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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淘沙 - 第三十五章·生死字體大小: A+
     

    絳城外的那條護城河並非死水,而是從蘊州水系引流過來,長逾六百丈,寬約十丈許,自西北流向東南,春夏豐水期流速湍急,秋冬枯水期雖有減緩,卻也不是死水一潭,水性差些的人落入其中,就很難再爬上來。

    薛泓碧雖然生在南地,水性卻不能跟那些浪里白條相提並論,可他修習了《截天功》,內外呼吸轉換自如,在水裡頭就跟魚兒沒兩樣,趁著追兵尚未趕到,他一個猛子扎進河裡,直接潛入水下向對岸游去。

    等到方懷遠派人沿岸打撈搜捕,薛泓碧已經爬上了岸,顧不得寒風吹來刺骨冰涼,舉目眺望四方,發現此地恰好是個三岔口,往左通往官道,往右可經小道入山野,選前者可以混進來往車隊遠走高飛,選後者就能藏身鄉村休養生息,無論哪條都算得上好路。

    然而,中間那條七扭八拐的碎石路通往葫蘆山。

    傅淵渟入城之前在這裡留了三天,眼下那些人忙著抓捕自己,一時半會顧不上這小小道觀,可若他逃之夭夭,以聽雨閣的行事作風必然將這方圓百里掘地三尺,知道傅淵渟跟步寒英曾在葫蘆山頂結義的人雖然不多,卻不是沒有,若被他們搶先一步拿到信箋,薛泓碧恐怕終此一生都無緣再見這老魔的絕筆。

    何況,傅淵渟的死太過突然,連一星半點都還沒給薛泓碧交待,無論朝廷密探或江湖任俠都想要從他嘴裡挖出秘密,誰會相信他現在根本就一無所知呢?

    從南陽城到絳城,從十三歲到十四歲,薛泓碧已經逃得夠久,傅淵渟十二年亡命天涯尚知來路方向,薛泓碧卻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處漂泊。

    既然如此,不如去也。

    薛泓碧自嘲地一笑,抬步往碎石路走去,這條路又冷又硌,越往上走越是道路崎嶇,可他始終不曾停步,也不曾回頭。

    風雪漸起,日傾黃昏。

    薛泓碧終於爬上了山頂,雙手撐膝喘著粗氣,汗珠從額頭大顆大顆地落下,墜入雪地便結了冰。

    一道矮小身影正在門前掃雪,恰是當日帶著薛泓碧閑逛的小道士,他一邊笨拙地揮動掃帚,一邊背誦新學的經文,冷不丁看到一個人出現在面前,還以為見了山鬼,嚇得往後一坐就要摔個屁股蹲兒,好在被對方及時抓住胳膊,穩穩扶住了。

    「福生無量……哎呀,是你!」小道士認出了來人,臉上的驚惶也隨之消散,憨憨地笑了起來。

    薛泓碧鬆開手,他主動湊了過來,轉悠著打量一圈,疑惑道:「誒,這麼冷的天,你怎麼穿成這樣就來了?」

    說罷不等薛泓碧回答,小道士主動牽起他的手往觀里走,道:「先進來吧,我給你找套厚實的衣服,千萬別凍壞了,我師父常說風寒入體是邪痹……」

    薛泓碧低下頭,牽著自己的那隻手掌又小又軟,脆弱得能被他輕易折斷,卻有著一股溫暖的力量,屬於活人的熱氣從手指相扣的地方往上傳遞,由表入里,鑽進他骨頭縫裡,既暖又癢。

    他笑了一下,有些留戀地掙脫了小道士的手,道:「不必了,我有些急事要見觀主,勞煩小道長帶我去吧。」

    老觀主正在拿祈福樹下掛牌子。

    上回傅淵渟來了一遭,老觀主發現這棵樹上許多牌子都變得臟污不堪,紅布條也爛了,索性帶著幾個弟子把這些牌子都摘了下來,實在破爛不堪的都收進箱子里,剩下的擦拭修理,再換上嶄新的布條,挨個掛回樹上。

