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媒體出現之前，個人沒有任何公開發聲的途徑，所以諸如此類男女關係的舉報，形不成輿論風暴，對當事人而言，並沒有後世那麼大的殺傷力。

尤其對男性而言，這種事往往會被無聲無息的壓住，交由內部妥善處理。

但對女性而言，包容度卻沒男性那麼高。

換句話說，職場內對女性的道德要求遠遠高於男性。

所以，在這個即將決定副校長歸屬的緊要關頭，這封舉報信拿最容易引發醜聞的師生戀作為切入口，很可能就此斷送了艾玉華的上升之路。

穩！准！狠！

最厲害的是腦洞很大，連林白葯也沒想過有人會用他和艾玉華的關係發難。

這人不走尋常路，夠無恥！

「怎麼辦？這種事解釋不清的……」

艾玉華顯然亂了方寸。

這麼多年她潔身自好，又是大齡未婚，身為女性領導，最是忌諱桃色新聞，向來對男人不假辭色，卻沒想到一時大意，和自己學生走的近了些，就成了被人攻訐的把柄。

「別急，上頭不可能因為一面之詞就判定你出局。現在要搞清楚，究竟是誰在背後搗鬼……」

「不外乎另外兩個候選人其中的一個。」

艾玉華狠狠道：「可問題是沒時間了，本周很可能就要宣佈最終人選，現在去查，怎麼可能查得出來？」

為什麼自古以來流言殺人最為可恨？

因為造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人心本惡，喜歡聽風就是雨，

林白葯心思電轉，道：「我們在學校接觸並不多，也全是在公開場合，人數眾多，應該沒有失禮的地方，不會惹人矚目。」

「那，會不會是你來家裏被人瞧見？」

「去家裏的兩次都和葉素商同行，不至於……不對……」

林白葯突然想到一個人。

艾玉華忙問道：「發現什麼了嗎？」

林白葯道：「艾書記，這事我來處理，你一切如常，該怎麼上班就怎麼上班。」

離開會所，林白葯讓唐小奇把車開到僻靜地，熄了火，陷入沉思。

他剛才想起，最有可能引發別人曖昧猜想的，還是去辦公室那兩次。

每次艾玉華都關了門，奇妙的是，每次都被團委辦公室的那個方紅打斷，一次是她敲門進來，一次她就在門口。

如果找不到別的嫌疑人，方紅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非常時期，只能非常手段，沒空一點點排查了。

