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滿的狠話暫時壓住了眾人的爆發,拋下重傷的兄弟,一行人朝村外走去,方向繼續西南。
策馬走了約么大半個時辰,高明忽然手一揮,率領眾人朝東拐去,走了小半個時辰,又沿原路折道向西,直朝著連綿的山脈奔赴而去。
「先朝南,再朝東,再朝西,高明,你這般走位是在防著誰?」
花小滿抓著高明的腰帶,笑了不懷好意。
「也是,人心最經不起考驗,更何況,是你放棄他們在先,他們便是背叛你也是在情理之中。」
高明沒回頭,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漠,「殺人誅心,金小滿,你適可而止。」
「我適可而止?我不過替你說出了你想做卻不敢提的事,高明,你可不是會隨意聽別人話的人。」
高明沉默了一會兒,低沉又冷硬的道,「少數和多數,我必須讓大多數兄弟活著回去。」
「這我明白,你的兄弟們也明白,所以他們把氣都撒在我身上了,我也可以替你擔了。」
花小滿看著他袍角繡的暗紋,心裡忽然想到了什麼,又扯過來仔細看了一眼。
「可是,高明,他們不明白的是你這趟為了什麼來?你提前做好了那麼牢固的馬車,提前摸清了我的底細,抓了我不立刻走,而是隱匿了幾天才動身走,一路上不走官道,專門走山村小道——高明,你早就知道這趟差事會很危險。」
她的話聲音有點大,離得近的幾個黑袍兵都不由豎起了耳朵。
「這麼危險的差事,讓這麼多兄弟們出生入死,你能得到的好處是什麼?他們又能得到什麼?」
這才是殺人誅心的點。
身後的黑袍人不由看向老大的身影,身前的黑袍人不敢回頭,卻不由慢下來速度。
這是他們迫切想知道的。
本以為他們此趟就是來抓一個身懷異術的村婦,卻沒想到會因她遭到如此激烈的絞殺。
那抓到她的好處是什麼?
高明綳著臉不說話。
一旁靠在徒弟懷裡臉色慘白的大師卻忽然睜開了眼,他已經不似剛剛那般虛弱,眼睛多了些精氣神。
「金姑娘,您是我們的貴客,可這是我們的內部機密,絕沒有對你解釋的道理。」
花小滿笑了笑,「我不過是替兄弟們問問,他們因我而遭險,還有人因此喪命。」
載岐黃的中年黑袍人老四冷冷的看著她,「你既不是我們的人,又沒有救我們兄弟的命,你有何資格替兄弟們問。」
「哦,四哥,看來這一趟的目的和好處,你也是拿了的?」
「胡說八道!」
老四怒目而視。
「你氣什麼?兄弟們冒這麼大的險卻都還蒙在鼓裡,他們才該氣吧?」
黑袍人剛經歷了一場生死,心態最容易崩,最容易被引導。
「叫你們來抓我的這人許你們什麼好處?不如你告訴我,我可以給你們三倍。」
「切!」
老四哧笑出聲,「原來是想脫身,你不是能耐很大,你自己跑啊?」
他一手掐住岐黃的脖子,「你剛剛叫老大棄了那些兄弟們,可見是個心狠的,她不過是你認識不到月余的丫頭,你會為了她不捨得跑?」
他陰冷的如蛇一般的盯著花小滿,一字一頓,「我不信。」
花小滿被他看的心頭打鼓,卻也不甘示弱,也冷笑一聲,「你覺得我在意你信不信?」
她拍了拍高明的後背,「我要找的、要對付的是你們背後的人,他讓你們冒這樣大的險,給你們的好處籌碼夠格嗎?我可以許你們將來——」
「夠了!」
高明忽然勒住韁繩,「我帶兄弟們掙前程,信我的,繼續跟我走。不信我的,可隨意選擇去留,你們一身本事,到哪都能活出一片天地。」
黑袍人一驚,一靜。
「老大……」
老四想說什麼,又在高明的冷目下訕訕的住了嘴。
「老大,我們不走。」
「對,老大,我們信你。」
「我們願意繼續跟著你。」
高明前後掃了一眼眾人,「好!兄弟們心我,我自然會給大家一個光明的前途。」
花小滿眼珠子一轉,卻笑出聲,「這個時候,落單的殘兵敗將,走出去那不就是一個——」
「死」字還沒說完,只覺得喉頭一癢,嗓子頓時啞炮了。
高明居高臨下的冷冷的看著她,「金小滿,你是我的籌碼,可沒了你這籌碼,我照樣能帶兄弟們殺出一條光明大道,別逼我對你動手。」
他的眼神在傳達一個訊息,再多說一句,我就殺了你。
靠,你點了我的啞穴,我也得能開的了口才是。
花小滿挑釁的和她對視,意思也很明確:你殺!
高明沒再說什麼,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頭策馬趕路。
此後幾個時辰,花小滿都處於啞巴狀態,又累又餓又困,她把頭抵在高明的後背上,眯了眯眼,不曾想真的睡著了。
高明忽然勒馬,彎弓搭箭,朝遠處射了一箭。
他一動,花小滿頓時不穩,晃來晃去差點掉下馬去,頓時把她驚的睡意全無。
「你幹什麼?」
咦,能說話了?
花小滿又氣又喜,就聽他冷冷的道,「謹言慎行,別逼我再點你。」
「哦,我那是為了你好,我可以給你安排更好的主……」
高明伸出兩隻手指頭,威脅的注視著她。
花小滿適時的住了嘴,「行行,你剛剛乾嘛了,差點把我摔下去。」
高明不理她,前去探查的黑袍兵拿著一隻不知道名字的鳥回來了。
原來是射了一隻鳥。
「給你們了,就地休息,不可明火做飯。」
花小滿不可思議的看著他,「打了鳥,卻不讓人生火做,那怎麼吃?」
「怎麼不能吃?」
高明翻身下馬,毫不客氣的一把將她拽了下來,力道那個大,花小滿都別他甩的差點摔倒,幸虧岐黃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小姐,你怎樣?」
花小滿點點頭,「好的很。你還能撐的住?」
這麼一連幾個時辰在馬上顛簸,又沒睡覺,又沒吃飯,岐黃的臉看起來有些發白,想來她自己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
「奴婢皮糙肉厚怎麼都行,就是小姐這樣子,可苦了。」
岐黃說著便要哭。
「行了,別哭了,快坐下休息吧。」
花小滿找了一塊平坦一些的大石頭,和岐黃坐了上去。
有黑炮兵上前分乾糧,對她倆都沒有什麼好臉色,給的也是最硬的餅子。
哎,硬的和石頭一樣。
花小滿費了大力氣才勉強咬下一口,然後便目睹了黑袍兵生剝活吃鳥肉的過程。
好傢夥,看的她連餅子也吃不下去了。
「生吃啊?當生魚片啊,牛逼。」
「你想吃?」
高明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眼裡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快。
花小滿擺手,「大可不必,我先睡一會兒。」
她把餅子揣到懷裡,往石頭上一卷。
蔡長孺再不來,她都先重啟遊戲了。
大不了從頭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