    這活兒不重卻繁瑣,四天下來才堪堪做完,薛泓碧跟著小道士走進院子的時候,正看見老觀主踩著梯子把最後一塊木牌掛上去。

    他年紀大了,眼睛有些昏花,身體還矍鑠,站在梯子上探出半身,能把木牌掛在一臂開外的樹枝上,薛泓碧眼力好,看到那塊牌子上寫著一對陌生男女的名,祈願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人生一世,有時候就這點簡簡單單又難成全的念想。

    等到老觀主下了梯子,薛泓碧這才彎腰行了一禮,道:「觀主,晚輩如約回來取信了。」

    老觀主聞言一怔,轉身看向薛泓碧,細細打量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他來,面露憂色:「小福主,貧道觀你氣色不佳,神情沉鬱,是遇見何事了?」

    薛泓碧沉默了下,道:「人世無常,不說也罷。」

    十四歲的少年說出這樣八個字,老觀主面上憂色更甚,卻也不好再問,只能嘆了口氣,招手示意他跟來。

    薛泓碧拜過正殿,跟著老觀主走進後殿靜堂,見老觀主取出一冊《南華真經》,翻開便見摺疊好的信封,他看也不看一眼,只在遞給薛泓碧的時候猶豫了下,輕聲問道:「小福主,上次跟你一起來的那位居士……這次怎麼不見人?」

    聞言,薛泓碧的手指被信封邊角燙了下,過了片刻,他才彎了彎嘴角,笑道:「我義父回家去了,回頭我若見了他,便向他轉達問候。」

    老觀主一聽,臉上終於有了笑容,把信遞了出去,道:「好,若有機會,貧道還想跟他論道呢。」

    薛泓碧故意說了幾句俏皮話逗他開心,又婉拒了老觀主讓他用飯留宿的好意,只喝了一碗熱薑湯暖暖身子,便揣著信走出了道觀。

    來時滿山寥落不見人影,此刻天色已暗,道觀門口卻有一位黑衣男子手持油氈傘長身玉立。

    這人看起來不過弱冠年華,面如玉圭,發似潑墨,容色俊美無儔,掌寬的描銀織帶作腰封,其上有一條玄黑暗光的繩子繞了三匝,可薛泓碧一眼就看到綁繩左側下方有一節烏梢垂落出來,猶如擇人慾噬的蛇頭。

    薛泓碧的腳步頓了下,在老觀主發覺異常之前,他已經揚起了笑臉,道:「天色已晚,寒路難行,還請觀主留步,我兄長已經來接了。」

    說罷,他主動往前邁步,走向了那男子。

    老觀主抬眼看去,只能看到一大一小兩道人影並肩而去,心下稍安,暗自搖頭一笑,背著手回觀里去了。

    大門關閉,狂風呼嘯,老觀主便沒能聽到那些夾雜風中的話語。

    「本座早就聽說你膽大包天,今日一見,沒想到還有一副好心腸。」

    飛雪簌簌落在傘上,周絳雲唇角慢慢上揚,腳下步伐不徐不疾,閑庭信步般走在崎嶇雪路,可當薛泓碧回頭望去,一路走來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腳印。

    周絳雲就像是活在人間的厲鬼。

    薛泓碧的手指慢慢攥緊,啞聲道:「這道觀里都是一無所知的方外人,你就當行善積德,放過他們吧。」

    周絳雲饒有興趣地垂眼看他:「你在求我嗎?」

    「是,我求你放過他們。」

    「如果我不答應呢?」周絳雲回頭看向那座古舊的小道觀,眸光晦暗不明,「別人不曉得,我可知道這地方對我師尊意義非凡,如今他老人家孤身赴黃泉,我將此地燒給他做陪葬,也不枉師徒一場的情分呢。」

