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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淘沙 - 第四十四章·爭端字體大小: A+
     

    永安二十四年春,濱州城。

    二月初至,春寒料峭,在煙火市井營生的百姓尚且不敢減衣,近海臨水的魚鷹塢里已有少年人赤膊而立。

    稍微年長的約有十五六歲,皮膚黢黑,體魄精瘦,身穿草鞋短打,像個跑山的貨郎,手持一根長扁擔,舞得虎虎生風。

    與他對峙的人年紀還要更小些,看着不過十二三歲,個子矮了近半截,雙手緊握一對峨眉刺,仗着身小靈活,圍繞對手不住轉圈,數十個回合下來,他的步子尚且穩當,旁觀的人卻覺得頭暈眼花了。

    就在此時,忽聞一聲輕喝,小少年瞅准空隙,倏地振臂往前攻去,左手持刺架住扁擔,旁人還未看清,另一根峨眉刺已迫近黑瘦少年腰側,眼看就要破衣入肉,後者臨危不懼,扁擔在掌心騰挪一轉,猛地將小少年左手打開,扁擔頭順勢下落,重重擊在他右手腕上,這一次疼得厲害,小少年吃不住痛,峨眉刺脫手而出,不等他抽身後退,肩膀便傳來一股大力,壓得身體往下跪去,膝蓋重重磕在地上。

    交手至此,勝負已分。

    周圍一幫看熱鬧的人頓時鬧了開來,有人拍掌大笑,有人愁眉苦臉,更有人噓聲四起。

    「你輸了!」黑瘦少年吊著眼梢,神情十分得意,「快,願賭服輸,喊我做爹就放你起來!」

    「呸!」小少年被扁擔壓住肩頸大穴,半邊身子都沒了力氣,嘴巴還硬。

    「抹不開面兒啊?」黑瘦少年眼珠子一轉,哈哈大笑,「這樣吧,你不肯跪下喊爹,就繞魚鷹塢跑一圈,邊跑邊喊……嗯,就喊『方詠雩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廢物』,怎麼樣?」

    「你——」

    此言一出,周遭先是愣怔,其中一部分人最先反應過來,臉上紛紛浮現怒色,擼起袖子就要上前,又被剩下的人拉拽絆住,只能破口大罵,奈何這地方雖在魚鷹塢內,卻遠離中心水寨,一時間鬧不到守衛那裏去,何況在場中人年紀最大也不及弱冠,只要沒放火殺人,哪怕引來了長輩,也只當是頑劣打鬧,根本不屑於管教。

    聞言,小少年的臉漲得通紅,顯然是氣急了,咬牙切齒地道:「老子喊你奶奶個腿兒!」

    「怎麼着,臨淵門的弟子本事不大臉皮倒厚,願賭不服輸啊!」黑瘦少年故意大聲叫嚷,「眾位都是見證,是這小子主動要跟我比斗,說定誰要是輸了就替贏家做一件事,現在不認賬咯!」

    跟他一夥的那群人紛紛配合,一時間噓聲四起,其餘人滿臉通紅,又氣憤又羞窘,當中一個少女忍不住道:「誰說我們臨淵門的不認賬,是你故意藉此刁難,叫他……太過分了!」

    這場爭端,原本說來並不算什麼大事。

    同為白道四大門派之一,臨淵門與海天幫本就是世交,等方懷遠子承父業做了當今武林盟主,他先娶了海天幫幫主江天養的妹妹江含露做續弦,後來親上加親,方懷遠的獨子方詠雩跟江天養的小女兒江煙蘿原是青梅竹馬,如今又是不沾血緣的表兄妹,三年前就訂了親事,只因江天養愛妻早逝,捨不得女兒,約定等方詠雩及冠再辦婚事,這才留家至今未過門。

    匆匆三載,歲月如梭,方詠雩今年虛歲十九,江煙蘿也滿了十七歲,再過一年就該成親,方懷遠這些年來一肩擔兩職,老得比其他人都快,難免對兒女事記掛急切,這回趁著籌辦武林大會一應事宜,把方詠雩派往海天幫送請帖。

    眾所皆知,方詠雩雖是難得一見的翩翩玉公子,奈何這玉脆生得很,他從小是個病秧子,經過名醫良藥多年調養,也不過是略有好轉,與那些文弱書生沒兩樣,江天養拖着女兒婚事未嘗沒有介懷之意,更別說幫裏頭年輕氣盛的弟子們都把江煙蘿視若凌波仙女,眼看着她要嫁給這手無縛雞之力的病弱公子,哪裏肯甘心服氣?

