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爺爺目光淡然地掃視了眾人一圈,除去馮奕飛的篤定和金燁楓的緊張,以及老王與保鏢們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只不過每個人的驚訝「水準」不同,當然了,這取決於「九龍鼎」與自己的相關程度。
但這其中不包括王志軍,此時的他似乎早已萬念俱灰,在兩名保鏢的緊密監視下,獃滯地跪坐在地上。
「姥爺,我怎麼能繼承九龍鼎呢……」
就連王蔻麥本人都缺乏信心,她咬著嘴唇,額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她連想都沒有想過,九龍鼎會與她有關。
「你為什麼不能呢?你也是王家的子孫,王家的族規里只說九龍鼎必須由本家的嫡系子孫繼承,沒有規定過不能由女孩子繼承呀!」
馮爺爺的眼裡儘是坦然,他說這話除了是對王蔻麥,也是給所有人聽的。
「姥爺,那我呢!我也是王家的子孫啊!而且我是爺爺的嫡長孫,長孫啊……」
王岩松再也忍受不住了,「九龍鼎」的繼承權彷彿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他立時就激動地撲向馮爺爺,卻被兩個保鏢攔了下來。
「哼,你這畜生,還有臉在你爺爺的在天之靈前說這種話嗎?」
馮爺爺見狀,本就威嚴的臉上又恢復了嚴肅的神情,他再次把龍頭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戳。
「繼承九龍鼎這樣的寶貝,必須具備良好的人品,像你和你爹這樣的畜生,連我都不想管你們了!」
「姥爺,姥爺,你不能不管我啊,我再怎麼說也是您的親外孫啊!」
聽說要被放棄,王岩松的情緒愈加激動地大哭起來,他也顧不上什麼面子了,如果不是受到保鏢的控制,他恐怕早就抱著馮爺爺的大腿哭個夠了。
「哼哼……真沒出息,怪不得事迹敗露呢,還不都是因為你個廢物沒用!」
不同於情緒失控的王岩松,久久沒有反應的王志軍突然出人意料地冷笑了起來。
他臉上的笑肌卻並沒有工作,只是褶皺的皮膚,在微微地抖動著,看起來像一隻被扯著線的恐怖木偶人。
「呵呵呵……你們能拿我怎麼樣?剛才我只是表演給你們看而已,你們有什麼證據說我殺了人?他說的話,只是栽贓嫁禍我而已!」
聽了王志軍的話,在場的眾人無不心中一涼,沒成想都到了這種情況,他還在做著困獸之鬥。
「你……我就是證據,我親眼看見你在爺爺的飯菜和水裡下藥的,我就是證人!」
最為震驚的人恐怕就是王岩鬆了,他頓時渾身發抖,鞏膜血紅,怒不可遏地指向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證人?呵呵,證人的證詞還可能是假的呢,我可以告你是誹謗!」
沒想到王志軍異常的冷靜,他左側的嘴角歪斜著,臉色如深青的岩石,一雙眼睛如岩洞般幽深、詭異。
「你……你……」
王岩松已經憤怒到失去了語言的能力,他張大著嘴巴,渾身顫抖個不停,就連著指向自己父親的手指也就快撐不住了。
王志軍的行為的確令人髮指,在場的人都看不下去了,不禁發出低沉的抗議。
作為旁觀者的金燁楓實在看不下去了,她心裡的正義感逼得怒火直竄腦門,她想要衝上去和王志軍理論,卻被馮奕飛制止了。
人不作不會死,最終害死自己的只有自己。
馮爺爺深深地嘆了口氣,因為對他來說失望大過憤怒:
「事到如今,你還是要狡辯,連剛才給你爹磕的頭都沒有讓你認識到錯誤,哎!老石頭,我實在是救不了他了……」
他揮揮手,馬上有一名黑衣保鏢從門口走了進來,他戴著白手套,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隻小茶杯、一個紙團和一塊染血的手帕。
金燁楓定睛一看:這不是她從包子肚子下面找到茶杯嗎?那紙團和手帕難道是?
