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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淘沙 - 第二十五章·絳城字體大小: A+
     

    有些書越看越明了,有些人卻是越靠近越覺懵懂。

    離開水雲澤已經二十餘日,薛泓碧本以為傅淵渟是有事要辦,沒成想這老魔一路上漫無目的般且走且停,遇見什麼好吃好玩還會多留一兩日,起初薛泓碧還滿心戒備,不放過一點風吹草動,漸漸地也放鬆下來,若不是還得每天練功,這算得上他有生以來從未享受過的神仙日子。

    直到三日前,傅淵渟帶他來到了蘊州。

    蘊州府城外隔河有座小山,狀似葫蘆,故名葫蘆山,頂上還有座小道觀,早些年間香火鼎盛,後來逐漸冷清,道士也只剩下大貓小貓兩三隻。

    薛泓碧一直覺得如傅淵渟這般無法無天的魔頭不信神佛,沒想到路過葫蘆山時,這老魔在山腳駐足了片刻,不僅帶他上山進香,還捐了香油錢。

    這小小道觀不知有何處玄妙,傅淵渟捐了錢也不急着走,跟年事已高的觀主閑話起來,薛泓碧只好百無聊賴地跟一個小道士四處閑逛,看到院子裏有一棵百年老樹,上面掛滿了木牌和紅布,應是信眾許願祈福的地方。

    來都來了,薛泓碧摸出幾個銅板,跟小道士討了三個木牌,寫上自己爹娘和杜三娘的名字,拿紅布綁好,親手掛在了樹枝上。

    他本是無意之舉,沒想到在掛牌時發現了傅淵渟的名字。

    那是一塊很陳舊的木牌,不知在這裏遭了多少年日晒雨淋,紅布都爛得只剩絲縷,彷彿隨時可能斷裂開來,幸而木牌上的字並非筆墨書寫,而是一筆一劃地刻成的。

    正面是兩個名字,傅淵渟在左,步寒英在右。

    背面有八字誓言,情同手足,生死相托。

    末尾所刻時間是平康十三年庚寅月壬午日,薛泓碧心算了一下,正是三十二年前的臘月廿三。

    他雖然已經跟在傅淵渟身邊快三個月,可除了最初的驚心動魄,後面傅淵渟或許是顧忌這小累贅,哪怕離開水雲澤,也有意避開了人流密集的是非地,因此薛泓碧對江湖往事的了解也還淺薄,對於步寒英這個人沒有半點印象,想來若非早已不在,就該是個無名小卒。

    然而,能跟傅淵渟這老魔成為八拜之交的人,怎麼可能在江湖上籍籍無名?

    薛泓碧瞬間想到了白知微,再看手裏的木牌,忽然就有些明白了。

    正當他出神之際,一隻手伸了過來,從他掌心把木牌抽走。

    「真沒想到,它還在這裏。」傅淵渟垂眸看着木牌上的刻字,「物是人非,大抵不外如是了。」

    薛泓碧環顧四周,發現院子裏再無旁人,便輕聲問道:「另一個名字是誰?」

    傅淵渟微訝:「你沒聽說過他?」

    薛泓碧搖了搖頭,傅淵渟先是皺眉,繼而想到什麼,神情更加悵然,搖頭嘆道:「也是,他已經離開中原十二年了。」

    「他是誰?」

    「我的結拜兄弟。」

    傅淵渟輕描淡寫地回答著,彷彿那只是無關緊要的人,可他又抽了一條嶄新的紅布,把木牌重新掛了起來。

    他們在這道觀留了三日,直到臘月廿二,中原大地迎來了今年第一場雪。

    相較於往年,這場雪委實來得太早,臘梅枝頭的苞蕾尚未初綻,漫天飛雪便迫不及待地降臨人間,雖未積冰山川,那種肅殺冷氣卻已凍得人徹骨生寒,但凡風中行人莫不聳肩縮脖,恨不能找個龜殼把自己罩進去。

    老觀主這三天與傅淵渟相談甚歡,渾不知這位頗有慧根的居士實是個滿手血腥的魔頭,見他們要在雪天告辭連忙留客,奈何傅淵渟執意要走,他也作罷。

    臨行之前,傅淵渟將一封書信用火漆封好交給了老觀主,又耳語了幾句,薛泓碧站得稍遠聽不真切,只當他要藉此與人傳信,也不去自討沒趣,倒是老觀主不知聽見了什麼,抬頭看了薛泓碧一眼,這才點頭應下了。