    如此一來二去,這些弟子顧忌著師長威嚴和門派規矩,不敢當面找方詠雩的麻煩,背地裏沒少恥笑,結果好巧不巧,這些閑言碎語被路過的臨淵門弟子聽到了,哪怕其中不少人心裏看不上方詠雩,卻也不容外人說嘴,一時鬧將起來。

    這手持扁擔的黑瘦少年名叫許小山,在幫中同齡人里武功最好,也是令武師頭疼不已的刺頭王,他故意拿話挑釁幾句,果然激得臨淵門的弟子們受不了,原想着能好生打一場,沒想到對方一群人嘰嘰歪歪大半天,最後是個半大孩子來出頭,這要是贏了不光彩,輸了更沒面子,叫他騎虎難下。

    不過,許小山臉皮到底是厚,猶豫片刻就應了戰,出手半點不留情,打贏了還要羞辱人。

    小少年姓石名玉,原是絳城人士,五年前一場暴雪壓塌了房屋,家人都死在了雪堆里,只有他偷摸出去鑿冰釣魚才逃過一劫,結果禍不單行,被暗門子的人抓了做偷兒,他性子倔不肯做,那些人就要砍他的手腳,將他弄成殘廢去討飯,幸好那會兒方懷遠為了搜尋方詠雩,幾乎把絳城掘地三尺,閭左暗門這些地方更沒放過,這才救下了石玉,後來方詠雩見他可憐,乾脆把他留在身邊,主僕感情十分深厚。

    正因如此,臨淵門其他弟子在海天幫的地界上顧慮重重,石玉卻不管不顧,聽到許小山罵方詠雩,他忍無可忍,可惜技不如人。

    眼下,許小山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拿腳尖踢了踢他,催促道:「快點兒,你要麼喊爹,要麼就去罵方詠雩,別跟這兒拖拖拉拉,像個娘們兒!」

    石玉梗著脖子道:「姓許的,我是你野爹!」

    眾人都笑起來,許小山怒上心頭,手下用力,扁擔落在石玉背上,將人生生壓趴下,怒道:「你還敢罵我!老子改主意了,你跪下學狗爬,繞魚鷹塢三圈,喊方詠雩是個有娘生沒娘養的病癆鬼,要不然把你背脊骨打斷!」

    聽聞這話,不僅臨淵門弟子臉色大變,剛才嬉皮笑臉的海天幫弟子也覺得過了,有人開始勸和,怎料想許小山蠻橫慣了,眼下發起脾性來,誰上前拉他都要吃一肘子,手中扁擔用力下壓,耳力好的已經隱約聽到了骨頭不堪重負的聲音。

    石玉疼得臉色慘白,可他從小脾氣倔,否則也不會差點被暗門子的人砍手斷腳,現在不僅不求饒,還用雙手撐地支身,寧可斷了骨頭也不願對許小山服軟。

    其他人見勢不妙,已經有幾個膽小的跑回去叫人,剩下的對視一眼,一齊上前奪了扁擔,七手八腳地要把許小山拉開,沒成想許小山不依不饒,眼看石玉就要爬起來,他竟是一腳踢起掉落在地的峨眉刺,尖鋒直向石玉的面門刺去!

    這一下若刺中了,就算石玉不死,也要瞎眼毀容!

    驚變猝不及防,誰都沒料到許小山會出如此狠手,回過神來已不及阻攔,兩個女弟子已經驚呼出聲,閉上眼睛不忍再看。

    下一刻,只聽「咄」地一聲,那支峨眉刺擦著石玉的臉頰釘入背後大樹,餘力震顫,入木三分!

