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對不起您了……要不是因為被逼到這份兒上,要不是因為您太固執,也不至於走這條路……」
王岩松背對着金燁楓,面前是這尊不知是真是假的九龍鼎。
他在和九龍鼎說話,而且話中信息量極大——
誰對不起石頭爺爺了?是王岩松嗎?怎麼對不起石頭爺爺了?
「逼到這份兒上」,到底是「哪份兒」上?
「不至於走這條路」,「這條路」是指哪條?難道真如馮奕飛所懷疑?
這些話嚴重地刺激到了她的心,她突然特別想了解真相!
在一片黑暗中,金燁楓的視覺是退化了,卻兌換出了好幾倍的聽力值。
她緊緊地靠着、抓着背後的柱子,連指甲都恨不得陷進木頭的紋路里,她屏氣凝神,全神貫注地聽着。
「誰都知道九龍鼎是寶貝,但沒人知道,其實真正的寶貝是這顆珠子……我把它拿下來,即使賣掉,真正的寶貝也還在我手裏,哈哈哈……」
金燁楓藏在柱子后,並沒有看到王岩松的動作,但從他的言語里,她猜測到,他應該正在試圖把鼎蓋上龍頭嘴裏的珠子摳出來。
原來,這顆珠子才是真正的寶貝!而且王岩松要把九龍鼎賣掉?這麼說,這裏的是真的九龍鼎,靈台上的是贗品?
可他為什麼要賣掉九龍鼎?它不是王家祖傳的寶貝嗎?也是整個村子鎮村的寶貝?
看來,圍繞着九龍鼎,盤根錯節地圍繞着許許多多的秘密啊!她此時才不得不相信,石頭爺爺的死,也許真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陰謀!
這讓她暗自攥緊了拳頭……
「該死,怎麼拿也拿不出來……還設計得挺精密的……算了,我多留點這水,照樣有用……」
金燁楓再怎麼豎起耳朵,也聽不到鼎蓋與鼎身摩擦的聲音,想必是王岩松已經放棄把珠子從裏面摳出來了。
可他說的「這水」,又指的是什麼呢?難道是指泡著九龍鼎的水?
對啊,她一直沒得空細問馮奕飛,為什麼九龍鼎一直泡在水裏呢?應該並不是單純是為了保護它吧?
想到馮奕飛,金燁楓突然擔心起來:他很有可能會因為找不到她,就對她進行電話轟炸,現在這時候,要是他打過電話來可就麻煩了……
於是,她小心翼翼地把電話調成了飛行模式,因為就算是無聲模式,來電時,屏幕也會閃,在這黑暗的環境中一樣很危險。
「哎呀,真夠沉的……我一個人搬,還真有點費勁呢……呼呼……」
聽來是王岩松在挪動着九龍鼎,從他的話語和語氣里就聽能出,這純金的九龍鼎一定沉重得非同一般。
而正在這時,不知道從哪裏掉下來一塊小石子,正好砸在金燁楓腳邊,雖然是很小的聲音,卻在這格外安靜、空曠的房間中產生了回聲……
「是誰?」果然,做賊心虛的王岩松警惕地意識到了。
金燁楓心裏一驚:完了,這回是天要亡我!
該怎麼辦呢?她腦子裏飛速地旋轉着:是現在立即打電話求助馮奕飛,還是馬上衝出去逃跑?
又或者……
王岩松的腳步聲已經近在咫尺,她沒有時間思考,而且更糟糕的是,他居然按下了按鈕,房間的大門瞬間就關死了。
這樣,第二條路已經被他阻斷了,顯然第一條路也已經來不及了……
誰承想,在這危急的時刻,連金燁楓自己都不可思議,她的頭腦居然格外清醒!
因為此時的她,突然特別相信馮奕飛!她相信馮奕飛一定會來救她的!
因為每一次遇到危險時,馮奕飛都會來救她,而且他答應過她會保護好她的!
因為她相信他!
所以她知道,她現在能做的,只有破釜沉舟,並爭取時間!
於是,她咬緊了牙關,心一橫,乾脆從柱子後面走了出來:「是我!」
而王岩松,實際上也已經斷了她所有的退路——他把屋子裏的大燈打開了,讓她無處遁形。
突如其來的強烈光芒,讓兩個人都不自覺地擋了一下眼睛。
當王岩松率先適應了亮度之後,他才真正看清了金燁楓,他的眼裏瞬間閃出了警惕的綠光:「竟然是你呀……」
「是我啊!剛才我看到你從靈堂里出來,走得急急忙忙的,還以為你遇到什麼事情,想着是否能幫到你,可怎麼也追不上你啊!就跟你到這裏來了……」
想到平常馮奕飛特別能當戲精,金燁楓也試着學起他的樣子,盡量扮演成一個無辜、天真、什麼都不懂、什麼都沒聽見的傻姑娘。
「哦?呵呵,原來你是想幫忙呀!這麼說,你可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啊……」
聽了她的話,王岩松眼裏的綠光逐漸轉變成了其他的顏色,表情也逐漸變得猥瑣。
他的反應,讓金燁楓下意識地渾身一顫,但她抑制住了,因為此時她必須保持鎮定,拖住王岩松,爭取馮奕飛來救她的時間!