    「若是如此,尊駕也別做什麼宗主,乾脆去當那殺人放火的強盜,豈不更加符合身份?」

    「哈哈。」周絳雲朗聲一笑,目光落回他身上,「牙尖嘴利,自己死到臨頭還敢諷我,不怕我敲碎你滿口牙,割了你舌頭下酒?」

    「我只怕周宗主捨不得。」薛泓碧的語氣很平靜,「畢竟口舌都沒了,怎麼說出你想知道的東西?」

    周絳雲漫不經心的笑容終於帶上了三分真切,他重新打量了薛泓碧一番,忽然嘆氣道:「可惜了,你若早些拜在我師父門下,我們應該很合得來……罷了,左右不過一件小事,就當我送給師弟的見面禮了。」

    他說得如此輕描淡寫,彷彿一座道觀並三五人命當真不值一提。

    他們沒有下山,繞過道觀走到了葫蘆山最高處的險峰,薛泓碧看了眼立在松下的慘白石碑,上面刻著三個字:登仙崖。

    道士過世被稱為「羽化」,清虛觀坐落在這種地方,觀中道士多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沒有建塔立碑或葬回祖墳的條件,便在做完陰陽法事後將屍身火化,擇好時辰,由觀主親自捧著骨灰罈來到此處,等到清風吹起,抬手揚灰,一身皮囊生於俗世,還於天地自然,此後清風明月皆是故人,便可算是羽化登仙了。

    這裡很高,站在崖邊往下看去,只見霧靄不見山川,周絳雲踢了一塊石頭下去,薛泓碧默數了十二下,才隱約聽到石頭砸落在地的聲音。

    「這下面沒有河川,也沒有足以支撐一個人的老樹,若是從這裡掉下去,非但十死無生,還會摔得粉身碎骨,到了閻王面前也拼不出個人樣。」

    風雪的勢頭小了些,周絳雲收了油氈傘,轉身面向薛泓碧,對他笑了一下:「信都快被你抓爛了,不看嗎?」

    薛泓碧低下頭,將攥得皺巴巴的信封拆開,裡面只有三頁信紙。

    如他所料,前兩頁寫明了絳城之事的始末,這老魔確實是明知命不久矣,不願龜縮一隅等死,主動暴露了行蹤來到這裡,只為給自己這一生寫下結局——

    【……吾已是半百之身,此生行至盡頭,非不抵是,過大於功,故友親朋皆離散,宏圖霸業已成空。今大限將至,臟腑已衰,骨肉老朽,縱使苟延殘喘,不過一介殘軀潦倒度日,憶往昔崢嶸歲月,不堪受青山白頭。】

    【舊夢回首,蘊州絳城乃緣起之地,今將身死,亦歸此處作緣滅,世人憎吾畏吾如惡鬼,吾當竭力以報之,若敗盡群英,雖死猶榮也。】

    【……餘生之憾,唯一人不見,一劍未償,踏遍天涯不可平山海,唯借清香一炷拜求神佛。若上蒼垂憐,故人踏雪而來,一劍生死斷恩仇,於願已足,無需祭吾。】

    第二頁信紙末尾寫了濃娘的名字,原來傅淵渟是打算將薛泓碧託付給濃娘,她雖然已經投了周絳雲,卻還對他忠心依舊,絳城又是她盤踞多年的地盤,趁亂使個手段救走薛泓碧藏匿起來並非難事,只是傅淵渟提到玉無瑕恐將重出江湖,讓濃娘接應薛泓碧后一起逃走,可惜仍慢了一步,在他們抵達絳城之前,玉無瑕已經投向聽雨閣,接手她當年勢力的濃娘就再難隱匿,先一步被除掉,也讓傅淵渟的一番安排落了空。

