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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淘沙 - 第四十一章·情仇字體大小: A+
     

    步寒英沒有師承靠山,能在十來年之間從一個無名小卒變成天下第一劍客,絕非一句「天賦異稟」便可帶過其中艱辛——

    平康十年踏入中原,輾轉南北東西,與三教九流為敵論友,向四海五湖尋真求教;

    平康十三年嶄露頭角,匹馬單人仗劍天涯,同傅淵渟偶遇於蘊州絳城,聯手刺殺補天宗潛影堂主,后在葫蘆山頂結拜,誓約生死,並肩闖蕩江湖;

    平康十五年暫居中州,習百家武學之長,助上清門抵禦魔門來襲,得英豪欣賞也遭小人嫉恨,被困苦界山,與腐屍作伴,同猛毒為伍,得《太一武典》,潛修一年不見天日;

    平康十六年再回人世,與親友重逢,得名劍藏鋒,於天風山立碑試劍,武功大成,受邀前往棲凰山;

    平康十七年武林大會,名劍藏鋒敗盡群英,識破補天宗護法詭計,誅二魔於傳燈閣下,后隨武林盟奔赴普羅河與魔門六派對峙廝殺,力挫劍痴沈搖光;

    平康二十年北疆戰啟,辭盟會明身份,渡江千里馳援西北,與烏勒第一高手呼延贊對戰魚龍嶺,生死來去,七平勝負,終險勝半招退敵百里,重傷瀕死,為季繁霜所救;

    平康二十一年繞山渡河,重回寒山,率領族人反抗發難,趁機攻佔天門,切斷烏勒北翼後路,奪回部族家園……

    短短十年,歷盡千劫,即便有人心生妒忌,也沒誰敢重蹈步寒英走過的路,只因這條路太險太難,與其說是蒼天獨鍾,倒不如說是命途多舛。

    然而,步寒英卻認為凡事應有得失,他既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回首過往種種便如寶劍磨礪,只要親人無恙,故友安在,便沒什麼可怨天尤人的。

    無論如何,他還有溫善體貼的妹妹,生死相托的兄弟和情深義重的愛人。

    直至平康二十三年到來,風雲驟變,人事兩非。

    那年暮春,眾人設伏於寒山,步寒英親手誅殺呼延贊,阻斷烏勒武者密行入境之路,戰事徹底轉向沙場廝殺,馳援北疆整整三年的江湖俠士終於能夠抽身而退,去時萬千,回返半數。

    就在返回中原不久后,步寒英接到了沈搖光的戰帖,六月初九紫霞峰,不問正邪只論劍道,欣然赴約。

    有了馳援北疆共護家國的情誼,這場比武本可作為黑白兩道破冰之舉,卻沒想到沈搖光不知因何發了瘋癲,分明是點到即止的一戰,越打越是失控,步寒英不得已下了重手,卻沒想到沈搖光因此經脈俱斷,形同廢人。

    沈喻只有這一個兒子,為此怒不可遏,一面下達絕殺令欲取步寒英人頭,一面大肆劫掠江湖名醫,短短三月之內,數百人無辜慘死,太素神醫白知微也被抓到媧皇峰,若不能治好沈喻,就要被千刀萬剮。

    步寒英對沈搖光殘疾一事心懷愧疚,千日追殺只避不戰,卻沒想到沈喻越發肆無忌憚,趁機在江湖上大開殺戒,如今又打破規矩濫殺醫者,此事已非私人恩怨,白道為之震怒,武林盟決意攻打媧皇峰,向補天宗討回公道。

    群情激奮之下,黑白兩道都殺紅了眼,比當初普羅河一戰有過之而無不及,終是補天宗逐漸落入下風,被武林盟長驅直入打上媧皇峰,沒想到正中埋伏,聯軍被迫分散作戰,步寒英跟傅淵渟更是在毒龍潭對上了宗主沈喻和他的四大護衛。

