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的早晨。

演習場，卧佛嶺一帶。

晨曦如煙，瀰漫、飄忽、流淌。

樹木的枝葉上，掛著晶瑩的露珠，清風拂過，輕輕搖曳，如婀娜的少女。

皎潔的天空之上，還有點點未消失的星星掛在遙遠的天邊。

太陽還在山那邊，沒來得及爬山來，不過已經翻起了魚肚白。

紅軍的出發陣地上，裝甲鐵騎齊鳴。

1師師長鮑庚和參謀長張大炮站在多功能指揮車旁，這次，他們沒有採取固定式指揮所。

新配備的多功能指揮車，外形看起來就像個大巴士，裡面就是一個移動的指揮平台，能夠通過數據鏈在線指揮各團之間協同作戰。

這是新配發的裝備，這次拉出來是要檢驗一下性能，同時也在軍區和總部首長面前長長臉。

畢竟師王牌部隊嘛！

總得有點兒王牌部隊的樣子！

參謀小跑過來，立正報告：「首長，演習還有一分鐘開始。」

「嗯，我知道了。」

鮑庚翻起手腕，看了看時間，點了點頭。

然後對張大炮說：「進攻命令你來下吧。」

張大炮說：「還是首長來吧。」

鮑庚想了想，也沒再拒絕。

參謀將對講機送上來，鮑庚接過，然後盯著腕錶。

他要一秒不差，一秒不超，準時開始。

今天的演習是重頭戲，模擬進攻藍軍駐守的卧佛嶺一帶。

這裡有藍軍重兵把守的防線，只要突破卧佛嶺，整個藍軍戰線等同被擊潰，左右兩翼都會陷入被包抄分割的危險。

可以說，按照整個劇本的戰術設想。

這一仗只要贏了，大局可定。

而且，跟關鍵的是，首長們只來一天，不，準確說只有半天時間，從早上9點觀看到12點半，之後離開。

多日以來的準備，就為了這短短的三個半小時。

鮑庚感覺責任重大。

平時做對一萬件事，不如在首長面前做對一件事。

平時再行，演習不行，那就是不行。

今年，G軍區的師改旅工作也進入了正式鋪開的階段。

這回輪到了1師。

自己這個當師長的，未來將會如何，也許會被降格，從師長變成旅長。

鮑庚心裡感到有些鬱悶。

不過想想，如果能當個重型合成旅的旅長，倒也還行。

至少，還能在部隊繼續幹下去。

當然，最近也有人向自己吹風，說集團軍上面有個空缺……

也許……

他收攏了一下發散的思維，看了看錶。

秒針跑到了55的位置。

鮑庚拿起了對講機，放在自己的嘴邊。

秒針搭上12位置，歸零的時候，鮑庚對著對講機，大聲下達了出發命令：「現在，打開車燈，按照既定進攻路線，全員前進！」

唰！

剎那間，視線里數百輛的坦克和兩棲裝裝甲車都開了燈，將本來還有些乍暗還明的演習場照得通亮。

整個紅軍部隊，開始沿著山嶺之間的土路，朝著卧佛嶺一帶進行機動。

鐵騎過處，黃塵漫天。

好氣勢！

好威風！

在裝甲部隊附近的一處臨時停機場處，4架刷成迷彩色的直-8多用途運輸直升機停在草地上。

徐興國全副武裝，頭戴鋼盔，身著特戰迷彩，還攜帶著最新的單兵數字作戰系統，臉上塗滿了油彩，面前站著一個連的兩棲偵察營士兵。

「大部隊開始出發了，我們還要等，都別急，有我們的重頭戲!」

他顯得很興奮。

因為，按照今天的劇本。

1師偵察營將會派出一個突擊連，使用敵後機降的方式，從背後穿插到4師的指揮部，組織一場突襲，然後直搗黃龍，斬首藍軍司令部。

最讓徐興國興奮的可不光是能斬首藍軍司令。

最讓他興奮的是，莊嚴作為4師偵察營代理營長，藍軍司令部的警戒和安全是由他負責。

所以，幾乎可以預見，待會兒會在演習場里見到莊嚴。

想想莊嚴也會在交火中被自己「擊斃」，腦袋冒煙然後躺倒，看著自己沖向藍軍司令部……

嘖嘖！

想想就美得跟喝了蜜糖似的。

雖然知道這只是一次演習，不過徐興國仍舊按捺不住心裡那點小興奮。

贏莊嚴。

這幾乎就是他的人生執念。

以前是沒機會，大家都不在一個軍區了。

現在好了。

老天爺有眼。

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老冤家總算被命運之手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而且還是註定要挨揍的那種。

……

正當徐興國在自己的手下面前慷慨激昂作戰前動員的時候，距離紅軍出發營地不到三公里的一個山嶺上，牛世林從偵察車上跑下來，鑽出樹林，然後跳進一個土坑裡。

莊嚴躺在土坑中，看著天空發獃。

牛世林說：「營長，紅軍大部隊出發了。」

莊嚴抬手看了看錶：「很準時嘛。「

牛世林看到莊嚴無動於衷，忽然也一屁股坐在坑裡，罵了句：「憋屈！難道我們就坐在這裡等死嗎？」

莊嚴說：「你就當是在進行日常偵察訓練嘛！」

接著又看了一次表。

「一個小時候，紅軍會突破我們藍軍前沿陣地，藍軍戰線後撤，在卧佛嶺一帶組織防禦，紅軍擊中優勢兵力在，在空軍和炮兵部隊的配合下對藍軍進行火力準備，9點開始，總攻正式打響，雙方一開始處於膠著狀態，然後紅軍1團運動至黃魚坳地區，切斷藍軍預備隊增援兵力，其餘部隊猛攻卧佛嶺。紅軍偵察營機降至藍軍指揮部附近，利用全地形車發起快速突襲，一句殲滅警衛部隊，突入司令部斬首成功，藍軍失去司令部指揮后群龍無首，紅軍奮勇作戰，一舉佔領卧佛嶺……」

莊嚴將整個劇本都念了出來。

牛世林忽然問：「那我們呢？」

莊嚴側頭看了一眼牛世林：「我們？」

他笑了。

「藍軍偵察營組織滲透斬首行動，但是紅軍指揮部是流動的，撲了個空，最後被紅軍反滲透部隊發現，圍殲……」

他笑著用手戳了戳自己的胸口。

「我們完蛋了，紅軍勝利了。」

牛世林苦笑著也躺下來，也學莊嚴看樣仰望天空。

臨了，他說：「營長，其實這次你沒必要跟著我們1排出來，本來也沒安排你來，幹嘛非要來。」

莊嚴樂了：「我留在司令部附近？然後讓我那個冤家老徐帶隊將我突突了，又笑嘻嘻上來跟我握手說謝謝配合？我才沒那麼傻。我還是跟著你們來吧，讓教導員在那裡讓老徐突突過過癮，我偏不遂他的願。」

牛世林說：「營長，徐興國和你不是戰友嗎？結婚那會兒，他還是你兄弟團的呢。」

「是啊，我和他是戰友。」莊嚴還是看著天空，眼睛都沒眨：「但卻是很不同尋常的戰友……老徐啊老徐……」

念叨著這個名字，莊嚴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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