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
蔡花枝暗道不好,起身就要迎出去。
蘇瑾卻在眨眼間沖了進來,身後跟著賀湄的丫頭小林。
呵!
蘇瑾這樣子,可不像是來「解釋解釋」的。
衣裳皺皺巴巴不大整齊也就算了,直男估計也看不出來,關鍵她光著腳丫子,一隻白白嫩嫩,一隻有青有紫,還掛了不少暗紅色的已經幹了的血漬。
她一進院子,撲通就跪下了,雙手一身,頭往地上一磕,以信徒跪拜神明的姿勢匍匐在蔡雲漢身前,「求主子為奴婢作主!」
花小滿忍不住嘴角揚了揚。
看不出,蘇瑾還是個演員。
蔡花枝無語的閉了閉眼,這傢伙也太做作了。
不過,腳丫子從她肥嘟嘟的臀部伸出來,露出肉呼呼、白嫩嫩的幾個腳趾頭,倒是好看的緊,可惜沾了好些泥巴。
她挪到蘇瑾身前,用腳輕輕碰了碰她,「蘇瑾,你這是幹什麼?先起來。」
蘇瑾卻不聽她的,依舊匍匐在地上哭。
她在等蔡雲漢發話。
蔡雲漢往後退了兩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冷冷的看著地上的胖姑娘。
「枝枝叫你起來,聽不懂?」
他的聲音里儘是冰渣,蘇瑾的哭聲頓時停住,緩緩抬起一張淚臉。
就聽男人的話。
賤女人!
蔡花枝翻了個白眼,「起來!腳上不是有傷,沾上泥巴了。」
蘇瑾頓時醒悟,她光著腳丫子來了,可這麼跪著,掌柜的可看不到腳背上的傷。
「是。」
她直起身子,先伸處那隻受傷的腳,白嫩嫩的腳背上糊了一些泥土,依舊蓋不住青紫的傷痕和那幾道帶著血痂的血道子,紅的白的青的紫的土的,奼紫嫣紅。
她小心的覷了蔡雲漢一眼,想看看他是不是看到了自己腳上的傷,誰知他竟然抬著頭在看花小滿。
「去給枝枝拿把椅子過來。」
花小滿不敢置信的看著他,這裡這麼多人手腳完整的,偏偏指使她這個殘障人士?
禽獸啊。
「行,花枝小姐稍等。」
她故意把拐杖狠狠的懟在地上,提醒禽獸她是個殘障人士。
「不用麻煩,我坐這裡就行。」
蔡花枝善解人意的拉住了花小滿,大剌剌的坐在廊下的台階上,離蔡長孺遠遠的。
花小滿看了一眼蔡雲漢,一副我也沒辦法的樣子。
男人無奈的看了一眼蔡花枝,「地上涼,你來坐這裡。」
蔡花枝受寵若驚,「不用,不用,我坐這裡就好,這天熱的很,我就喜歡地上涼涼的。」
蔡雲漢點點頭,「隨你吧。」
「來,小賀,你有傷,你也坐,坐這裡。」
蔡花枝向花小滿示好,拍了拍自己旁邊。
花小滿掃了一眼警惕看著自己的蔡雲漢,笑了笑,「花枝小姐,我站著就行。」
還算識趣。
蔡雲漢臉色又柔和了幾分。
蘇瑾手足無措的看著三人的互動,尤其主子和那死丫頭的眉來眼去,她心慌了,心酸了,心碎了。
不指望一把就能扳倒她,哪怕就是破壞一下她在主子心裡的形象就好,可如今……
花小滿將拐杖往前一探,頭端正好放在蘇瑾面前。
她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不知蘇瑾姐姐要掌柜的作什麼主?」
蔡花枝趕緊笑道,「什麼主不主,都是誤會。」
「怎麼,怎麼會是誤會?明明是她——」
蘇瑾哭咧咧的指著花小滿,想要控訴她的惡行,卻被蔡花枝打斷了。
「我剛剛都和二叔說了,你是為了保護小賀,才動手打的她,小賀也不怪你了,結了。」
蔡花枝使勁的給蘇瑾使眼色,差不多得了。
小林聞言一愣,保護?
