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門外:「術成雙!這種秘術,好多年沒見到了。陳家真有這樣的本事么?」
術成雙。其實是一種互相呼應的秘術。
簡單的說,某個術士想要佈局鬼域,卻對其中鬼神無法奈何時,對方會選出幾個跟鬼域對應的節點,佈置出可以互相感應的法器,最後,利用外界的法器,引動鬼域當中的術陣。
但是,想要布成術成雙的條件太過苛刻,無論是鬼域內外,哪個佈局遭到了破壞,成雙秘術都會功虧一簣。
況且,術成雙還需要有人深入鬼域當中安放法器,這個潛入鬼域的暗子,很可能是一去不回。所以,很多術士寧可選擇與鬼物火拚,也不會去佈置「術成雙」。
陳家這一手,讓人有些看不透了。
我看向陳家大門道:「老劉,你現在是選擇去陳家看上一眼,還是直接跟我往近山廟裏走。」
老劉還沒說話,我就開口道:「老劉,我想告訴你的是,江湖不是只需要理性的地方。」
「愛恨取捨,看似愚蠢,有時人卻可以在這愚蠢中找到活着的意義。」
「我們江湖人刀口舔血,無謂生死,要的是快意恩仇,有時候快意恩仇是蠢,兒女情長是蠢,心有牽掛是蠢,痴心重情也是蠢。」
「但是,這些蠢人卻給血腥的江湖注入了人情的味道。」
「老劉,我想跟你說的是,想去,我們就走,哪怕那是刀山鬼獄,去看上一眼,去了卻一段遺憾也是值得。」
「主公!」老劉雙手抱拳向我深深一禮:「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我等你!」我退到一邊坐了下來。
我和老劉說的那些話,並不是我的原話,而是出自鬼大的嘴裏。
鬼大是跟我師父最親近的人,我師父從來對我都是一句話:「你想在江湖中活得久一些,就別在乎那麼多虛情,情愛如雲似煙,最能讓人暈頭轉向,越是無情才越是清醒,人也就活得越久。」
「我這一輩子,只認錢,不認人。活着就是為了逐利,所以,我能活到現在。」
可是鬼大卻跟我說:「別聽曲爺的話,他的話九成是對的,還有一成是在放屁。曲爺無情,我們兄弟九個也不會追隨曲爺。」
「將來有機會,了卻曲爺的遺憾吧!」
「算了,曲爺的事情,你管不了。當年,他太蠢。」
而後,鬼大就跟我說了,我剛才說的那番話。
說實話,我覺得鬼大的話,比師父說的更有道理。而且,師父也沒說準話,師父無情,他也不會拚死救我。
至於師父的遺憾,他沒跟我說過。
如果我知道,行與不行,我都要去試試。
我的思緒還在飛轉之間,老劉終於開口道:「主公,我想去看看。我……」
我知道老劉想要說什麼?
主家與師爺之間的關係,非常微妙,師爺可以求東家幫忙,但是不能提出過分的要求。主僕之間必須要存在一定分寸,過了分寸就是師爺的大忌。
師爺找東家借錢都是忌諱,更何況是拽著東家拚命。
我站在老劉身前道:「老劉,我跟你說過多少次,我們之間不是主僕,而是兄弟。你記不住不要緊,我能記着就行。」
「兄弟是做什麼的?有時候就是拽過來幫你拔刀拚命的人。走吧!」
老劉快步從我身後跟了上來:「主公,能讓我去開門么?」
我錯開一步之後,無聲無息的抽出了雙刀,緊緊跟在老劉身後,生怕出現了什麼意外,來不及救援。
走在我前面的老劉,就像是深夜歸來,生怕打擾了家人休息的男人,輕輕推開家門,輕手輕腳的走進院裏,抬眼看向了院子裏的那棵棗樹,緩步走到樹下。
老劉是在進鬼屋?
不是,他是在回家。哪怕這裏已經沒有他的家人,他也是在向著家走。
按照,東北的老話兒,半夜回家不能馬上就進屋,得在院子裏散散身上的氣,免得帶了霉氣,煞氣進門,在樹底下轉兩圈也是其中一個辦法。
老劉只是站了一會兒就走向了廚房,那裏應該是他的女人給他留飯的地方吧?
那裏已經沒了舊時的灶台,也不知道是不是還能聞到那時煙火的味道,老劉卻仍舊是走了進去。
老劉最後坐下的地方,應該是他當年的卧室,也是現在陳小貝的房間。
整個過程,老劉從沒考慮過哪裏會有危險,哪裏藏着鬼魂,他看到的或許只有當年的痕迹。
舊巷故人。
上一個輪迴里的故人,再次相遇,或許是幸運,或許是一種折磨。
老劉身軀僵直的坐在椅子上:「主公,你幫我看看……看看那間密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