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素商先一步離開酒店，經過前台時，給那個妹子塞了一百塊，算是壓驚費，笑道：「我突然不想幹了，若是唐總不問就算了，若是他回來問起，你就說我其實長得丑，漂亮什麼的，是當時逼著你說的。他是大老總，不會跟你為難，放心。」

前台雲山霧罩的接過錢，不敢置信的看著完全變了人似的葉素商。

咋還兩副嘴臉呢？

這會的禮貌和溫和，跟方才的張揚和潑辣，簡直是雲泥之別。

等到葉素商背影消失，兀自不敢信的拿到旁邊的驗鈔機去驗了，是真鈔。

前台驚喜的親了一下人民幣老頭，意外之財，沒人不愛！

趙崢稍後離開，回到飯莊，進門就開始罵道：「這年頭真是什麼醜八怪都敢出來做生意，怨不得四喜不給唐總推呢，跟昨天的小丹差遠了。我一毛錢沒給，讓她滾蛋了。」

坐在唐小平左手邊的人笑的前仰後合，道：「我猜對了吧？這種女的就是癩蛤蟆泡青蛙，長得丑玩的花。聽說同行小姐妹賺錢，舔著臉上門來碰運氣，估計都不是四喜的人……」

唐小平膩歪的喝了口酒，道：「算了，今天也不適合玩。吃完飯回去再檢查檢查資料，把所有手續弄妥當，不能出錯。等明天順利開標，咱們也好回越州交差。」

林白葯和花六分手，讓他先和相好的通個氣，曉以利害，然後等晚上安排一下，再電話聯繫。

「喂，在房間呢？下樓，帶你去吃好吃的。」

「我這會不餓，你上來吧。」

林白葯調侃道：「現在你是我女朋友，這麼叫我去你房間，要是不發生點什麼，豈不是瞧不起你？」

葉素商在手機那頭大叫道：「有本事你來！今天要是不發生什麼，我才瞧不起你……」

林白葯沒有聽完她的狂噴，啪嘰掛了電話，一個人對著手機哈哈大笑。

唐小奇站在身後歪著頭，小小的眼睛，全是大大的疑惑。

戀愛的腐臭味？

老闆怎麼感覺變的傻乎乎的？

林白葯上樓敲了敲門，葉素商剛洗過頭，用毛巾擦著長發給他開門，水汽浸潤的肌膚白裡透紅，平時風風火火的女孩因此多了幾分柔媚之意。

見林白葯看傻了眼，眸子里閃過開心的神色，皺皺鼻子，露出小虎牙做兇惡狀，可可愛愛的道：「看什麼看，咬死你哦……」

「看看怎麼了？」

林白葯走了進來，和葉素商擦肩而過，故意歪著頭道：「只有思想邪惡的人，才怕別人看呢。」

兩人距離太近，能聞到對方身上的氣息，葉素商身子驟然僵硬，心跳加快，強撐著面不改色，道：「放屁，我有你思想邪惡？」

「是嗎？你把咬字分開念……」

葉素商奇怪的道：「分開念怎麼了，口……」她忽的緊閉櫻唇，然後轉身跳進衛生間，砰的關上磨砂玻璃門。

林白葯聳聳肩，坐到沙發里，伸個懶腰。

小樣，跟我斗，？

我在那些404網站研究美學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過了一會，葉素商從衛生間出來，頭髮吹乾用皮筋紮起，清清爽爽的樣子充分體現了什麼叫清楚無敵。

她恢復正常，沒受咬字的影響，道：「我跟你說個正事……」

幾乎同時，林白葯為了消除她的尷尬，道：「我跟你說個正事……」

「你先說。」

「你先說。」

兩人四目相對，同時笑了起來。

戀愛中的人，就是會為了無意義的事發笑。

不是事有多可笑，而是因為眼前的人，是喜歡的人。

葉素商道：「你說吧，我聽著。」

「好，我準備動用星盛收購蘇重數控，以此來換取老一的支持，給老二施壓，讓隆越集團退出9號標的爭奪。」

葉素商愕然半響，道：「要不要玩這麼大？蘇重數控我聽說過，上市公司耶，收購它的話至少得一兩個億的資金。你錢夠嗎？」

林白葯笑道：「一個億足矣，錢肯定是夠的。但蘇重數控不能佔用太多資金，嗷嗷待哺的地多了去，誰也不是后爹養的，得一視同仁。」

葉素商也是笑，打趣道：「就你兒子多……」

「比如寧安科技，過完年要上馬手機，需要大筆資金。比如幻兔網路，要推即時通訊軟體，宣傳、招人、買伺服器也需要錢。比如寧安地產，同樣面臨爆發期，得全省拿地，佔領市場。還有星河映象，要簽人出唱片拍電影電視劇……哪裡不要錢啊？」