蘇瑾也一驚,堂小姐這是也站到了死丫頭那邊?
她心裡有些憤怒,被堂小姐輕薄的時候,她口口聲聲說喜歡自己,怎麼到了這種時候,反而去幫著賤人欺負自己了呢?
「堂小姐,你,剛剛在怡紅院,你不是這麼和奴婢說的!現在怎麼是小賀不怪奴婢了?她有什麼資格怪奴婢?」
「夠了!你覺得枝枝說的不對,你自己說。」
蔡雲漢冷冷的看著她,「說吧。」
他是聲音帶著三分不耐煩,三分厭惡,甚至三分敵對。
他果然是站在賀梓之那邊的。
蘇瑾的心跳缺了一拍,接著又開始狂跳。
淚反而止住了。
事到如今,沒有退路可言。
「主子,奴,奴婢,賀梓之仗著主子的,寵,喜,仗著是主子的貼身丫頭,對,對,小姐們不敬,惹了賀家小姐和王家小姐生氣,要罰她,奴婢也是為了護著她才動手打了她,她,她仗著主子的疼愛,卻反過來打奴婢!用拐杖打我的頭。」
小林臉色沉了又沉。
好傢夥,這是都要把屎盆子往她家小姐頭上扣啊,小姐真是英明,把自己留下「作證」。
蘇瑾指了頭,又伸出那隻傷腳,「用拐杖扎我的腳,還用腳踹了奴婢,這些兩位小姐都可以為奴婢作證,賀小姐怕主子不信奴婢的話,被賀梓之蒙蔽,特意留下了小林來給奴婢作證,求主子為奴婢作主。」
蔡雲漢沒看小林,回頭看了一眼花小滿,「你認嗎?」
花小滿回看著他,「掌柜的,我的腿是您給接的,那天是不是真的斷了?」
蔡雲漢點頭。
「這才過了幾天,我竟然能拿著拐杖追著蘇瑾姐姐打了?還能拿腳踹她?」
花小滿笑了,「掌柜的,你信嗎?」
蔡花枝捂著臉,暗道蘇瑾蠢,要是對方是個正常人,她這般說也就罷了,誰都不好說真假,可對方是個瘸子,又只拿了一根拐杖,怎麼用腳踹啊?
蠢不可及。
「賀梓之,敢做不敢認嗎?」
蘇瑾信誓旦旦的指著花小滿的傷腿,「奴婢腳上的傷不是你用拐杖扎的嗎?你不是用你的傷腿踹的奴婢嗎?特別用力,踹的奴婢都差點摔到賀小姐身上去!小林,小林可以給我作證。」
那個叫小林的姑娘上前走了半步,「當時奴婢在場,的確是這樣。」
蔡雲漢冷冷的看著她,未置可否。
「你是誰?」
「奴婢是賀家湄小姐的丫鬟,公子可喚我小林。」
小林倒是不卑不亢繼續道,「這位小賀姑娘以主子自居,對我家小姐很是不敬,我家小姐一向大度,又看在公子的面上,沒同她計較,蘇瑾姐姐向來良善,氣不過,便訓斥了她一句,誰知道小賀姑娘不但不服管教,還說自己不是奴婢,蘇瑾姐姐才是奴婢,這才激怒了蘇瑾姐姐上手打了她。」
她這一席話,把自家小姐摘了乾淨。
同時,又把蘇瑾說什麼保護人才打人的理由給否了。
她家小姐可不能背這個跑到人家家裡跋扈的鍋。
蘇瑾心裡咯噔一聲,剛剛她已經刻意弱化王賀兩家小姐對賀梓之的不滿,只說要罰她——主子罰奴婢不是再正常不過的?賀王兩家的小姐們,在別人府上懲罰別家丫頭也是常事,怎麼到了這麼就不認了?
好,既然你做初一那就不要怪我做十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