    等到他們出了道觀,薛泓碧終於忍不住問道:「你跟那老道士說了什麼,他為什麼那樣看我?」

    傅淵渟道:「我讓他幫忙收好書信,若有朝一日你重回此地,記得把它轉交給你。」

    薛泓碧一愣,皺眉道:「我就跟在你身邊,有什麼話不能直說?」

    「有些話還不到說的時候。」

    「那就到時候再說,何必借外人之手?」薛泓碧仍覺不妥,這道觀雖然清貧,裏面的道士卻都是潛心修行的普通人,個個心地善良,自己二人皆是是非之身,何必給不相干的人留下個隱患?

    傅淵渟只是笑,卻不答。

    他們這一走,就走了一天一夜,終於到了絳城,趕在守城官兵下閂前進了城。

    今天是臘月廿二,狂風大雪。

    如此反常的天氣,別說荒村野鎮,就連平日裏人聲鼎沸的絳城都變得冷冷清清,日頭剛西落,商販走卒便麻溜收拾了貨攤各自回家貓冬,到了戌時三刻,街上除了無家可歸的乞兒,幾乎再無人跡。

    哪怕在最冷的隆冬時節,一座擁有六十萬人口的南地大城也不至於冷清至此,更何況家家關門閉戶,放眼望去只有零星燈火,與其說是畏寒,不如說這裏的人在害怕什麼洪水猛獸。

    在風雪中跋涉一整天,薛泓碧已經很累了,走路都有些拖沓,腦袋瓜不時往下點,顯然是困極了。他們一進城就迫不及待地尋找客棧,卻沒想到這座巍峨大氣的古城內里居然如此蕭索,半點不似聽說那般繁華熱鬧,別說客棧,連酒館都打烊了。

    瞌睡蟲不知不覺飛走了,薛泓碧忍不住問道:「你覺不覺得這裏……有點怪?」

    「哪裏怪?我覺得挺好的。」傅淵渟笑了一聲,遠遠望見了一點彤色,腳下當即一轉,直往那邊過去了。

    絳城素有「三分錦繡」的美名,本來指的是此地盛產錦緞刺繡,後來因着皇室興起奢靡之風,各大州城上行下效,原以錦繡聞名天下的絳城也不能免俗,在鍾楚河沿岸建立起大大小小的紅樓綠閣,間有畫舫樓船百十數,所謂「三分錦繡」也被好事者戲稱為「十丈軟紅」。

    若論在這十丈軟紅里拔頭籌者,當屬飛仙樓。

    飛仙樓不在鍾楚河左右兩岸,它是一座水上樓閣,雕欄畫壁,奇香鬥風,由一隻大船負重承載,船身四面有數條手臂粗的鐵索勾連河岸,另有棧橋上下連通,哪怕大風吹過也平平穩穩。

    然而,飛仙樓之所以艷壓群芳,最仰仗的還是這樓里真有飛仙。

    南人自古喜好風流歌舞,三十多年前飛仙樓甫一建立,便有身着紅紗的頭牌娘子反彈琵琶跳了一曲鼓上舞,其人艷若桃李,舞姿恍如飛天,艷驚四座,一曲成名。

    女子如花難免開謝,可這些年來飛仙樓雖換了不知多少個頭牌,卻都是色藝雙絕之輩,反彈琵琶的鼓上舞從未失傳,人間飛仙就在這樓里落地生根。

    這些煙花之事,薛泓碧本該是不知道的,架不住身邊這老魔見多識廣,嘴上也沒個把門兒,直接講起他年輕時在飛仙樓一擲千金的風流韻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薛泓碧問了一個很實際的問題:「那你現在還有錢嗎?」

    喋喋不休憶往昔風流的傅淵渟終於閉嘴了。

    哪怕是大魔頭也要為錢煩惱,窮酸不配叩開飛仙樓的門。

    跟了傅淵渟三個月,薛泓碧對他這些臭毛病已經見怪不怪,奈何這老魔本性難移,眼看那艘流光溢彩的樓船近在咫尺,他幾乎已經能想像出自己父子吃閉門羹的情景。

    傅淵渟帶着他走過木板橋,踏上甲板時整了整衣帶,硬是把半新不舊的粗布袍子穿出錦緞華服的氣勢,這才走向了大門。

    事實證明,男人離不得酒色財氣四個字,哪怕在這詭異的夜裏,飛仙樓里依舊有不少醉生夢死的客人,離得近的幾個聽見動靜側頭看來,發現是一大一小兩個窮鬼,便嗤笑着轉過頭去繼續吆五喝六,有婀娜女子端著酒菜媚行而過,同樣吝嗇給予眼神。