林白葯道：「不過多有多的好處，東邊不亮西邊亮，總有一家能出頭，然後先富帶動后富，形成集團優勢，就能碾壓很多同行了。」

葉素商點點頭，道：「商業的事不太懂，但你決定的事，我都是無條件支持的。」

「你決定的事，我也是無條件支持的。」林白葯趕緊表忠心。

葉素商納悶道：「我決定的事？」

「對啊，你不是建議我找個合適的人選，去摸摸唐小平的底，從他嘴裡探出唐小年要拿九號標的原因嗎？」

林白葯神秘兮兮的道：「我把事給楚剛一說，他手下很多老色皮，保不準自己也是，很快就找到了一個美女，據說手段很厲害，可以去找唐小平碰碰運氣。」

葉素商好整以暇的坐到林白葯對面的床沿邊，道：「就這個事啊，我剛才正要跟你說呢。也別費神了，我已經打聽出來原因……」

林白葯驚住了，燕子門專搞大數據，竟然能神通廣大到這種地步？

「隆越集團內部也有你家燕子門的朋友？」

葉素商白了他一眼，道：「你想哪去了，燕子門和隆越集團沒業務往來。」

這話說的林白葯更摸不著頭腦，道：「那你怎麼打聽的?」

葉素商嘿嘿笑道：「山人自有妙計……「

等她說起經過，林白葯臉色變得陰沉，原本還興高采烈的葉素商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後支支吾吾的道：「就，大概……就是這樣，我等到那個叫趙崢的人，威逼利誘……」

林白葯騰的站起身，葉素商趕緊抱住腦袋，求饒道：「別打臉，人家靠臉吃飯的……」

林白葯走到床邊，張開雙臂，將葉素商輕攬入懷。。

葉素商懵了。

「先說明，我不是生氣，也不是怪你。你做這件事，只是為了幫我，作為男朋友，不至於那麼的不知好歹。況且，不管在認識我之前，還是認識我之後，你都是極有主張且行動力爆棚的女孩，你喜歡做什麼，想要做什麼，自然不必經過我的允許，也不必事事都要報備……」

聽著林白葯的話，葉素商從懵逼中反應過來，心裡不說吃蜜那樣甜，至少也是掉進了蜜罐里那麼美滋滋，嘻嘻一樂，小臉貼緊胸膛，感受著平緩又有力的心跳聲，竟覺得無比的舒服，下意識的雙手環住他的腰，還輕輕的蹭了蹭臉蛋。

林白葯撫摸著女孩順滑的髮絲，道：「但是，這次你擅自行動，我得批評你幾句。」

葉素商又蹭了蹭臉，呢喃道：「你批評吧，我聽著呢……」

「對付隆越，我有釜底抽薪的法子，從唐小平口裡探查底細並不十分要緊。成亦喜，不成亦喜。說白了，這樣的小事，還不配讓你委屈自己，喬裝易名，孤身前去犯險。」

林白葯拉開她的手，身子往後退了兩步，低頭俯視著葉素商如湖水澄凈的眼睛，柔聲道：「你行走江湖，百無禁忌，可有沒有想過，要是回來的不是趙崢，而是唐小平一幫人，到時怎麼脫身？」

葉素商吐吐舌頭，道：「我承認有賭的成分，可明天就要開標，來不及慢慢的查。我這樣突然出現在酒店裡，好處之一，是能在最短時間內，確認誰可以被威脅和收買。因為從心理學角度，被派回來的人，又是上不得檯面的事，必定深得唐小平的信任，可又地位不高。這樣的人，位卑則希榮切，最好收買。好處之二，最小的成本，獲取最大收益，不用你再費神去找人，安排機會接近試探，還未必能套出話來。好處之三，長遠來說，趙崢可以成為我們扎進隆越集團的釘子……」