    與此同時,一顆石子落在了地上。

    所有人一驚,都朝石子射來的方向看去,繼而神情驟變。

    這地方陰暗偏僻,只有一條路可供出入,剛才跑走的幾個人畏畏縮縮地回來了,走在他們前面的四個人是兩對男女,一對年長一對年少,正是他們剛才議論的正主到了。

    五年過去,方詠雩身量拔高了許多,體態依舊清雋消瘦,天氣乍暖還寒,他身上披着一件鶴氅,走動時衣擺當風,沒增添幾分氣勢,反而襯得他瘦弱不堪連件衣服都撐不住,約莫是匆忙趕來,蒼白面龐上浮現些許病態彤紅,走到近前還沒說話,先掩口咳嗽了幾聲。

    剛才出手擊飛峨眉刺的人正是劉一手,相比方詠雩,他雖殘了一條手臂,卻是不怒自威,哪怕囂張如許小山也不敢正眼看他,額頭冷汗淋漓。

    見到他們來了,臨淵門弟子齊齊鬆了口氣,連忙把石玉扶起來,低眉垂首退到一邊,又忍不住悄悄打量剩下兩人。

    一位清麗脫俗的碧玉少女,一個長臉冷眼的半老徐娘。

    少女身穿水綠衣裙,滿頭烏絲垂鬟分肖,只用一朵玉色絹花和素紗帶點綴,腰肢寬一分顯粗,窄一分顯細,纖美得恰到好處,明眸皓齒,粉面桃腮,無需流連顧盼,已是沉魚落雁。

    她正是海天幫的大小姐江煙蘿,身邊跟着的婦人名喚秋娘,乃海天幫昔日的分舵主,因被仇家殺害丈夫子女,又中毒不能言語,江天養不忍其孤老還鄉,將她安置到江煙蘿身邊,至今已有十年。

    秋娘說不了話,目光卻冷厲無比,刺在人身上只覺汗毛倒豎,許小山甫一與她對視,下意識地想往後退,腳底下卻像是生了根。

    江煙蘿開口問道:「你們在這裏做什麼?」

    她的聲音輕靈悅耳,彷彿流水擊罄,平時跟許小山說一句話都能令他如聞天籟,可現在他滿心驚慌,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剛才做了什麼,根本不敢看江煙蘿一眼。

    平日裏與他交好的一名弟子硬著頭皮道:「回、回稟大小姐,我們只是……鬧着玩,對,我們鬧着玩的!」

    「原來是鬧着玩呀……」江煙蘿聞言露出瞭然的神情,語氣也溫柔下來,正當許小山等人以為逃過一劫的時候,她突然抬手指著釘在樹榦上的峨眉刺,神情倏然一冷,「拿這東西刺人眼睛,你們跟我說是鬧着玩?」

    剛才義憤不平的臨淵門弟子頓時鬆了口氣,一名女弟子越眾而出,將這件事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說了,沒有添油加醋,也沒有半點隱瞞。

    江煙蘿聽罷,示意許小山上前來,問道:「當真如此?」

    「……是。」

    這一個字出了口,許小山自知不能善了,索性抬頭直言道:「大小姐,恃武行兇是我乾的,這些話也是我說的,可我沒覺得哪一句錯了!」

    劉一手聽到許小山不知悔改的叫囂,面容愈發冷峻,看得人渾身戰慄,倒是方詠雩面色如常,彷彿對方罵的不是自己,當真是一等一的好脾氣,落在滿腔意氣的年輕弟子們眼裏,就成了一等一的窩囊。

    見他不做聲,許小山愈發覺得自己理直氣壯,轉頭看向江煙蘿,眼中滿含期盼。

    江煙蘿問道:「你認為我跟表哥這樁婚事……不好?」

    許小山大聲道:「他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病秧子,說不定哪天就做了短命鬼,當然不好!」

    江煙蘿的語氣愈發溫柔了:「這麼說,你做這些都是為了我?」

    許小山一聽這話,覺得心頭有隻柔荑輕輕拂過,一時間精神大振,毫不猶豫地道:「我一心向著大小姐!」

    話中情意幾乎不作掩飾,旁人一片嘩然,許小山充耳不聞,直勾勾地望着江煙蘿,眼裏只有她的如花笑靨。

    江煙蘿笑得很開心,天底下怎會有女子不為這樣赤誠的心意歡喜?

