紛紛擾擾，陶潛本尊暫時不知。

  事實上，搜神界後續發生的一幕幕，他都不知曉。

  他在搜神界崩塌墜入源海，並因此激盪出無盡污穢那一刻開始，就因窺見了源海深處的一幕幕隱秘，使得體內道魘徹底爆發，將其心魂盡數拖拽沉淪，再無法感知外界。

  這一回的道魘之凶，連太上赤子問道神針、蟾神分身，都是無用。

  被恐怖又驚悚的魘氣，直接變作虛無。

  雖看起來這般可怕！

  但意外的，這一遭陶潛心頭並無懼念。

  他那心魂追尋著「無盡魘氣」往源海中無窮盡深淵沉淪，過程中，他似煉成了某種無上神通一般，可將整個大淵源海、諸天萬界發生的景象，盡數窺見。

  又或者說，是這些世界之景此刻如走馬燈般，浮現在他心魂面前。

  一個世界內發生的諸事，連「一剎」時間都無法占據，便閃爍過去了。

  這已完全超脫遁術範疇！

  甚至於，已非「神通」二字可描述。

  便是靈寶天尊、混沌魔祖這些先天神魔，至多也就是依仗神通，觀照諸天萬界，依舊做不到如陶潛此時的經歷。

  他也漸漸明悟：

  「一切因由！」

  「只怕與那『魘氣』有關，也與我那異魂有關。」

  「我能瞧見魘氣，我能追尋魘氣去往源海未知之地，應也是我這異魂所致。」

  只是隨著他觀瞧的越多，他心魂愈加難受。

  蓋因幾乎所有映入他心魂的世界，都在發生著各種各樣的驚天變故。

  無一例外，皆在陷入戰爭，且都在擴大。

  更可見得一尊尊純粹混亂、邪惡的孽神不斷甦醒過來。

  每醒一尊，就有一個世界毀滅，殞命億萬生靈。

  而如同「慈垢孽毒」一般的災殃污穢，更是無有任何緣由在源海各處滋生。

  見得這些，陶潛一陣恍惚，卻是忽然想起了先前那從苦界出來的【慈垢老佛】所說的話：

  「一切都無關緊要，一切命數都已註定！」

  「靈山諸佛大淵眾神乃至於如道門三尊神一樣的所有先天神魔，結局現場也都是一樣，都將如【萬炁老祖】般陷入瘋癲痴愚混沌之中，無可救藥，諸天萬界都將如泡影般破碎……」

  萬炁老祖是何許人也，早已閱覽群經的陶潛知曉。

  此乃是一尊強大無比的後天神魔，傳聞其乃是第一位人族，是諸天萬界人族始祖也。

  其天賦之恐怖，智慧之強大，幾可與那些先天神魔相比。

  降生時不過是一孱弱生靈，卻硬生生修煉至與大淵眾神並列。

  雖是後天，戰力可比先天。

  甚至於通用於修行界的引氣、鍊氣、築基、蛻凡……這一套修行體系的雛形，也由祂創立。

  還有那一句鐵律：凡修行事，必有代價。

  同樣的，也是由祂說出。

  人族能撐過黑暗蒙昧時代，最終遍布大淵，強者無數，號稱萬物靈長，祂居首功。

  只可惜諸多典籍有載：萬炁老祖因吞吃過多「孽神」，最終支付不起代價，心魂墮落，瘋狂痴愚，逃入源海深處，不知所蹤。

  儘管陶潛不願信靈寶天尊等神魔，會落的與萬炁老祖一樣的下場。

  也不願信諸天萬界，終將毀滅。

  可心魂中這一幕幕，卻又正在殘忍印證慈垢老佛的預言。

  整個大淵，分明就如同先前的搜神界一般，正不可遏制的滑向崩解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