    毒龍潭是補天宗禁地,位於地宮正中,潭深百丈儘是化屍毒水,活物墜入即成腐骨,上方僅有一處五丈祭壇,暗藏機關無數,每一道暗器都淬了劇毒。

    自補天宗創立之日,毒龍潭就建造於此,百十年來吞噬了無數人命,彷彿一隻貪婪的洪水猛獸,步寒英卻不怕它,只跟傅淵渟站在一處,劍指沈喻。

    然後,他看到沈喻面露譏諷,開口嘲笑傅淵渟是自尋死路的喪家犬。

    步寒英從來沒想到,自己出生入死的義兄會是補天宗前任少主,武功平平皆為藏拙,沈搖光發瘋殘疾、白知微等醫者被擄等促成今日的變故都出自對方算計,他們這些人只不過是傅淵渟借來的刀。

    沈喻已經是個喪心病狂的瘋子,卻不屑於在此刻玩弄話術,做那可笑的挑撥離間之事。

    步寒英不願相信沈喻說的每一個字,又知道這些話都是真的。

    可他仍舊出劍了。

    不論傅淵渟是否為幕後黑手,不論對方究竟有無欺瞞利用,沈喻為禍江湖近二十年,手下泣血怨魂無計數,步寒英既然站在了他面前,就不可能視若無睹。

    在他替傅淵渟擋下一掌的時候,默不作聲的傅淵渟終於笑了起來,那隻輕浮無力的手從劍下伸出,同沈喻雙掌相抵,一陣可怕的爆響發出,步寒英身前身後的人同時退了五步。

    傅淵渟終於承認了沈喻說的話。

    不再藏拙的他展露出高強武功,身法內力皆絕頂,玄蛇鞭抖擻如龍,同步寒英互為攻守,長短相補,剛柔並濟,先毀石台機關,后殺四大護衛,眼看沈喻就要落敗成擒,此人竟是癲狂至極,啟動了自毀機括,石台頃刻坍塌,傅淵渟被弩箭射中墜向毒龍潭,步寒英不假思索地抓住他的手,同時揮劍刺進石壁,兩人險險吊在半空,紛飛碎石劈頭蓋臉地砸下來,步寒英一手緊握劍柄,一手抓住傅淵渟,石塊砸得他披頭流血,眼前陣陣發黑,卻連一根指頭都不敢鬆開。

    有了這喘息之機,傅淵渟拼力向遠處石柱揮出玄蛇鞭,想要藉此帶着兩人脫離險境,沒想到沈喻早有準備,在鞭梢飛射剎那,他向步寒英打出了最後一枚毒龍針。

    步寒英若能及時扭轉身軀就能避過這一針,可藏鋒劍太過鋒利,卡住它的石縫正在飛快龜裂,他們再過三五息就會墜入潭水,傅淵渟這一鞭是最後的生機,如果步寒英轉了身,鞭梢勢必偏移開來,他不一定能活,傅淵渟一定會死。

    於是,步寒英只能看着那幽冷針尖在眼前飛快放大成一道白芒,緊接着劇痛傳來,一半煙火人間剎那永墮黑暗。

    與此同時,玄蛇鞭纏住了石柱,傅淵渟反手抓住步寒英,兩人飛過毒龍潭,幾乎與死亡擦肩而過。

    用一隻眼睛換了兩條命,步寒英並非不疼,卻不後悔。

    他捂著流血的左眼,模糊看見傅淵渟擊殺沈喻,其他人也從四處趕來救援,惶急不安的白知微正在其中,一切看似塵埃落定。

    然後,步寒英聽見傅淵渟吹了一聲哨,地宮機括再變,將眾人困在鐵牢之中,毒龍潭水重新分流,一個白道弟子失足落下,在眾目睽睽下慘叫連連,等人被撈起來的時候,下半身已成腐骨。