她驚訝地抬頭看了一眼馮奕飛,他果然微微頷首。
「這就是證據,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馮爺爺用下巴指了指托盤,語氣平靜地說道。
「這……這些是什麼?我從來都沒見過這些東西!」王志軍掃了一眼托盤,仍然滿不在乎地死鴨子嘴硬。
「好,那就讓你明白個夠!」馮爺爺給了黑衣保鏢一個眼色。
戴白手套的黑衣保鏢立即點點頭,鏗鏘有力地說道:
「我們已經把這三件證物拿去鑒定過了,首先手帕上的血跡的確屬於被害人王石頭,但經過化驗,他的血液里含有高濃度的三氧化二砷,也就是我們俗稱的砒霜。」
「這紙團里狗的嘔吐物,是金小姐在被害人去世當天,從後院一條死去的狗的嘴裡取到的。」
「經王家人證實,這條狗是被害人生前飼養的,對主人十分忠誠,它的嘔吐物里同樣含有高濃度的三氧化二砷。」
「而且,經金小姐和王小姐證明,這個茶杯也是在當時從狗的身下找到的,茶杯里也被檢測出了相同濃度的三氧化二砷。」
「同時,杯子上還有被害人的唾液和指紋,以及狗的唾液,而且狗的死亡時間與被害人的死亡時間基本一致,他們的致死原因都是三氧化二砷中毒。」
「所以我們有理由推斷,被害人和狗都是喝了這個杯子里的水中毒死亡的!」
王志軍的眼睛並沒有眨一下,只是高傲地盯著房頂:「那這和我有什麼關係?你的意思應該是:狗把老爺子毒死的吧!」
「當然,看似和你沒有關係,但關鍵是,杯子上還有你的指紋!」黑衣保鏢很肯定地說道。
「這算什麼證據,我家的杯子,我經常拿來拿去,有我的指紋是什麼稀奇事嗎?」王志軍不懈地說。
「你剛才還說,你從來沒見過這些呢,怎麼又成你家的杯子了?」黑衣保鏢雖然帶著墨鏡,也能感受到他的「鄙視之笑」。
「我……我是忘記了,家裡有那麼多杯子,我哪……哪裡記得住……」
王志軍有些結巴,已顯示出他內心的慌張,可他還堅持咬緊牙關。
「哦,那好吧!不過這你又怎麼解釋呢?」
黑衣保鏢極為淡定,他又從杯子里拿出了一個小瓷瓶。
「這個瓷瓶上也有你的指紋,是從你房間的一個抽屜里找出來的,還有同樣八個一模一樣帶有你指紋的瓷瓶,裡面的成分都是三氧化二砷液體!」
他的話像一把破冰的利刃,直攻王志軍的防線,可王志軍還在死咬,他這回又想把鍋摔給自己的兒子:
「我不知道這些瓷瓶是什麼,我沒見過,這是有人陷害,是你吧!我是你爹,你居然大逆不道陷害我!」
王岩松驚訝得無心言語,此時的他只能苦笑著搖著頭,他今天才發現,他有著這樣無恥的父親,他什麼都不想辯解了。
正在這時,李會計氣喘吁吁地闖了進來,他滿頭大汗地一下撲倒在馮爺爺面前,手裡高舉著一個厚厚的記賬本:
「馮老爺子,您看您看,這就是村長他貪污受賄、非法集資的證據!我上交!」
馮爺爺接過賬本,連看都沒看一眼,轉手就交給了身後的黑衣保鏢。
戴著白手套的黑衣保鏢將手中托盤交接給了一旁走過來的同事,這才接過賬本,仔細地翻閱起來。
「嗯,記錄得很詳細,連時間和銀行的交易記錄都有,證據確鑿!可以抓人了!」
他朝周圍的幾個同事點點頭,瞬間掏出了手銬,不由分說地拷在了王志軍的手上。
「你們有什麼權力拷我?你們馮家人濫用私刑,你們沒有證據,全部是栽贓嫁禍!」
看到手上銀晃晃的手銬,王志軍徹底慌了神,他歇斯底里地抵抗起來,還想要朝馮奕飛這邊撲過來。
馮奕飛立即警惕地把金燁楓緊緊護在身後。
當然,他的掙扎早已徒勞,戴白手套的黑衣保鏢,以及他身後的幾個人此時終於摘掉了墨鏡,並從口袋裡掏出了明晃晃的警徽。
「哼,有什麼冤枉要訴的,去跟檢察院說吧!我們早就懷疑你挪用公款,非法集資了,沒想到還挖出這麼多事!」
話音未落,挾制著王岩松的兩名警官也掏出手銬,拷在了他的手上。
「為什麼抓我?我什麼也沒做,我沒有殺爺爺,我也沒有挪用村裡的錢?」
剛陷在氣憤中的王岩松,再次被驚懼淹沒了,他頓時恢復了語言能力。
「二小,救我,我不光是王家人,也跟馮家有血緣關係啊,看在我娘的面子上……姥爺,救我,我是您的親外孫啊……」
他絕望地左看看馮爺爺,右看看馮奕飛,希望他們能伸出援手。
想到王岩松剛才差點害死金燁楓,還做出那種事情,馮奕飛怒氣未消地冷哼了一聲。
倒是馮爺爺在眾人的期待中站了起來,腳步沉重地走到王岩松身邊,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石頭,進去好好改造,如果你真心悔改,等你出來以後,姥爺會去接你的!放心,你的賭債姥爺會替你還,我也會把你媳婦兒接回來,好好照顧的……」
聽了馮爺爺的話,本來慌亂的王岩松心裡一陣發涼,而此時李梧桐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
「大石頭哥,我再也不會等你了,我要去過自己的生活了,你就放心的去吧!但是我要告訴你,我之前是真心喜歡你的……」
說著李梧桐的眼淚「啪簌啪簌」地落了下來,她再也說不下去了,瞬間捂著嘴,轉身跑開了,李大爺也急忙追了上去。
王岩松終於徹底絕望了,也落下了悔恨的淚——為自己,也為了自己的家人以及曾經愛過自己的人。
馮爺爺最後走到王志軍面前,嘴唇蠕動了一下,卻沒有說出什麼,只擠出一句:「帶走吧!」便閉上了眼睛。
「多謝馮老爺子和馮先生的配合了!」
戴白手套的警官朝馮爺爺和馮奕飛敬了個禮,便押著王志軍和王岩松兩人走出了靈堂。
就在大家以為一切都結束了的時候,突然從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請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