她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王岩松,她要讓他覺得,她什麼都沒聽見,而且心裏是坦蕩的。
對於她的反應,王岩松先是愣了幾秒,而後他左側的嘴角便勾起了邪惡的弧度。
他突然靠近了她,並隨手抓起她的馬尾辮放在鼻子上聞了聞,這當然讓金燁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急忙本能地退後了一步,警惕道:「你幹嘛?」
「呵呵,不幹嘛,你好香啊……」
王岩松眼裏淫邪的光芒更加明顯了,見金燁楓退了一步,他又追上了一步。
他魁梧的身材,像一座大山,完全把金燁楓嬌小的身體籠罩在了自己的陰影里。
這樣的壓迫感,讓她不由自主地感覺到噁心與恐懼,於是,她再次後退了一步,可是她只要退一步,他必會跟上一步。
金燁楓感覺自己渾身的毛孔都已經收縮到不能再收縮了,她越來越意識到,在這種環境裏,她叫是「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
她能做到的,只有與他周旋,從而爭取馮奕飛來救她的時間……
當他終於把她逼到死角里,讓她退無可退的時候,他突然伸手撫住了她的臉:
「哎,可惜啦,你本來是我喜歡的類型,不愧是馮大少爺選上的女人!」
金燁楓頃刻間就被一股臭煙油子味刺激了鼻腔,這讓她用盡洪荒之力才忍住了想要嘔吐的衝動,她急忙別開了臉。
她嫌棄的動作,像是瞬間激怒了他,他突然大力地捏住了她的臉頰:
「哼!賤人!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竟敢跟蹤我!」
極度的酸痛感遍佈着金燁楓整個面部肌肉群,刺激得她眼淚、鼻涕、甚至口水,頓時如失禁般溢了出來。
於此同時,死亡的味道也撲面而來,因為她看到了王岩松眼中兇狠的殺意,這一刻,她直覺地認為自己就要完了!
可是,她轉念一想,不對!如果他想殺她,為什麼不掐她的脖子,而是掐她的臉呢?
果不其然,幾秒鐘之後,王岩松竟然放開了她的臉,她隨即癱軟在了地上,劇烈地喘著粗氣,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慢慢地消化著臉上的酸痛感。
看到她狼狽的樣子,王岩松很是得意,還蹲了下來,目不轉睛地「欣賞」着她的臉,他的眼中有一種想要玩弄掌握在手心裏的獵物的神色:
「你哭起來的樣子可真美啊,就這樣殺掉你太可惜了……」
「你……你……想要做什麼?」
強忍着臉頰的酸痛,金燁楓連說話都有些吃力了,經歷過一次死亡的威脅,她的頭腦卻更加清晰了。
女人的直覺讓她意識到:眼前這個無恥的男人對她有好感,而這便是她與他周旋的籌碼。
「讓我疼愛你一次吧,讓我嘗嘗馮少爺愛着的女人是什麼滋味……」
這一刻,金燁楓彷彿從王岩松的臉上看到了他皮下的肉蛆!就像豬肉絛蟲末期的病人——這個人的骨子裏絕對已經腐爛不堪了。
求生的慾望讓她強行忍住了胃裏翻騰的食糜,她以意志力驅動着自己的笑神經和語言系統,迫使它們工作:
「原來,你是想得到我的身體啊,呵呵,反正我已經快要死了,我就成全你吧!但是,我希望在此之前,你把真相都告訴我!我想死也死得明白!」
「哦?」
這樣的回答,多多少少讓王岩松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就明白過來了:
「呵,小賤人,你還敢跟我提條件?膽子不小啊!你是想要騙我說出真相,然後錄音來陰我吧!你以為我傻嗎?你和我談條件?別忘了,你的命在我手裏啊!」
誰知,金燁楓居然冷笑一聲,意外鎮定地說道:
「呵,我身上沒有任何錄音設備啊!你怕什麼?反正待會你也能搜我的身!」
她毫無懼色地看向他,甚至有些居高臨下,她的眼神,竟然讓佔上風的王岩松有些害怕!
他想了幾秒鐘,突然站起身,走到九龍鼎旁邊,拿起一個小瓶子和小茶杯,他擰開瓶蓋,往小茶杯里倒了多半杯的水,然後他把小茶杯遞給金燁楓:
「你若把這個喝了,我便告訴你真相!」
「這是什麼?」金燁楓接過茶杯端詳了一下裏面的液體,又看向他。
「你先別問,等你喝下了,我才會告訴你!」王岩松陰險地笑了笑。
這當然不會是普通的水,金燁楓心知肚明,她不自覺地渾身一顫,導致部分液體灑在了她的手上。
然而,她只猶豫了一秒鐘,便仰頭將杯中剩下的液體一飲而盡,喝完后,她還抹了抹嘴,笑到:
「我以為是毒酒,原來沒有味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