    因此,沒有人注意到這倆人不僅沒被趕走,還由匆匆趕來的老鴇親自引路,繞過正門從側面上了二樓。

    直到進入溫暖敞亮的屋子,薛泓碧仍沒回過神,怔怔地看着傅淵渟手裏那塊牌子,就是這麼個看起來不值錢的東西,不僅讓四個人高馬大的護院臉色煞白,老鴇濃娘更是卑躬屈膝。

    「宗……」

    沒了外人在場,冷汗終於順着濃娘那張風韻猶存的臉流淌下來,花了她過於粉飾的妝容,顯出了幾分衰老和可笑。

    她想說什麼,看到這不該出現的孩子又生生住口,只得生硬地轉了話頭:「您今夜大駕光臨,飛仙樓蓬蓽生輝,屬下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此言一出,薛泓碧心臟猛跳,他終於意識到傅淵渟為何執意來此,這飛仙樓根本就是補天宗設在絳城的分舵,老鴇八成還是他以前的死忠!

    傅淵渟適時拿起桌上的糕點,往薛泓碧嘴裏塞了一塊堵住他的嘴,頭也不抬地笑道:「補天宗現在只有周宗主,如今你是飛仙樓的主人,而我不過是流離之客,還拘泥這些做什麼?」

    濃娘眼眶微紅,語帶哽咽:「一日為主終生是主。」

    說話間,她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腕,那裏系了一條褪色的紅繩,墜著顆小指肚大的珍珠,乍看像是哄小姑娘的玩意兒,與她一身打扮格格不入,卻無比珍視地戴着。

