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嘆了口氣，目視前方，沉默不語。

萬峰隨手打開了車內音響，當熟悉的樂聲響起時，白夜才知道竟是那首《一生所愛》，她不禁聽得呆住了。

萬峰歪頭看了看白夜側臉，也沒有再說話，駕著車一路飛馳來到一家古色古香的會所門前。

白夜此時已經認出了這家會所，這裡她曾跟萬峰來過，就是他們吃分手飯的地方——未央閣，沒想到萬峰竟又帶她來到了這裡。

時隔四年，這裡還是那麼雍雅，看不出一點變化，彷彿是他們昨天才來過的樣子，就連那兩個過來開車門的穿長衫的迎賓竟還看著有些眼熟。

跟著萬峰走進到店裡，腳下還是記憶里的青磚鋪地，迎上來接待的還是那個中年美婦，還是長發盤挽，一襲優雅的旗袍，就連笑容和招呼聲都是一樣的溫和親切，「二位貴客好，請問可有預定？」

白夜剛要搖頭，萬峰卻介面說道：「春風廳。」

「原來是萬總到了。」中年美婦微笑點頭，先行引路，「二位請隨我來。」

房間門口照樣掛著仿古宮燈，進了門只見陳設風格古樸典雅透著清幽精緻，好一處愜意的所在。

中年美婦按慣例將萬峰引往主位上，萬峰卻笑道：「今天有幸，是美女請客。」

「哦，那萬總可真是太幸福了，好令人羨慕。」中年美婦連忙恭維，又回頭打量著白夜笑道，「這位美女氣度不凡，與萬總真像是一對璧人。」

白夜微微一笑，也不扭捏，走過來與萬峰分主賓坐下。

中年美婦遞上菜單，白夜接過又遞給萬峰，「我不知道萬總的口味，也不熟悉這裡的菜品，還是勞煩萬總代勞。」

萬峰也不客氣，看了看菜單，點了一個套餐，中年美婦又問道：「二位喝點什麼酒？」

白夜皺眉猶豫了一下，「下午還要談工作，我們……」

萬峰卻打斷話頭，「無酒不成席，我們少喝點也不耽誤。」又看向中年美婦，「來一小壇女兒紅吧。」

「好的，女兒紅喜氣，二位喝了一定能心想事成。」中年美婦很會說話，又笑道：「我去安排茶水，二位有事就按鈴叫我。」說完便退出房間，帶上了門。

房間里陡然安靜下來，萬峰定定地看著白夜也不說話，白夜有些窘迫，微微低頭不與他目光相接，感覺似乎是過了很長時間，敲門聲才終於打破了這種焦灼，原來是服務員送來了茶水和果盤。

服務員給兩人倒好茶水，很快就退了出去，上菜還要一段時間，白夜怕再次被萬峰盯著看，連忙起了個話題，「萬總，你們公司現在已經通過了開設紡織品加工廠的議案了嗎？」

萬峰卻很不喜歡這個話題，眉頭一皺，「吃飯期間不談公事，回去再談。」

白夜暗暗嘆氣，作為乙方不談公事，那聊什麼好呢，但又不能幹巴巴地不說話，只好又找了個話題，「聽說你父親病了，現在怎麼樣……」

可還沒等說完，就又被萬峰打斷，「這個也不談。」

見他臉色不好，白夜只好沉默下來。

萬峰卻突然看著她說道：「如果時間能夠倒流，再次回到四年前的這個地方，白夜，你會跟我把庄衛東的事情解釋清楚嗎？」

白夜一驚，沒想到他會突然說起這個，想了想就搖了搖頭。

萬峰冷哼，「我就知道。」可還不甘心又問，「你真的從沒後悔過？」

白夜皺了皺眉，還是點了點頭。

「你可真倔啊！」萬峰嘆了口氣，「你沒後悔過，但你知道嗎？我卻無數次的後悔過。」

萬峰喝了口茶，頓了頓，接著說道：「如果時間能夠倒流，我會忍著脾氣，好好跟你說，不會把你惹哭，我可以求你，可以哄你，甚至可以忽略他的事情，只要能留住你就好。而我卻在這裡冤枉了你，生生趕走了你。」

往事重提，白夜心裡一痛，幾乎落下淚來，她咬著下唇生生忍住，低聲說道：「是我不好，不怪你，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

萬峰卻恍若未聞，繼續說道：「這個地方經常出現在我夢裡，未央閣，未央，未央，意為未盡，不會結束之意，我甚至有些迷信了，經常想我當年是不是定錯了房間，竟定了瑞雪廳，害得咱倆本來就遇冷的感情更是雪上加霜，乃至冰封雪藏，所以我今天特意定了這裡的春風廳，還是取其未央之意，我希望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從這裡失去，再從這裡尋回。」

白夜見他執迷，也沒法勸什麼，只好無奈嘆氣。

萬峰又說：「我之所以非讓你請客，也是想讓你對我主動一次，雖然明知你是被逼的，我也能尋些自我安慰。但我也知道，我的希望很渺茫，你跟他已經在一起了，而且我也看得出你很在意他。我可以眼睛不眨地退了自己的婚，卻下不了手去破壞你的幸福。」

兩人各自感傷，又陷入了沉默。

良久，又是敲門聲打開了僵局，幾個服務員魚貫進來擺菜，女兒紅也打開了。

這家會所做的是私房菜，一道道菜品珍貴而精緻，色香味更是絕佳，兩個服務員要留下來伺候倒酒，卻被萬峰揮手示意退了出去。

與上次兩人都沒胃口不同，萬峰似乎很有胃口，招呼白夜：「你這個乙方，愣著幹嘛？快給甲方布菜斟酒啊。」

白夜憐其心意，站起身來，先給萬峰倒了一杯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女兒紅倒入白瓷酒杯中，色呈琥珀，透凈澄澈，令人賞心悅目，只覺一股濃郁芳香撲鼻而來。

白夜又執著為萬峰夾了一點魚肉放入面前墊盤。

放下筷子，雙手端起酒杯，語氣恭敬，「萬總，我經你一杯。」

「以什麼由頭？」萬峰單手捏起酒杯，笑問。

「祝萬總公司生意興隆，其他的話也不用說了，都在酒中。」白夜說道。

萬峰點了點頭，「勉強通過吧，來，我們干一杯。」

兩人碰杯，一飲而盡。

女兒紅號稱六味於一體，果然如此，酒一入口，只覺得甜、酸、苦、辛、鮮、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