    陸無歸帶着一眾魔門殺手將他們團團圍住,唯二沒被刀劍指著的便是步寒英兄妹,傅淵渟對他們一如從前,卻要拿下在場所有白道俠士,凡有反抗者,當場被殺。

    「放心,我沒打算把他們都殺了。」傅淵渟語氣冷淡地道,「補天宗已經是我的東西了,既然此戰落敗難以在魔門立足,我身為新宗主總要找補一二,曉得分寸。」

    頓了一下,他像是想起什麼,神情緩和下來,如從前那樣笑道:「知微,帶寒英先走,他的眼睛不能耽誤……等處置了這些人,我再來找你們賠罪。」

    白知微像是從來不認識他。

    哪怕步寒英左眼受傷,也能看清她臉上幾無人色,被困媧皇峰這些日子本就瘦脫了形,現在更是渾身發抖,像一具即將散架的畫皮骷髏。

    他了解自己的妹妹,哪怕面對沈喻的逼迫,白知微都不會眨一下眼睛,她現在抖得厲害,不是出於畏懼,而是無法控制的憤怒。

    步寒英亦然。

    他將白知微推到身後,重新握住了藏鋒劍,對傅淵渟道:「眾位俠士隨我同來,自當隨我同去。」

    傅淵渟盯着他半面流血的臉,嘴唇翕動了幾下,才緩緩道:「你我兄弟,何必為外人傷了感情?」

    步寒英道:「要說感情,是你傷我最深。」

    這一句話出口,傅淵渟好像被人當面打了一拳,他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甚至有些狼狽,可這躲閃只有短短一剎那,當他再抬起頭的時候,又變得心如鐵石。

    「你將他們視為同道,卻不知他們如何看你……寒英,你出身關外,只不過是半個靖人,這些年來有多少人指着你的鼻子罵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我不信你記不清。」

    傅淵渟神色冷漠,根本不看其他人一眼,只將目光放在步寒英兄妹身上,道:「如今寒山已經掙脫烏勒掌控,你該帶着知微回故鄉去,中原武林發生的事情與你無關,以咱們十年生死患難之情,何苦為他們跟我翻臉?等我一統江湖,必定前往寒山提親,只要你們一句話,哪怕千山萬水我也替你們踏平!」

    步寒英沒開口,白知微卻笑了。

    她從步寒英背後走出來,拿出了定親玉佩,問道:「你還會如約前來娶我?」

    「少則半年,多則一年,我必然帶着八抬大轎來迎娶你!」傅淵渟沉聲道,「當日誓言銘刻我心,我今生今世只會娶你一人,福禍不棄,白首不離!」

    一生一世一雙人。

    天下哪個女子不會為這句誓言傾心?尤其白知微明白傅淵渟或許滿口謊言,至少這句話一言九鼎,駟馬難追。

    她抹了一把髒兮兮的臉,對傅淵渟露出一個笑容,如同雨後清荷,笑裏帶淚。

    「我信你。」

    聞言,傅淵渟心裏一松,可沒等他笑出來,就聽見了一聲清脆的裂響。

    「不過……算了吧。」

    白知微鬆開手,玉佩墜落在地,碎裂如塵。

    「道不同者不相為謀……你我自此殊途難歸,前情作罷,此後無續。」

    傅淵渟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白知微是那樣溫柔的人,連採摘一株草藥都不肯多扯斷它一點根須,即便是窮凶極惡的人前來求救,她也會把人治好再扭送官府,從來沒做過一件有愧良心、有失仁義之事,她是窮苦百姓口中的活菩薩,是江湖人士眼裏的神醫,旁人說起白知微,都只認為她是柔情似水的女子。

    可傅淵渟知道,她那溫柔皮囊下有一身硬如頑石的骨頭。

    如若今天不能叫她回心轉意,傅淵渟終此一生都不會再擁有這個女子。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卻被突然展開的傘面擋住了那道倩影,腳下剛踏出一步,咽喉已被劍鋒抵住。

    名劍藏鋒,傘給朋友,劍給敵人。

    傅淵渟被這把傘護了六年,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對上劍尖。

    他望着步寒英,喉頭動了兩下,啞聲道:「你要殺我?你竟要殺我……寒英,十年結拜兄弟,十年生死與共,今天你要殺我?!」

    左眼越來越疼,鮮血淌過臉龐,步寒英已經看不清傅淵渟此刻的神情,他握緊手中劍柄,道:「你在白道蟄伏近十年,方盟主對你照拂良多,在場不乏與我們真心相交、傾力相助之人,我不過問你今後打算,可今天這些人……我要帶他們走。」

    傅淵渟握住劍刃,指間鮮血淋漓,冷冷道:「如果我不肯呢?」

    「你不肯,我也不讓。」

    傅淵渟直直地看着步寒英,又把目光移在白知微臉上,過了半晌,突兀地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眶都紅了,鬆開了血跡斑駁的劍刃,豎起一根手指道:「好,一招……寒英,你若是能勝我一招,我放了他們所有人,讓你們安全離開媧皇峰,可你若是輸了……哪怕只輸一招,你們兄妹也留下吧。」

