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就連馮奕飛都擔心馮立臻會由於某些「底線」問題，而不給耿璧德面子。

他很了解老爸，雖然平時老爸對他的要求基本上可以說是有求必應，但如果威脅到他的人身安全時，老爸是絕對不會讓步的。

這就是老爸對他縱容的「底線」。

馮立臻的沉默不僅讓馮奕飛擔心，更讓金燁楓非常糾結，一方面她肯定希望把傷害馮奕飛的人繩之以法。

可另一方面，如果讓社會輿論知道行兇的人是E中的在校學生，必定會對身為校長的耿璧德造成影響。

當然，影響無論怎麼都會有，但是大是小，就在馮立臻父子的一念之間。

耿璧德雖然對於女兒剛才的發言表現出了讚許，可她沒有再說話，只是把期許的目光留給了馮立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因為沒有人會看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馮立臻身上，直到他眉心微微一顫：

「對了，我還要感謝令嬡，如果不是她及時趕到，並且臨危不亂，給小犬吃了止血的葯，小犬恐怕現在就不能躺在這裡了……救命之恩還不知道該怎麼報答您呢！」

「你給他吃了什麼止血藥？你哪兒來的？」

耿璧德心裡頓時有了底，馮立臻說這話就是給大家台階下，她卻假裝沒有意識到，先把驚訝點轉移到金燁楓身上。

「我平時都隨身攜帶雲南白藥啊，我聽老爹跟說的，保險子能救命……」

金燁楓沒想到耿璧德會指向她，先是不假思索地答到，可話剛出口就有點後悔。

「哼，他的話你也敢信？你可真行！幸虧沒出什麼事！」

耿璧德卻十分不屑，顯示出她對金燁楓親生父親的反感和不信任。

對於老媽這麼不給老爹面子，金燁楓深感無奈，她恨自己不該提起他，也不知道馮立臻會不會見笑。

金燁楓尷尬地偷瞄了一眼馮立臻，可當她又瞥到馮奕飛的時候，卻發現了他安慰和鼓勵的目光，不覺兩頰微微發燙。

耿璧德完全沒有會意到這微妙的氣氛，又繼續撿起了剛才的話題：

「馮先生客氣了，小楓從很小的時候我就教育她要樂於助人，而且也要懂得感恩，之前經常受到您和馮奕飛的照顧，遇到困難時當然要互相幫助了！」

這話說得真是一箭雙鵰，既標榜了自己的教育理念，又點出了「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一提示語。

馮立臻聽后，雖了悟自己這架「過牆梯」已經搬到位了，內心卻忍不住想笑的衝動，只好嘴上先恭維道：

「您的教育的確是成功，不愧為一名合格的教育家！」

「馮先生，您過獎了！其實您的教育也很成功！」耿璧德淡定地笑笑。

這「談判」的對手太有意思了，馮立臻不禁多欣賞了兩眼耿璧德成竹在胸的表情，不得不感嘆，這美貌又有氣場的女人果然不簡單。

「對了，耿校長也會介入調查這件事嗎？那可是太好了！相信我們雙方合作，裡應外合的話，肯定會讓真相儘快水落石出！」

「相信會的，我們合作愉快！」

終於，耿璧德不加掩飾地流露出了勝利的笑容，令人有種「美不勝收」的視覺感受。

「天已經很晚了，我就先帶小楓回去了，畢竟她現在還是備考的考生！」

耿璧德立即意識到已經沒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她高效率地對金燁楓使了一個「跟我走」的眼神。