    她笑過之後,對秋娘道:「秋姑姑,帶他去見阿七師傅吧。」

    許小山嘴角還沒展露的笑意僵住了,竊竊私語的弟子們也安靜下來。

    魚鷹塢是海天幫的總舵,這裏只有一個阿七師傅,他執掌演武堂,教導幫派弟子練武,也負責他們的行事規矩,其人賞罰分明又剛正不阿,倘若有哪個弟子犯了錯落在他手裏,少說也要被扒一層皮。

    許小山沒想到自己的真情流露換來這麼個下場,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江煙蘿:「大小姐,我……」

    「你一心向著我,這句話我相信,不過……」江煙蘿抬起眼,「你憑什麼?」

    許小山愣住了。

    「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與媒妁之言,我父兄都同意了此事,你一個外人有何資格對我的未婚夫置喙?」

    丟下這句話,江煙蘿不再看他,目光掃向剩下的海天幫弟子,道:「諸位替我的終身大事操心,我心領好意,但敬謝不敏。你們是海天幫的弟子,勤加練武才是你們的本分,至於其他皆無干係,海天幫不是沒規矩的野寨子,立功當賞,犯錯必罰,你們背後議論他人在先,尋釁滋事在後,在此向臨淵門的師兄弟們當面道歉,再去找阿七師傅領罰。」

    海天幫的大小姐性情溫柔,平日裏待人和善,這些年輕弟子還是頭一回見她動怒,根本不敢違抗,吶吶應聲下來,向臨淵門眾人低頭道歉,然後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許小山沒有走,他像是丟了魂魄般呆在原地,直到被秋娘拽著領子拖遠。

    始終不曾說話的方詠雩終於開口了,道:「多謝表妹。」

    「表哥說哪裏的話,本就是我海天幫弟子不對在先,我也不過是盡本分罷了,倒是對不住你。」

    江煙蘿歉然一笑,又看向石玉,關切問道:「你還好嗎,我讓人帶你去看看大夫?」

    石玉本來渾身都疼,被她這一句話問得舒坦不少,紅著臉拚命搖頭,躲在方詠雩背後不出來了。

    江煙蘿輕笑,也不逗他,道:「事情既了,我就先回去了,表哥可要與我同行?」

    「我還是第一次來魚鷹塢,正好四處瞧瞧,表妹且去忙吧。」方詠雩笑着搖頭,又看向劉一手,「煩請劉叔送表妹回去,小玉留在我身邊就行了。」

    劉一手點了點頭,沉默著走到江煙蘿身後。

    直到兩人走遠,方詠雩才轉身面向石玉,淡淡道:「為什麼要衝動?」

    石玉低聲道:「少主,我聽見他背後罵你……」

    「背後罵我的人多了,你還能一個個打過去?」

    石玉一時噎住,剛才差點被打斷背脊骨也沒哭,現在卻委屈得眼眶都紅了,依舊咬着牙不肯認錯。

    方詠雩看着他這倔強的神情,目光有一瞬間恍惚,他閉了閉眼,放緩語氣道:「我知你一腔忠心,可你怎麼不想想其他人為何不出手?」

    石玉怔了下,搖搖頭。

    「想不通就繼續想,直到明白為止,否則下次還得吃虧。」

    方詠雩嘆了口氣,拿出手帕給他擦了擦臉上血跡,道:「先回去吧。」

    石玉乖乖跟在他身後,走了一段路又忍不住道:「少主,你得小心啊,剛才我見到那個許小山看你的眼神……這裏畢竟是海天幫的地盤。」

    「不必擔心,只是個跳樑小丑,有了今天這一出,海天幫容不得他繼續放肆。」

    石玉似懂非懂地點了頭。

    他落後三步,看不到方詠雩此刻的神情。

    樹影婆娑,屋檐傾暗,掩去了半張病弱俊美的臉龐,那笑容溫潤如玉,卻沒抵達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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