    高手對決,一招之差有時就是勝負之別。

    傅淵渟藏拙十年,步寒英不清楚他的底細,他卻對步寒英知根知底,若放手一搏兩人應當不分伯仲,可現在步寒英傷勢更重,武林白道數百人生死壓在他一人肩頭,橫看豎看都是未戰先輸。

    最終卻是步寒英贏了一招。

    傅淵渟算得很好,步寒英沒有久戰的氣力,左眼血流不止難以視物,他不必與其爭鋒,只要守得滴水不漏就能耗到對方輸,不必落個兩敗俱傷,也不必走到那無可挽回的一步。

    然而,步寒英硬生生撐了上百回合,從左眼淌下的血污了衣領前襟,毒性也隨着行功擴散開來,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白,嘴唇泛著烏青,劍招卻越來越凌厲,逼得傅淵渟不得不轉守為攻,終於在狂風驟雨般的劍勢里窺得空門,玄蛇鞭兜轉而去,眼看就要奪下藏鋒劍。

    孰料步寒英手腕一抖,長鞭絞住劍身,人也順勢被拖拽過去,沉肩聚力與傅淵渟相撞,兩人皆是氣血翻湧,傅淵渟往後退了半步,步寒英不退反進,纏着鞭身的劍刃猛然翻轉,自下而上刺入傅淵渟胸膛!

    劍鋒入肉,血花飛濺,傅淵渟只覺得心臟像被人用冰鋤鑿了個洞,實際上這一劍在最後關頭避開了要害,從天池穴刺了過去。

    假若步寒英往上提劍,傅淵渟會當場碎心而亡,而他的手也抵在了步寒英額頭,臨死之前必能讓其陪葬。

    那一瞬間,滿堂死寂。

    季繁霜趕到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到最後,劍未動,掌未出。

    白知微帶着白道眾人離開重圍,步寒英走在最後,他拒絕了季繁霜的扶持,拖着劍每走一步都有鮮血滴落,傅淵渟捂著心口站在他背後,終是沒開口,也不見他回頭。

    唯一回頭的人是季繁霜。

    她看着生息全無的沈喻被陸無歸丟下毒龍潭,又有人抬來沈搖光的屍身詢問如何處置,陸無歸沒敢說話,倒是傅淵渟厭煩般揮了揮手,讓人把屍身抬下去埋了,卻被她攔下。

    季繁霜低下頭,看着自己唯一的兄長,沈搖光已經癱在床上做了大半年廢人,如今被人一刀割喉,想來也不太痛苦。

    取他性命的人只是一個普通殺手,可若沒有傅淵渟的命令,誰也不敢這樣做。

    他還不如死在紫霞峰。

    季繁霜慢慢扣緊掌心,問道:「為什麼?」

    「後患無窮。」傅淵渟的聲音十分微弱,一手運氣護住心脈,抬頭看着季繁霜,「我自己就是個後患,豈能容他?」

    季繁霜不再問了,她彎腰背起了沈搖光,與傅淵渟擦肩而過。

    直到快出門口的時候,她頓住腳步,聲音微啞:「寒英的左眼……是你下的手嗎?」

    傅淵渟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不,他是為了救我。」

    季繁霜抬步走了出去。

    就在她背起沈搖光的時候,一股殺意便鎖定了自己全身氣機,並不強烈,卻如附骨之疽,季繁霜知道傅淵渟既然違背了約定,便也不在乎把事做絕,若非最後那一個問題,她決計走不出地宮。

    季繁霜把沈搖光葬在了他練劍的山坡上,然後頭也不回地衝下媧皇峰,去追步寒英一行人。

    他們在附近的鎮子裏落腳,每個人都帶着一身傷,嚇得百姓們噤若寒蟬,醫者更忙得腳不沾地,季繁霜推開屋門的時候正好撞上白知微,她往後一個踉蹌,第一反應卻是伸手護住托盤。