    薛泓碧一字一句地看著,不知不覺淚已盈眶,眼前字跡也模糊起來,他伸手抹了一把,拿出最後一頁信紙,卻是愣在當場。

    這最後一頁信紙上,赫然寫了《截天功》第十重的秘密。

    無論陰冊陽冊,《截天功》的法訣止步於第九重,有關第十重的傳說頗為虛無縹緲,除開山祖師之外無人達成,哪怕傅淵渟也不過窺得門徑,半隻腳還在境界之外,他耗費半生潛修此功,終於參破了個中玄妙——《截天功》不是一門獨行功法,修鍊者雖可陰陽雙修,卻不能兩頭兼顧,必須擇取另一人選與自己同修此功,一陰一陽,齊頭並進,等兩人一起到了第九重,就能奪取彼此功力為己用,敗者必死無疑,生者陰陽相融,如此方可破九極入一元,成就無上境界!

    這張紙上字跡寥寥,卻看得薛泓碧渾身發寒。

    就在這時,一隻手奪走了這三頁信紙,周絳雲一目十行,直到最後一字看罷,仍是神情淡淡難辨喜怒。

    「我還以為師尊寫了什麼要緊話,原來……是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他有些失望,隨手將信紙揉爛丟下了懸崖。

    薛泓碧看著那紙團消失在雲霧中,忽然問道:「十二年前,你之所以背叛他,就是因為這個?」

    傅淵渟代父傳授玉無瑕陰冊的時候境界尚淺,並不知道其中隱秘,等到他身居高位勘破玄機,玉無瑕不僅是他的左膀右臂,也是他的至親至信,他雖然逼迫她做那不願之事,卻不會因為武功進境對她起殺心,於是在發現周絳雲根骨相符后,決定收其為徒,親傳《截天功》陰冊,就是想要以此彌補己身不足,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最終養虎為患。

    「原因有很多,這是最重要的一個。」周絳雲笑了一下,「我很惜命,怕死得很,一旦知道師尊這些年養著我是為了有朝一日拿我練功,我就寢食難安。」

    「你是怎麼知道這個秘密的?」

    周絳雲神情有些怔忪,良久才嘆了口氣:「因為他年紀越大就越心軟,到後來真把我當做徒弟,想要將補天宗傳給我。」

    「那你……」

    「你跟了他一年不到,我卻跟了他十年,他這個人啊……最是多情最無情。」周絳雲的目光望向遠方,彷彿在看那散落世間的人影,「出生入死的兄弟,追隨多年的下屬,相知相愛的女人……他擁有過令人艷羨的一切,又被他自己棄如敝履,我自問不能與這些人相提並論,又如何相信他是真心待我呢?哪怕他對我許諾,我仍害怕他會反悔,他一天活在世上,我就會幻想自己被吸干功力,變成一堆皮包骨頭,只要輕輕踹一腳就會散落滿地,隨便哪條狗都能湊上來飽餐。」

    江湖皆知,現任補天宗之主周絳雲是個心狠手辣的惡鬼,死在他手裡的人多不勝數,因他釀成的慘禍不知凡幾,誰都想不到他也會害怕,會在這風雪呼嘯的山崖上與一個初見的人敘說過往。

    薛泓碧知道他是怎樣可怕的人,卻也聽得出這些話沒有一句摻假。

    傅淵渟跟周絳雲這對師徒起於算計終於罪孽,雙方都是寧死不回頭的人,不管中間有過幾分真心,無論誰曾動過念想,如今都成了劫灰一抔。

    他無權置喙,也無須多想。

    周絳雲難得一見的軟弱,終究只有一瞬間。

    「……話就說到這裡吧,來日方長。」他向薛泓碧伸出手,唇角如同一彎月牙,「聽雨閣是不會放過你的,普天之下能救你的人只有我。」

    薛泓碧抬起頭:「救我?」

    「收起你的小把戲,我捨不得割你舌頭,斷你一隻手還是可以的。」周絳雲瞥了一眼薛泓碧的左手,「你跟我回去,將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然後加入補天宗,同時配合聽雨閣追查九宮餘孽,我保你不死。」

