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能把鎮村之寶打碎呢?」
「是啊,是啊……」
「這是要斷了我們村子的命脈嗎?太不吉利了!」
眼看着世世代代,都將其視為聖物的九龍鼎就這麼被毀了,村民們終於都按捺不住,七嘴八舌地吵嚷了起來,有的還挽起了袖子。
「大家先不要着急,看好了再吵也不遲!」
馮奕飛平靜地蹲下身體,撿起了一塊九龍鼎的碎片:
「眾所周知,九龍鼎是由純度極高的黃金打造而成,黃金是最韌的東西,摔在地上怎麼可能碎成這樣呢?」
「這隻能說明,這摔碎的,並不是黃金材質的,而是——鉛,外面鍍了金,裏面是灌鉛的!」
他把碎片的橫斷面展示給站在最前排的大嬸看,大嬸頓時就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果然,外面鍍金,裏面是黑色的!」
為了讓所有的人都看見,馮奕飛乾脆把這塊碎片塞在了大嬸手裏,並示意她給其他人傳看。
甚至有幾個村民,紛紛撿起了地上的其他碎片查看,所有人無不驚嘆。人群中很快傳來了起鬨聲,大家都在討論著這個駭人聽聞的事實。
正在這時,突然有一個年輕的村民大聲質問道:
「那這個灌鉛的不是九龍鼎,是假的吧!真的九龍鼎在哪裏!」
「對啊,對啊,是你把真正的九龍鼎藏起來了吧!」
「交出來,交出來……」
在這個年輕村民的帶動下,很多氣盛的聲音也附和而來,現場很快混亂了,還有幾個人甚至想衝上來,都被黑衣保鏢們給按下了。
「真正的九龍鼎在哪裏,我並不知道啊,因為它早已被王家人偷梁換柱了!」
馮奕飛待大家快要安靜下來之前,用手一指坐在正中的王岩松,雖然他正癱坐在椅子上,處在昏迷中,他腳邊卻放着一個大箱子。
「會不會在藏在那個箱子裏呢?」氣盛的年輕人問道。
馮奕飛沒有做聲,幾個村民卻安耐不住了:
「我們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幾個人正要衝上前去,卻已經有兩個黑衣保鏢把箱子抬了起來,端到了剛才放置假九龍鼎的位置上。
「讓大家一起看看吧!」
馮奕飛點頭示意,兩個保鏢便把箱子打開了,為了能夠讓所有人都看清楚裏面的內容,又有兩個保鏢過來支援,把箱底微微傾斜地捧起。
箱子在開啟的那一瞬間,黃金真正的光芒似破繭而出,它像一道暖陽,撫慰著每一個人的心靈,現場的氣氛頓時就變得無比安寧。
而在一片唏噓讚歎后,又出現了不和諧的聲音,幾個年輕人憤怒地喊道:
「原來九龍鼎是被掉包了!為什麼王家人要把九龍鼎掉包,拿個假的來糊弄我們大家呢?」
「是啊,是啊,把他弄醒,讓他解釋清楚!」
「說清楚……」
被年輕人鼓動的,村民們又吵嚷了起來,而吵著吵著,卻又颳起了逆向的風:
「不對啊,村長去哪了?他兒子為什麼昏過去了呀?難道是被你們打的?」
「是啊,村長去哪裏了呢?怎麼一直都不露面?而且村長兒子為什麼頭上綁着紗布呢?真是被打了?」
村民們說的「你們」,顯然指的是馮家這些黑衣保鏢,他們看起來就像黑社會似的,剛才這些人一來,先是瞬間就把村口被雷劈倒的樹都清理乾淨了,可沒想到,後面還有十好幾輛車的「黑衣人」。
他們一來,就黑壓壓的一片,像烏雲一樣,讓整個村子的空氣的密度都變了。
「我的人沒有打他,他昏倒是在我的人到來之前,只是因為他要謀殺我的未婚妻,被李梧桐小姐所救而已!」
馮奕飛的話像一塊扔進河裏的石頭,讓剛剛稍微安靜下來的人群,又激起了一小片的漣漪,大家頓時又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李梧桐。
李梧桐的父親,也就是昨天去求見馮爺爺的李大爺,在聽到這樣的話后,驚訝地撲到了女兒的身邊:
「馮少爺說的都是真的嗎?大石頭要殺人?你還看見了?」
「是的……我親眼看到的!」李梧桐咬了咬嘴唇,突然聲音洪亮地說道,「他把毒藥餵給了馮少爺的未婚妻,而且我還聽到了他說出的許多真相!」
「什麼真相?閨女啊!你別嚇唬爹呀!」
似乎是非常擔心女兒牽涉到其中,李大爺兩臂顫抖著,扶住女兒的肩膀,生怕她說出什麼石破天驚的話來。
而李梧桐卻完全不如自己父親所願,她大膽地把自己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地倒了出來:
