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叔離開了。

離開之前，他只說了一句話：

我要去為我兒子收屍，不管他曾經犯過什麼錯，但他都是我的兒子，我不能讓他曝屍荒野！

李天然並沒有殺人滅口，不過南叔此時已經心存死意，就算從這裏離開之後，恐怕也會成為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他嘆息了一聲。

末日之中，這種事他管不了，也不想繼續管。

看着南叔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線上，李天然推開農場的大門走了進去。

忽然，他看到農場大門前有一些大型機械履帶的碾壓痕迹，雖然被處理過，但仔細查看的話，依然能夠看到一些蛛絲馬跡。

他摸了摸下巴，皺起眉頭。

他記得這些痕迹在早上自己離開的時候還沒有。

難道陳楠說的，襲擊農場的人真的存在？

可涵涵為什麼說她自己什麼都沒有看到？

算了，不想了！

這種事，只要查一下監控就可以了解。

將貨車開入農場內，李天然將自己帶有一絲血跡的外套脫下來扔到旁邊的火盆里燒掉，當他做完這一切之後，小黑已經搖著尾巴跑了出來。

忽然，小黑在李天然身上嗅了嗅，彷彿有些驚恐的向後倒退了兩步。

李天然見狀愣了一下。

沒想到小黑的感官這麼靈敏，或許是察覺到李天然身上那股還未散去的殺氣，它有些不敢靠近。

「大！鍋！」就在此時，一道拉着長腔的聲音響了起來，涵涵的身影出現，猛然向李天然撲了過來，鑽入他的懷裏：「大鍋總算回來了，涵涵都快餓死了！」

彷彿是為了印證涵涵的話一般，她說話間，小肚子裏發出「咕嚕嚕」的聲響。

李天然臉上露出笑容，將原本的陰霾心情一掃而光，摸著涵涵的頭髮道：「哥回來晚了，讓涵涵挨餓了。」

「我要吃紅燒肉。」涵涵轉了轉眼珠，然後張開雙臂比劃了一下：「好大一盆那種！」

「好。」李天然拍了拍涵涵的小腦袋，「哥馬上給你做！」

……

廚房內，李天然圍上圍裙，將鍋中大塊的五花肉上淋上料酒，又燜制了片刻之後收汁出鍋。

與此同時，米飯也被蒸熟了。

李天然用涵涵的小碗盛了半碗米飯，又將紅燒肉的湯汁澆了一些在裏面，放在涵涵面前道：「可以開動嘍！」

「好香啊！」涵涵輕輕的嗅了嗅，而後拿起小筷子，宛若旋風一般消滅自己眼前的「敵人」。

涵涵眼中的敵人，自然就是那滿滿一盤的紅燒肉和旁邊的清炒小油菜。

李天然做菜，一向講究葷素搭配。

如果吃肉的話，肯定要配上一盤青菜。

趁著涵涵大快朵頤的時候，李天然從監控守衛那裏調取了監控錄像。

今天上午，發生在農場大門口的那些事，以畫面的方式出現在了李天然的腦海之中。

李天然看着那些畫面，目光慢慢的變得愕然起來。

「大鍋，你怎麼不吃飯吖？」涵涵抱着大碗，一邊猛扒米飯，一邊偷偷的看着李天然問道。

李天然沉默片刻，開口問道：「涵涵，今天上午農場真的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嗎？」

「沒有呀……」涵涵略顯心虛的說道。

「涵涵，哥哥不喜歡撒謊的小孩子。」李天然蹲了下來，認真的看着涵涵的眼睛說道：「實話實說，到底有沒有事發生？」

「真的沒有呀！」涵涵像是有些煩躁，癟起嘴，將飯碗推到旁邊。

「那農場門口的痕迹是怎麼回事？」李天然輕聲問道：「有人襲擊了農場，被反擊之後，你偷偷把農場門口的爛攤子收拾掉了，不想讓我看到對不對？」

「……」涵涵聽着李天然的話，小腦袋垂的很低，像是極為沮喪。

又像是撒謊被揭穿一般。

「涵涵，為什麼要撒謊？」李天然問道。

李天然很注重涵涵的教育方式，他們彼此之間，一直都坦誠相待。

而且他實在搞不懂，為什麼連這種事，涵涵都要對他隱瞞。

涵涵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啊！

「我沒撒謊！」涵涵噘著嘴，倔強道。

「我什麼都看到了。」李天然皺了皺眉，涵涵這種倔脾氣把他的氣性也激了起來，他聲音忍不住變得冷漠起來：「你還狡辯什麼？」

聽着李天然略帶呵斥的聲音，涵涵的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

雖然李天然平日裏待她很好，但畢竟長兄為父，平日裏若是涵涵犯錯的話，李天然同樣會拿出長兄的威嚴。

撒謊是一種惡劣的習慣，尤其是對親人撒謊！

「涵涵不想騙人！涵涵只是不想讓大鍋討厭而已！」涵涵用帶着哭腔的聲音說道：「大鍋不喜歡暴力的小孩子，涵涵卻犯了錯，所以才想要瞞住大鍋的……涵涵怕大鍋不要我！」

李天然聞言身體頓時僵住了。

他忽然回憶起，曾經涵涵在幼兒園跟其他小朋友因為某件事打架，抓破了對方的臉，結果讓他給對方父母賠禮道歉，又賠了很多錢，那一個月內，他似乎對涵涵的態度很不好……

不過當初他只是單純因為農場的收成不好而煩躁，並不是因為涵涵跟人打架。

現在看來，是涵涵一直誤會了才對。

而現在，她是在小心翼翼的避免同樣的事再次發生，生怕再惹李天然生氣……

看着眼淚汪汪的涵涵，李天然才知道是自己曾經的態度，才讓涵涵變得如此敏感，他的心一酸，蹲下來抱住涵涵，柔聲道：「哥哥怎麼會不要涵涵呢？」

「從始至終，你都是最重要的。」

「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你，只有我不會。」

「不管是溫柔可愛的涵涵，還是暴力兇悍的涵涵，哥哥都最喜歡。」

「因為你是我唯一的……親人。」

李天然深吸了一口氣道：「所以，不管你犯了什麼錯，我都會站在你的身邊。」

涵涵呆住了。

她從未見過李天然如此真情流露過的場面。

「可是，如果有一天涵涵做了壞事呢？哥哥也會陪着涵涵嗎？」涵涵怯生生的問道。

李天然笑了笑，忽然想起了南叔和小天。

親人就是如此。

即便對方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罪，但在對方心中，你依然是他最親的人。

於是，李天然鄭重其事道：「我會一直陪着你。」

「哪怕……永墜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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