    男人看到了這條紅繩,原本有些冷硬的神情軟化下來,伸手摸了摸她插滿珠翠的髮髻,道:「我在這裏歇一晚,明日一早就走。」

    濃娘欲言又止,顯然是希望他留下來,可對上那雙眼睛又不敢造次,只得低頭應下。

    「屬下這就叫人送飲食熱水來,您還需要什麼儘管吩咐。」

    「送兩身衣服來。」頓了頓,他又看向自己帶來的薛泓碧,「再給這孩子送雙好鞋,上躥下跳的皮猴子。」

    濃娘小心翼翼地覷著薛泓碧眉眼,實在看不出端倪來,忐忑地問道:「這位是……」

    「我義子。」男人微微一笑,「雖然不成器,好歹能給我養老送終。」

    「您……請勿說這樣不吉利的話。」濃娘鼻子一酸,她怕自己再待下去會當場哭出來,匆匆告罪離開了。

    等她走了,裝了半天啞葫蘆的薛泓碧這才開口:「是你以前的姘頭?」

    「小小年紀,不要出口成臟。」男人用牌子敲了他一下,唇角微揚,「你看她哪配呢?」

    薛泓碧想想玉無瑕,再想想白知微,信了他這句說辭,又看着他手裏那塊牌子,忍不住伸手討要:「給我看看,這玩意兒好神氣啊!」

    男人把牌子丟給了他,這是塊巴掌大的圓形令牌,黑不溜秋看不出什麼材質,連流蘇穗子都沒系,光禿禿的可難看,正面刻着「天」字,背面是人身蛇尾的女子,看起來有些詭譎。

    薛泓碧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兒也瞧不出個門道,納悶兒地問:「這是什麼?」

    「女媧令,以前是補天宗的宗主令牌,現在什麼也不是了。」傅淵渟輕描淡寫地說道,「喜歡的話,送你了。」

    「那我明天去把它當了?」

    「隨意。」

    哪怕是為了當鋪夥計的身家性命,薛泓碧也不會把這要命的東西拿去典當,他狐疑地把牌子收起來,猶豫了片刻,終是把話問出口:「你當真相信她不會出賣……」

    話沒說完,恰好有婢女送飯菜和熱水過來,薛泓碧心中忐忑不肯動筷,卻被傅淵渟按着落座,只能跟他一起大快朵頤,滿桌飯菜很快便被風捲殘雲,幫忙倒酒的婢女看得目瞪口呆。

    薛泓碧得說句實話,先不論飛仙樓的美人歌舞是否名副其實,飯菜是真的好吃。

    他打了個飽嗝,戀戀不捨地放下手裏的雞骨頭,卻見傅淵渟意味深長地看着自己,連忙抹了抹嘴,發現什麼也沒有。

    傅淵渟笑道:「你知道世上最好吃的是什麼嗎?」

    薛泓碧茫然地搖頭。

    「是斷頭飯。」

    傅淵渟如是說道,倒酒的婢女渾身一顫,把酒倒在了桌子上,連忙跪地告罪。

    「不怕,是我嚇着你了。」他笑着擺了擺手,「開個玩笑而已。」

    婢女這才戰戰兢兢地起身,麻利收拾了桌上狼藉,頭也不敢抬地離開了。

    薛泓碧沒有笑。

    他知道傅淵渟有些不著調,卻很少開這種玩笑,屈指可數的那幾次無一例外都是有人死到臨頭了。

    薛泓碧握筷的手緊了緊:「那我們剛剛吃下去的……」

    「沒毒。」傅淵渟喝下最後一口酒,氣定神閑,「下毒也要看是誰,她不敢的。」

    「那……風緊,扯呼?」

    「你人不大哪來這麼多黑話?」傅淵渟翻了個白眼,「安心睡吧,至少今晚……太平無事。」

    「為什麼?」

    「因為……他們等的另一個人,還沒來。」

    薛泓碧看到傅淵渟的目光從窗戶望出去,看向了茫茫夜色,除了黑夜裏模糊不清的街坊輪廓,分明什麼也沒有。

    他還太小,看不懂這樣的眼神,也不知道最後半句話就藏在這一眼中——

    你再不來,我不等了。

    人在何方?

    人在風雪夜山行。

    一匹白馬踏雪乘風,馬上有白衣人衣袂飛揚,壓低下來的遮風斗笠擋住了大半張臉,露出來的下巴不僅尖瘦,更比這霜雪更蒼白,唇上渾然不見一絲血色,整個人從頭到腳幾乎沒有多少鮮活氣,像一具冰封多年的屍體。

    唯一能證明他還是個活人的地方,只有眼裏鮮紅的血絲。

    「步山主——」

    前方山路轉角處猛然衝出一匹棗紅馬,眼看就要相撞,馬上兩人同時勒韁收勢,如箭一般擦肩而過,然後回頭望去,四目相對,才看清棗紅馬上坐着的原是一位少女,白毛滾邊的紅緞面披風在長夜裏明艷如花,看着不過豆蔻年華,卻已明眸皓齒,出落得如花似玉。

    然而,這樣漂亮的姑娘卻著一身紅色短打,袖口用細繩束緊,腰間斜掛一柄長劍,怎麼看也不像待字閨中的千金小姐。

    白衣人見着她,惜字如金:「何事?」

    「晚輩望舒門五代大弟子穆清,見過步山主!」少女向他抱拳行禮,「步山主,傅淵渟那魔頭已經到了絳城,現下落榻於飛仙樓,方盟主已經派人提前知會官府,如今整個絳城有進無出,鍾楚河四面八方都被各大門派弟子暗中把守,特令晚輩前來接應步山主入城!」

    白衣人把斗笠往上抬了抬,輕聲問道:「他一個人?」

    穆清猶豫了片刻:「還帶一個少年,約莫十三四歲,已經拜魔頭為義父。」

    「姓名?」

    「薛泓碧。」

    「會武?」

    「魔頭護得緊,未能接觸探明,觀其腳步呼吸,就算會武也不過三腳貓功夫。」穆清小心翼翼地覷着他的臉色,「據說這少年乃是九宮餘孽,非無辜稚子,方盟主已下令秉公處置。」

    白衣人不置可否,只是道:「勿要殃及城中百姓。」

    穆清連忙道:「此番是與聽雨閣聯手,官府早已下令今夜各家關門閉戶,酒肆客棧一律歇業,不得擅自外出,武林盟也派遣人手分佈全城,絕不讓無辜之人流血!」

    白衣人點頭,他不再看穆清,縱馬朝着絳城方向趕去。

    風雪越來越大了,被落在後面的穆清先是一愣,連忙揚鞭策馬緊隨其後。

    她這才發現,這位應十恩令之邀前來誅魔的域外劍客雖然如約而至,卻沒有帶上他的劍,孑然一身,風盈滿袖。

    他不像是要去殺人,倒像是赴一場經年之約。

    可惜她不敢再問。

    雪上空留馬行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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