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確定海軍無法打開局面、陸軍又處於絕對守勢，日本政|府通過齊亞諾向中國政|府提出，願意釋放最大善意，雙方開展新一輪談判。在此期間，停止一切敵對行動。

其實事實上已經停火了，現在，日本政|府方面只是讓這個行爲合法化。他們一是要等待重新武裝日本陸軍的軍火，留足時間，另一方面，也是給列強一個說法。

張漢卿給予的十天停火時間並不多，日本人希望這個停火時間能夠再長一點，長到全副武裝的日軍再度進入朝鮮，那時候可以由他們來打破停戰約定。事實上也雙方也沒有什麼直接約定，都是看熱鬧的各國代表們吵吵嚷嚷“促”成的，自然，中日雙方都不會負這個責任。

知道真正實現談判需要相當成熟的條件，在雙方領導人仍在鼓舞軍心民心準備大戰的時候，要控制住上膛的子彈是要強大的政治擔當的。張漢卿自信可以隨時收手，但不相信日本政|府對其軍部的控制能力。

要打消日本的敵意，只有斬斷它的罪惡的雙手，這是歷史經驗告訴他的…

所以，張漢卿同樣也在備戰。如果戰場形勢有利於他的話，他不吝於首先再發動戰爭，即使承擔戰爭風險。

但是明顯地，隨着戰線進入南部朝鮮，原本有利於中國的交通狀況現在有了些變化：日軍在敗退前，其工兵破壞了中部朝鮮一大段鐵軌。

交戰之際，人民軍也只是草草地給予恢復，實在不行的地方，就只有恢復到人扛馬拉了，這對已經摩托化的炮兵來說是一大災難，因爲朝鮮的公路太差了。這也是不久前大刀隊重新發揮威力的原由，在張漢卿的心目中，儘管它證明着中國人民的勇氣，但它本不該發生。

前幾天還和朝鮮人民軍副總司令兼後勤部長牛元峰通過電話，確認了補給線的恢復狀況。他是老奉系的四大軍需官之一，資格本比戢翼翹老很多，但能夠兢兢業業地按戰場需要努力給予供給保證，充分發揚了老黃牛精神。

在他的欣悅的語氣中，張漢卿聽到的是好消息。

這讓他有底氣對齊亞諾淡定地說：“談判，我需要日本政|府拿出最大的誠意來，至少到現在爲止，我沒有聽到、見到任何一位日本政要要求停戰的聲明，而只是您一次又一次地用獅子大開口來試探我的底線。齊亞諾先生，可能我不該這麼說，但是我仍然要說：日本人究竟給了您什麼好處，您這麼賣力地給他們打馬虎眼？”

廖雅權突然卡了殼。她雖然中文流利，但是對於一些俗語的掌握程度明顯有不足，至少，她在翻譯“馬虎眼”時就犯了難。她想翻譯成“幫助”，又感覺不符合張漢卿的語境。

這一點，張漢卿很快意識到了，他笑看了廖雅權一眼：“這樣翻譯：‘爲什麼這麼賣力地給他們當間諜’？”

廖雅權心中突了一下，臉色變了變，她有些緊張地看了一眼張漢卿，發現他的眼神根本沒在自己這邊，而是自顧自地順着思路講下去。

“日本人要停戰，必須滿足我的要求：退出朝鮮、退回臺灣和澎湖列島、停止在中國沿海騷擾我領海領土。像這樣無目的的談判，只會浪費我的時間！我說過，停戰十天，現在已經第七天了，齊先生，時日無多啊！”

齊亞諾的臉色很不好看，被當面打臉，再是外斂的白人也很難接受，何況他是意大利的貴族身份，對其政壇有重大影響！他很生氣：“少帥先生，我反對您這麼說。我不是什麼間諜，我是意大利國齊亞諾家族的繼承人！”

張漢卿笑笑說：“當然！如果您不是齊亞諾家族的繼承人，您根本沒有機會和我前前後後對話了這麼多次！從第一次起，我都沒有聽到任何有誠意的談判條件，如果仍然是這種陳詞濫調的話，我建議我們之間停止這種無何止、無意義的對話，這樣，我們仍會是朋友！”

齊亞諾很生氣，但是沒有用，誰讓他面對的是比他更牛叉、地位更尊貴、實力更雄厚的未來中國領導人？出使中國，周遊於列強代表之間，他一向是受人尊重的。一方面是他所代表的意大利，另一方面是他的博學和儒雅以及一副天生的好面孔。

可是當碰到比他更有條件的少帥後，他有些手足無措了。

他有些憤怒、但仍然不失冷靜地詢問：“少帥的意思是您仍然堅持要打下去、朝鮮很快要重開戰端？”

張漢卿點點頭：“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都已經打到自己家門口了，還不允許我反抗？再說雙方沒有簽署停戰協定，自然仍然處在戰爭之中。不過我說話算話，爲期十天的停戰口頭協議依然有效，留給日本人的準備時間不多了！”

自然，談判破裂了。不過齊亞諾有點奇怪，今天張漢卿的語氣比之前強硬很多，他不是一直希望能夠適當地延長停火的時間麼？據他所知，這次戰爭，公正地說，是日方首先挑起，但對中國來說也是事起倉促，他們也需要時間來舔傷口，爲什麼少帥突然改變了口風？

如果他知道一向準時的少帥在此次會談前破天荒地耽誤了半個小時之多的原因，他就明白了一切。現在，他只能裝作無意地問了廖雅權什麼。

廖雅權同樣自如地輕輕搖搖頭，也用意大利語回了一句。由於她一直兼任雙方的翻譯，所以在他們想來，用意語交談將是最安全的方式。

對，也不盡然，至少這房間裡還有一個秘書打扮的男人懂。那是張漢卿專門安排的意語能手，但對外並不張揚。他的任務是評判齊亞諾的說話語調，以更好地掌握他的心理活動。

對此，廖雅權一無所知。面對齊亞諾的疑問，她只是回答了一句：“午餐之前，一切還好好的。”

齊亞諾的疑問在於，雖然自己是日本方面的“特使”，但少帥分明知情，也一直交談得很愉快。可爲什麼他翻臉如此之快？不過容不得他再有思索，他斷定，十日之期一過，中方會率先破壞和平形勢，這個消息一定要儘快發出去。

日本也要提前準備，也需要自己動用外交力量把破壞停戰的責任加到中國一方。作爲日本的“特使”，享受到好處，當然要替人消災，這是紳士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