「各位鄉親,我不僅親眼看到了王岩松給她喂下了毒藥,還聽到了他說,石頭爺爺是他和他爹合謀殺死的,因為他在外面欠下了很多賭債,要把九龍鼎賣掉,石頭爺爺不同意,才會把他毒死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剛才馮奕飛的話只是激起了湖面的漣漪,而李梧桐的話,卻是一塊從外太空來的隕石,讓整片湖面咆哮了起來:
「村長父子謀殺了王老爺子?」
「這不可能吧!怎麼可能謀害自己的親爹!村長在哪裏?讓他出來跟大家對峙!」
「找村長去!」
「把他兒子叫醒!我們去找水,把他潑醒!」
下面的村民立即一片嘩然,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神情越來越激動,都要各自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有的要衝去王家大宅裏面找人,有的正要去找水,想潑醒椅子上的王岩松。
「不需要對峙,我這裏有證據!」
就在黑衣保鏢們正在動手控制住這混亂的局面時,金燁楓緩緩地走上前來,點開了自己手機里的錄音,把音量放到最大,放在了桌子上。
村民們頓時摒棄凝神,全都豎起耳朵努力地聽著錄音,彼時的王岩松在講述著事情的真相,他的聲音像一把把小刀,狠狠地刺傷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
即便錄音播完了,全場也是寂靜一片,靈堂里就像一個全是烈士的戰場,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所有人都被真相驚得啞口無言。
沒有人能想像到,平日裏和藹可親、為村裏人做了許多好事的石頭爺爺,最後的結局,是死於最親人之手,無人不感到錐心的遺憾和嘆息。
他為王家積了一輩子的德,而這些德還沒有保佑王家,就全都被兒子和孫子的貪婪給散掉了,「感舊兩行年老淚,酬恩一寸歲寒心。忠州好惡何須問,鳥得辭籠不擇林。」
大家不禁都望向石頭爺爺的棺材,老爺子雖然屍骨未寒,但他的在天之靈似乎是最後一次保護了鎮村的九龍鼎。
幾乎所有人都紛紛朝着他跪了下來,邊磕頭邊哭得泣不成聲,此時是為石頭爺爺這守靈一日,大家哭得最認真、最真誠的一波了……
在眾人哭了一段時間后,哭聲逐漸減弱的時候,馮奕飛手裏拿着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走到了昏睡的王岩松旁邊,他嚴肅地環顧了所有人,才緩緩開口:
「各位鄉親,我從小也是在這個村子長大的,我非常清楚九龍鼎是咱們村子由王家為代表守護的寶貝,但誰又真正知道九龍鼎的真面目呢?」
「王岩松說過,它的真實用途是古代皇帝來賜死嬪妃的,這確實是事實,但它背後的故事恐怕連王家人都不知道!」
「如今,我利用了馮家的情報網,在收集了大量的信息之後,才終於調查出了九龍鼎的真面目,我並不想把這個真相大白於天下,因為那樣會打擾到村子裏的寧靜生活。」
「但我會把真相告訴給所有村民,因為大家有權知道,也希望大家保護好自己,讓這凄美的故事只在我們子孫後代之間流傳吧!」
馮奕飛的話再次震驚了所有人,包括不屬於這個村子的金燁楓以及黑衣保鏢們,沒有人發言,大家都在等待着馮奕飛的「凄美故事」。
在眾人的期待之下,馮奕飛先從牛皮紙袋裏掏出了一大疊照片和資料,他一張一張地展示給了眾人看:
第一張照片里拍攝的是一本有些殘破的書,一張張黃色的紙被已經看不出顏色的線松垮地連在一起,看起來是「搖搖欲墜」的,上面更是一般人看不懂的文字,眾人都很納悶兒,馮奕解釋道:
「大家請看,這是我在J國的一個寺廟博物館里找到的一本古籍,距今大約有一千多年的歷史了,也就是在我國的唐朝時期。」
「這本書的作者,是一位叫『虛無』的J國僧人,據調查,他曾經跟隨當時的遣唐使『阿倍仲麻呂』來到了當時的大唐,後來他一直跟隨在『阿倍仲麻呂』的侄子『阿倍行氏』身邊工作。」
「這本書便是這個『虛無』,在大唐生活這些年的見聞筆記,裏面完整而側面地記錄了當時的宮廷生活,有些地方雖然和我國的歷史有些衝突,卻是有一些參考價值的。」
「這本書在經過翻譯后,我驚奇地發現,裏面清晰地描述了一件與九龍鼎一模一樣的寶物,恰巧,它也叫『九龍鼎』,這便引起了我的注意。」
「而這個『九龍鼎』的用途,和王岩松說的一模一樣,所以我們可以大膽地猜測,咱們村的九龍鼎,與這書里的九龍鼎是同一個!」
馮奕飛的資料、照片和話,讓大多數村民聽得一頭霧水,但在金燁楓、李俊峰等知情人的心裏掀起了很大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