    托盤裏是一隻眼珠。

    季繁霜的臉色瞬間慘白了,她衝進屋裏,看見步寒英躺在床上,左眼矇著葯布,下意識地伸出了手,又不敢觸碰。

    「怎麼……」她喃喃道,「他的眼睛只是被刺傷,明明有救……」

    「針上有毒,誤了時機。」白知微端著托盤,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發抖,「如果不摘掉這隻眼睛,毒性就要侵入心脈,到時候藥石無靈。」

    季繁霜坐在榻邊,抬起將步寒英的手貼近臉頰,淚落無聲。

    白知微壓抑著喉嚨里的嗚咽,狼狽地離開了房間,她走得太快,沒見到季繁霜轉過了頭,黑亮的眸子裏氤氳開朱殷血色,猶如鬼魅。

    步寒英昏迷了三天,季繁霜在榻邊守了三天。

    第四日天還沒亮,她背倚床架累得睡去,冷不丁察覺到掌心那隻手動了動,當即驚醒過來,看到步寒英緩緩睜開眼,還沒來得及說句話,好像牽動了傷口,抬手想要捂住左眼,幸好被她及時截住。

    「別碰……」季繁霜從喉嚨里擠出這兩個字就再也說不下去,她看着步寒英慘白的臉色,心臟好像被剖成兩半,一半如墜冰窟,一半恨火燎原。

    過了好一會兒,步寒英終於回過神來,他勉強牽了下嘴角,不再去碰傷處,輕聲問道:「你們……都還好嗎?」

    「很好,這兩天有不少人想來探望你,我怕把你吵到,都給關在門外了。」季繁霜努力故作輕鬆,「方盟主的那個兒子,平常自視甚高,對你從來沒什麼好臉色,昨晚在外頭站了大半宿,惹得知微來求情,還有那個望舒門的……」

    她越說,聲音越是沙啞,到後來自己都說不下去了,抓着步寒英的手哭泣起來,發出壓抑許久的嗚咽聲。

    「我沒事,別哭了。」步寒英伸手拭過她的眼角,「你看,我現在好好的,哭什麼呢?不過是瞎……少了一隻眼睛而已,我還看得見,適應一段時間就好了。」

    季繁霜索性把臉埋進他掌心裏。

    冰涼的手掌心很快被眼淚灼燙,步寒英實在做不起來,被季繁霜哭得心裏發軟,又不知道如何哄她,只好道:「繁霜,別再哭了,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好嗎?」

    「……你說真的?」

    「我何時騙過你?」

    「那等你好起來,娶我吧。」

    步寒英剩下的話都堵在喉嚨里。

    「我說真的,你娶我吧。」季繁霜抬起頭,像個天真的小姑娘,「你要留在中原,我就坐紅轎子,你要是回寒山,就按你們那兒的規矩來……總而言之,你娶我嫁,好不好?」

    「……我瞎了一隻眼睛。」

    「你還看得見呀,就算你兩隻眼都瞎了,我牽着你走路,替你數星星,你想看什麼我就幫你看。」

    「我家……在關外苦寒之地,沒有良田大宅,你跟着我會受苦。」

    「我不回補天宗了,除了你什麼也沒有。」

    「歷經此戰,我傷勢不輕,功法瓶頸不得不破,如果……或許活不了兩三年。」

    「就算你明天要死,今天晚上也要跟我拜天地,你活着我跟你過日子,你死了我做你的寡婦,直到遇見一個比你更好的男人,我再把你忘得乾乾淨淨去嫁給他。」說到這裏,季繁霜自己都笑了,「不過,我覺得這輩子不會遇見比你更好的人了。」

    步寒英道:「我有什麼好?」

    「你倔脾氣,死心眼,老是吃眼前虧,長於識君子卻短於識小人,還又窮又悶,不接風景……」

    「聽起來都是不好啊。」

    「我喜歡你,你就千好萬好了。」

    步寒英望着她認真的神情,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抬起手想要把她的眼淚擦乾,季繁霜卻直接伏在了他身上,又哭又笑起來。

    那一天他們都失去了太多,又彷彿擁有了整片天地。

    自打鮫珠島覆滅,季繁霜從未如此歡喜過,以至於她忘乎所以,包括……即將到來的破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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