「那……」

金燁楓此時才發現，自己並不想回去，她很想多陪陪馮奕飛，只是，似乎沒有什麼留下來的理由。

「是啊，今天太晚了，正好跟你媽媽回家休息吧，你也累壞了……」

馮奕飛抿抿嘴，他當然希望金燁楓能多陪陪自己，可是似乎他也沒什麼理由留她，而且他也擔心她累著。

「也好，丫頭，今天謝謝你在這陪我們了，剩下的就交給伯父吧，我會一直在這裡陪他的，你放心好了，還是快回家換件衣服，好好睡一覺吧！」

馮立臻早就注意到了金燁楓衣服上的血漬，他是有些心疼的，為了她，更是為了兒子。

其實剛才他就想請劉道群帶她去換件衣服了，只是還沒來得及。

耿璧德拉起金燁楓的手，又看向馮奕飛：

「你一定要多休息，配合醫生治療，顧著自己的身體就好了，其他事情不要想，都交給我來處理吧！」

她的話諱莫如深，好像在暗指著什麼，而且還沒等馮奕飛回答，她轉頭就拉著金燁楓朝門口走去。

「耿校長慢走……」馮奕飛只能對著他們的背影說道。

金燁楓也不敢說什麼，只是咬著嘴唇使勁回頭望向馮奕飛：

「你自己要多保重，別亂吃東西，我還會再來看你的……」

她被拉扯著，越走越遠，馮奕飛想再碰觸她一下都來不及。

「楓……」

他連想再叫她一聲勇氣都沒有，總覺得她走了，就再難見到她似的。

「耿校長慢走，感謝您今天的蒞臨，希望還有機會再見，我們保持聯絡！對了，我這就派司機去送二位……」

馮立臻客氣地送母女二人到門口，想到老王被他派去做事情了，趕快聯絡上了自己的司機。

「好的，我們保持聯絡！」

耿璧德回身，主動向馮立臻伸出了手，兩人客套地握了一下。

「伯父再見……」

臨走前，金燁楓的小腦袋拚命向病房裡鑽了一下，最終還是很快消失在了馮奕飛的視線里。

馮奕飛用了最大極限的姿勢坐起向門口張望，才發現沒有她的病房是多麼幽深冰冷……

被馮立臻的司機送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了。

母女二人下車后，一路往樓門口走去，金燁楓跟在後面，她望著耿璧德被路燈拉得超長的影子，很像把萵苣姑娘關在高塔上的魔女。

突然，耿璧德停下了腳步，金燁楓沒一點心理準備，差點隨著慣性撞上去，索性被腳下的踉蹌撂在了原地。

「你知道媽媽工作很忙，媽媽也知道你高三學習壓力大，咱們母女倆很久都沒有好好聊聊了！」

耿璧德的聲音很溫柔，但金燁楓意識到，這樣溫柔的背後蘊藏著不為人知的怒火。

她也知道，這怒火是為了什麼，但是她更知道，自己沒有做錯什麼！

「這麼晚了，就在這裡聊嗎？」

金燁楓雖然沒有耿璧德高，卻基本不用抬頭也能看到她的眼睛。

「我不希望爸爸為你擔心，所以不想讓他聽到！」耿璧德的聲音不自覺地壓低了一些。

「呵，爸爸沒有多餘的心為我而擔！」金燁楓卻像聽到笑話般苦笑了一下。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爸爸是很擔心你的，盡心儘力地為你做每天的飯菜，就是希望你能多吃一些，保護好身體，才有體力參加高考！」

耿璧德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失望和擔憂，但很快就被隱藏住了。

「嗯，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吃飯的！」

金燁楓從不想與耿璧德討論這個話題，因為這是她心裡的一根刺，就像馮奕飛是耿璧德心裡的刺一樣。

「那我問你，你誠實回答我，你是不是和馮奕飛在談戀愛？」

她卻沒想到耿璧德會這麼直接地想把自己心裡的刺拔出來，一點圈子都不肯兜。

「沒有，而且截止現在，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她堅定地搖搖頭。

「小楓，我早就提醒過你，他家和咱們家環境不一樣，這樣的感情是不會長久的，也許現在他對你好，可是以後呢？你們現在還是學生，尤其是你，今年就要考大學了，不要為了這些影響到前途……」

耿璧德完全忽略了金燁楓的回答，迎面而來的全是作為一個母親清醒的「諄諄教誨」。

金燁楓卻尋找了一個她喘氣的空檔，阻止了她的說教：

「媽媽，你好像沒有聽懂我的話，我回答的是『沒有』，所以你剛才說的是沒有意義的！」

「你以為我什麼都看不出來嗎？那孩子我見過幾次了，你也知道我當了這麼多年的校長，有什麼情況一眼就能看明白！」

固執己見的人如果認定一件事，無論別人怎麼解釋，都被她自動認為是掩飾。

「好吧，說白了，你所擔心的不就是我的學習成績和前途嗎？我答應你，無論如何，我的前途是不會被耽誤的，而且我今天已經決定了，我會如你所願去報考B醫大，不會再糾結於當動物學家了，這樣你滿意了嗎？」

金燁楓也同樣遺傳了這份固執，不過她認為，既然意見不統一，爭執下去沒有任何必要。

「你想考什麼專業，你的前途如何，當然是你自己去把握，媽媽說過了，我只會給你建議而已！」

耿璧德彷彿是鬆了一口氣，但是嘴上卻沒有松。

「凡事看結果，高考成績會說明一切的，我們還是快點回家吧，不然你老公會擔心你的！」

金燁楓無奈，她也想儘快結束這場母女間費力的溝通。

「我老公不是你爸爸嗎？你這麼晚了不回來，爸爸也很擔心你！」

「好吧！也很擔心我，那咱們一起趕緊回家，不好嗎？」

金燁楓不耐煩地朝樓門洞走去，耿璧德卻蠻橫地追了上來。

「金燁楓，你站住！我告訴你，不許你再去醫院看馮奕飛，也不許你再跟他接觸，至少在高考結束之前！」

「呵，你這個人，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嗎？如果他們家把事情公布出來，對你有好處嗎？」

金燁楓心裡很清楚，這才是耿璧德想說的重點，她很久以前就想阻止她和馮奕飛在一起了，哪怕是做朋友都不行。

不過，她也清楚，對於耿璧德來說，她的學校、她的事業，說不定比女兒更重要。

「你說過：我的前途，我的人生，由我自己把握，你只是給我建議！當然，我會對我自己的人生負責，你也要對你的話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