    薛泓碧離開道觀的時候,從靜堂偷了一把刻刀,此時就藏在左手掌心,他沉默了片刻,沒有丟下刻刀,也沒有貿然攻向周絳雲,而是大大方方地將它亮了出來。

    他看了周絳雲好一會兒,慢慢笑了起來:「我相信你,可我不想跟你走。」

    「為什麼?」

    「你保下我,是因為義父死了,你需要另一個練成陽冊第九重的人來做爐鼎,而天下知道陽冊功法的人只有我了。」薛泓碧毫不畏懼地盯著他的眼睛,「等到那一天,我會死的比落在聽雨閣手裡更慘,既然早晚難逃一劫,我何必違背本心去害別人呢?」

    周絳雲笑道:「你可以學學我,說不定到時候是你贏了呢?小師弟,師兄教你第一個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不可能。」薛泓碧忽地嗤笑出聲,「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做你跟義父這樣的人。」

    少年男女總會憧憬未來,明明還不知道天高地厚,先想著自己有朝一日頂天立地的偉岸風光,可惜事實大多殘酷,越是憧憬什麼,越容易漸行漸遠。

    薛泓碧想不到自己若長大成人會變成什麼樣子,只在這一刻明悟了本心,不想做那斷情絕義之人,即便生殺予奪,終究眾叛親離,連自己都看不起。

    周絳雲怔了下,看著薛泓碧尚且青澀的面容,恍惚有種流光偷換的錯覺,喃喃道:「這可真是……太遺憾了。」

    最後半句剛出口,風雪呼嘯,人影閃過,薛泓碧尚未看清,周絳雲已經欺近身前,不屑於動用玄蛇鞭,只將五指屈爪罩來,他下意識往右側躲避,那五根指頭擦過左臂,直接破衣入肉,刮出了五道怵目驚心的血痕!

    來不及多想,薛泓碧提起內力,雙臂交錯架住周絳雲右手,上身後仰,腳下飛起踢向對方小腹,不出意外被抓住了腳踝,但聞「咔嚓」一聲,左腳踝幾乎被擰碎,薛泓碧疼得臉色慘白,動作卻沒半點遲疑,陡然鬆手撐地,蓄勢已久的右腳捉隙而出,正中周絳雲氣海穴。

    周絳雲修的是陰冊,任脈乃重中之重,氣海又是其中要穴,薛泓碧雖沒本事破他護體真氣,可這一下拼盡全力踢得他氣海翻湧,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僅此一步,生死之差。

    薛泓碧沒有順勢追擊,反而折身向前疾沖,周絳雲甫一站穩便立刻抬頭,眼前被一道乍破寒光刺痛,有星星點點的鮮血被風雪裹挾,狠狠打在了他臉上。

    「叮」地一聲,染血刻刀落在地上,那少年腳下踏空,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從登仙崖上墜落。

    周絳雲本能地想要揮出玄蛇鞭,可他知道來不及了。

    十死無生的登仙崖,何況薛泓碧心意已決,此子性烈如此,竟在墜落之前反手一刀刺入胸口又狠狠拔出,血脈僨張,鮮血泉涌。

    這一瞬間,薛泓碧望見天光雲影都在眼前飛快遠離,彷彿整個人間都拔地飛升,獨他一人墜向黃泉。

    風雪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凍得胸前傷口冰冷麻木,似乎也不那麼疼了,薛泓碧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恍惚看到許多人影出現在上方,一個是傅淵渟,一個是杜三娘,剩下兩人他不認識,卻覺得親切極了。

    他們都向薛泓碧伸出手,他笑了一下,拼盡最後一點力氣回握過去,然後閉上了眼睛。

    周絳雲站在登仙崖邊,風雪和霧靄遮蔽了他的視線,只有骨肉之軀落地碎裂的聲音隨風而上,傳進了他的耳朵里。

    何人輕生死,不過視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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