林白葯聽出她話里暗含深意，皺眉道：「為何要往隆越集團扎釘子？」

「因為這次真正要對付寧安地產的，並不是唐小年，而是衛西江。我覺得，衛西江應該會持續利用隆越集團來下黑手，因此提前在隆越集團裡布個棋子，很有必要。」

葉素商神色凝重起來，道：「據趙崢說，隆越集團起先並不在意9號標的歸屬，他們分到的標的已經足夠滿足唐小年的胃口。直到衛西江出現，為唐小年算了一卦，說產業園的規劃圖恰好成『青龍吐水』之形勝，日後發展不可限量，而9號標正坐在形勝的核心位置，誰能佔據，東南財氣將匯聚一身……」

林白葯目瞪口呆，道：「就因為這個衛西江的鬼話，唐小年就不惜厚著臉皮，動用領導關係，來給東江方面施壓？」

葉素商道：「唐小年你可能不了解，此人雖然出身草莽，可發財之後，偏偏最信風水玄術，每年會抽出時間去拜訪各路大師。隆越集團總部大樓，對，就是現在還在蓋的那棟五十一層高的地標建築，就不知花費凡幾請了大師來看風水。說起這個，還有個笑話呢，你猜為什麼要蓋五十一？因為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唐小年不僅要把遁去的一搶回來，還要勝天一子，再蓋一層。」

林白葯倒是有點佩服，道：「哪個大師這麼牛逼，敢和老天爺較勁？」

「衛西江！」

林白葯恍然，道：「難怪唐小年聽他忽悠……可他到底是什麼人？又為什麼要對付寧安地產？哎，不對，唐小年既然深信風水玄術，那不是撞到你們的產業優勢範圍之內了嗎？怎麼會長年彼此沒有來往呢？」

「衛西江出身月子門，和趙鐵樵並稱。只不過趙鐵樵藏於幕後，不愛公開露面。衛西江十分高調，遊走達官顯貴鉅賈名流間，是江南省著名的氣功大師、風水專家、考古學者。其實，他乾的是月子門現在乾的主要業務：掮客。」

葉素商冷靜的分析道：「幾年前唐小年沒發達時就和衛西江勾搭上了，我有理由懷疑，在隆越集團的發家過程里，衛西江沒少為他介紹生意，編織人脈，所以兩人私交匪淺。而唐小年也對衛西江的本事十分信任，蓋隆越大廈就是證明。你想，隆越集團幾乎算是月子門的勢力範圍，燕子門沒必要惹一身的腥味，因而敬而遠之……」

林白葯回過味來，道：「這個衛西江不好惹？」

「很不好惹！」

葉素商嘆道：「趙鐵樵夠狠，可他更喜歡幕後搞錢，動用經濟手段聚斂財富，打壓對手。衛西江不同，這人夠黑，誰惹到他，就跟狗皮膏藥似的不擇手段的打擊報復，不死不休。」

林白葯摸了摸下巴，一頭霧水的道：「可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楚剛應該也不認識，其他人更扯不上絲毫關係。他為何非要挑唆唐小年和寧安地產過不去呢？」

葉素商道：「如果依照常理還想不通，就往匪夷所思的地方想……所有行為，皆有邏輯，只是我們還沒找到能夠解釋這一切的線……」

這句話提醒了林白葯，他突然道：「如果，我是說如果，衛西江確切知道寧安地產幕後掌控者是我。會不會，他要對付的人，其實是我呢？」

「可你說過，不認識衛西江，沒有過節，又怎麼會成仇家？」

林白葯來回踱步，臉色陰晴不定，似乎在思索什麼難題。

葉素商目不轉睛的盯著林白葯的身影，隨著時間流逝，她的表情也跟著越來越難看。

「我沒告訴過你，去年十月初，我回東江辦事的時候遇到過一次詭異的車禍。車禍的相關責任方全都接受過全面的調查，沒有查出什麼破綻。但可以肯定的是，這起車禍的目的，就是為了置我於死地……」

葉素商悚然一驚，猛然起身，道：「你懷疑車禍和衛西江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