「去歸夢居。」

聽林白葯說了起因，墨染時笑道：「你倒是出息了，連老師都下得去手……」

林白葯苦笑道：「真是純潔的男女關係。」

「你懷疑那個小姑娘？」

「年輕嘴沒把門，可能性很大。不過我手下沒有能做這些事的人才，所以得麻煩墨老闆幫忙。」

能把李胭脂之流收拾的服服帖帖，墨染時手下肯定有一個極得力的人幫她辦臟事。

林白葯必須找到這個人。

現在借口查艾玉華的事，或許可以不著痕迹的搞到這人的信息。

墨染時沒有多想，道：「今晚給你回饋。」

當天晚上，方紅下班后回家，她家境尚可，畢業后留校，父母出錢給她在學校附近買了套兩居室。

進屋后甩掉鞋子往沙發上一倒，歇了會起身，準備去衛生間洗個澡，誰想剛拉開玻璃門，一隻手從後面伸過來捂住了她的嘴。

接下來的事很簡單，剛入社會的小姑娘哪裏見過這種事，不用怎麼恐嚇就一五一十的招了。

謠言的出處確實是從她而起。

方紅前段時間工作出錯，被艾玉華批評過，心生怨恨。

又恰巧碰到艾玉華和林白葯關門躲在辦公室里有說有笑，就造了兩人有不正當關係的謠言。

但她並沒有大肆宣揚，也只是泄憤般的把這事告訴了她在財大的好朋友，某個年輕的姓吳的女老師。

於是繼續跟蹤女老師兩天，倒是有大發現，女老師剛結婚不久，就在外面有了偷情對象，也是林白葯的老熟人唐逸。

串起來了。

前世里楊海潮曾經撞破過唐逸和某位女老師的好事，還背了個留校察看的處分。

只是他一直不肯說女老師是誰，沒想到陰差陽錯，會在這一世揭開神秘面紗。

「這是照片，你準備怎麼辦？」

照片拍的很清晰，其中一張是在城內某個高檔小區的樓梯入口，唐逸摟住女老師的腰，兩人狀態親昵。

「開門見山！我和唐逸早就撕破臉了，沒什麼好忌諱的。」

這天下午，女老師接到艾玉華邀請，到外面的飯店吃飯，說是有工作上的事商量。

她雖然覺得奇怪，但艾玉華的級別在這，不好拒絕，也沒多想，前往赴約。

進了包間，卻沒見到艾玉華，屋裏坐着的是林白葯。

「林白葯，你怎麼在這？艾書記呢？」

女老師腦海里首先浮現的是那天聽方紅說的八卦，艾玉華和林白葯不清不楚什麼的。

她當時只覺得臉發燥，因為她也和唐逸不清不楚，方紅的吐槽就像是在當面罵她一樣。

回去后心思不屬，被唐逸發現，追問之下，就把方紅的話告訴了唐逸。

說的時候，心裏其實是快意的。

她被唐逸用錢砸的自甘墮落，可內心卻也明白這是道德不允許的醜陋，午夜夢回，負罪感會折磨身心。

現如今向來標榜自律貞潔的艾玉華也和她一樣，負罪感頓時變得輕淡許多。

這是人性的真實和卑劣之處。

「艾書記沒空，吳老師，坐吧，給你看些東西。」

女老師滿臉疑惑的坐到對面，低頭看到桌子上的照片，臉色大變，瘋了似的全搶過來。

「隨你拿走……底片在我這，這樣的照片我想印多少就印多少。」

林白葯神色冷靜，語調平緩，卻能給人莫大的壓力。

「你和唐逸的破事，我沒興趣，但他寫舉報信污衊我和艾書記的名聲，我很不開心。」

「求你，放過我吧……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求你……」

女老師在看到照片的時候就瀕臨崩潰，俏麗的容顏全是惶恐無措。

她是溫室里長大的，沒經過任何風吹雨打，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樣的突髮狀況。

「我說過，我對你們的破事沒興趣。放過你也不是不行……我給你兩個選擇，一，現在去省記委自首，承認那封匿名舉報信是你寫的。我可以保證，你不會受到法律懲罰，但你必須從財大辭職。這樣，大家可以保留基本的體面。二，我曝光你的照片，讓你在財大聲名狼藉，丈夫和你離婚，家人朋友反目，還照樣得承擔誣告誹謗罪的後果。」

「啊？」

她默默的淚流滿面，半響后，頹然道：「我選一。」

「明智的選擇！」

林白葯淡淡的道：「你大可跟家人解釋因為與艾書記有仇，所以才匿名舉報她，頂多也就落個心胸狹窄的名聲，還能保住繼續生活的權利。」

打鐵趁熱，或者說不給女老師思考反悔的機會，林白葯當即告訴她舉報信的內容，反正是打印的，不用驗筆跡，又告訴她該如何說，然後讓唐小奇拉着她去了省大院。

林白葯待在包間里，又給艾玉華打了電話。

等艾玉華抵達，問道：「人呢？你讓我聯繫吳老師幹嗎？」

艾玉華還不知道前因後果，林白葯一直瞞着她，是怕她沉不住氣，漏了陷。

「先不說她，咱們吃飯，我估計等這頓飯吃完，你那位上面的朋友會給你送來好消息。」

「好消息？」艾玉華略顯激動，道：「有眉目了嗎？」

林白葯笑了笑，道：「來，先吃飯。」

這頓飯吃的艾玉華如坐針氈，足足一個多小時后，她接到了電話，越聽越是驚訝，眼神盯着林白葯去，如同看着無所不能的上帝。

「好，謝了……借你吉言，真能僥倖，下周末咱們一道去泡溫泉……拜拜。」

放下手機，艾玉華迫不及待的道：「到底什麼情況？我朋友說吳老師自首，承認是她寫的舉報信，並且是從方紅那聽來的？」

林白葯把前因後果告訴她，當然略去了某些部分。

艾玉華才知道林白葯背後做了這麼多事，感激的道：「白葯，這次真是全靠你了……」

林白葯沒和她謙虛，兩人現在捆綁已深，客套話沒有意義。

艾玉華又道：「真的是吳老師乾的？」

「這事應該和吳老師沒關係，是唐逸背後搞鬼。但唐逸不好對付，拿着這些照片，威脅不了他，反而打草驚蛇。只要再拖幾日，副校長塵埃落定，你就算能證明清白也晚了。」

林白葯道：「所以，只能從最薄弱的地方下手，吳老師沒什麼心機，又是有家有室的女人，照片對她的作用最大。由她先頂了匿名信的鍋，解了你燃眉之急。等坐上了副校長的位子，再慢慢和唐逸算賬。」

艾玉華不由的生出欽佩之心。

謠言其實最難對付，尤其她這樣的漂亮單身女人的桃色緋聞。

可林白葯短短三天內不僅搞清楚了事件的全部脈絡，還在不可能中找到了解決難題的辦法。

吳老師冤枉嗎？

不！

比起照片曝光，她現在受到的懲罰可以說微乎其微，所以不用擔心她會改口。

這是林白葯最高明的地方，拿到了她的把柄，又給了她選擇。

比起墜落懸崖萬劫不復，傷筋動骨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