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家的聚.會還在繼續。幾次被打擊的經歷已經足夠說明這屋的男的都是氣管炎了，索性也不再處那黴頭，我們果斷把話題轉移到胡吹爛侃去了，準確的說是胖子、狄巖和林陽他們三個，我則是依然盯着酒杯裡的泡沫，恩，就快消失乾淨了。

咚咚咚！

房門忽然被人敲響了，胖子罵了幾句‘不會按門鈴啊’什麼的，我擺擺手讓他少抽瘋，自己就起身去開門了。

打開房門的一瞬間，我看到一個人正站在門外，這個人，看上去很熟悉，卻又完全不認識。

眼前的這個人，大冷天的上身只穿了一件襯衫，而且還破了很多窟窿，原本的白色也變得又黑又髒，不知道沾了多少髒東西，而他的下半身則是穿了一條仔褲，一條褲腿已經斷開了，裸露的小腿有些打彎，他的下半身和上半身一樣，又髒又亂，全身還散發着一陣陣的惡臭。

我最後纔看向那人的臉，樓道中應聲燈的昏暗讓我只能看個大概，不過我發現他長的和普通人很不一樣，那個腦袋，那個下巴，那個鼻子，都好像不是少了一半就是掉了一塊似的。

轉眼之間我就看了清楚，那不是‘好像’，而是事實，他的腦袋從左眼眉上面被削掉了一塊，鼻子也沒了，而下巴更是根本沒有，一條黑不拉幾的軟塌塌的東西就這麼從嘴裡吊了出來。

這是……

“呃……”

這是……怪物麼。

我看到怪物的雙手正在向我撲來，我下意識的關上了大門，門板和門框之間迸發出重重的砸響，當即把屋裡正喝酒的幾個人嚇歪了，裡屋那些聊天的也沒多久就跑了出來。

“怎麼了？你們幹嗎呢！”

“你們喝酒喝大了吧！別老亂砸亂摔行不行！”

七嘴八舌的聲音傳了過來，我根本沒心情一個個細聽，我儘快的整理了一下情緒，總算是沒有軟在地上。

咚咚咚！

敲門聲再次響起。

“你愣着幹嘛呢二貨！”

“石磊，怎麼了？”

“我說磊子，要不要這麼深情的走神啊！趕緊他嗎的開門去！”

“快開門石頭！”

……

我還是再次握住了門把手，醞釀了好一陣子，生怕開門再次看到那個怪物。

外面敲門的聲音也越來越急促，我也忍不住了，狠狠一咬牙，猛的打開了房門——

“你怎麼纔開門！？我們都快凍死了……”

剛纔衣衫襤褸的怪物不見了，現在正推開我往裡走的，是敖翔，在他後面，還跟着幾個人，都是老朋友。

“我擦你小子這麼晚纔來！？逛…那啥去了？”胖子一張嘴就沒好話，不過當着這麼多女漢子他也知道收斂的。

“扯淡！”敖翔放下買的東西跟衆人打過招呼，坐下隨便抄了雙筷子，瞅着哪菜合適就來一嘴，邊吃邊說道：“我這不剛換班回來麼！接上他們幾個緊趕慢趕的往這趕，結果石磊這小子還不給我開門！哎呀這菜都涼了，還有沒有，再炒點去！餓死了，一到年底就忙暈了快！”

到了胖子家，原本再正經的人也被感染的沒法正經了，就像敖翔，他警服還沒脫，也不像平常那樣，這會可是一點也沒注意形象。

彭姐主動走進廚房去再弄幾個菜，惹得其他幾個丫頭也跟進去幫忙了，當然緊跟着的就是狄巖雷羽他們這些‘助手’。一屋子人很快再度熱鬧起來，只有我還站在門口，一句話沒說。

剛纔，到底是怎麼回事。

人羣之中，只有林月走出來問了問我怎麼回事，我沒有回答，只是說想去屋裡躺會。

來到另一個臥室門前，我剛推開房門，就看到裡面坐着兩個人，兩個都穿着黑色衣裝的男女。

那個男的，臉上毫無表情，依靠在牀邊，靜靜的看着窗外，他的懷中抱着一把樸實的唐刀。

那個女的，同樣面無表情，一身黑色緊身衣讓她顯得神秘而冷豔，可惜人家連掃都不掃我一眼，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

我趕緊又退出來把門關上，怎麼稀裡糊塗的跑這屋了，明知道他倆在裡面的。

那一男一女所在的房間和外面的大客廳好像就是兩個世界，一邊熱鬧非凡，另一邊卻如同黑暗的集結地，冰冷，陰沉。

又是一陣熱鬧以後，我的手機忽然響了，接起電話，短暫的沉默之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白，我是黑。”

“怎麼。”

“我現在就在你門外。”

一聽這句，我立刻衝向大門口，緊緊抓住門把卻怎麼也打不開大門。

“不用了，”電話裡的聲音說道：“這扇門已經被我反鎖了，你也不用出來了，就在裡面享受這份我送給你的夢境好了，外面的事情我會解決的，就這樣，祝你天天快樂，再見。”

我拼命的想把門打開，卻怎麼也不能轉動門把手，我趕緊從貓眼向外看去，只見一個人正站在外面，靜靜地看着我微笑，那個人，有着和我一模一樣的長相，只是黑色的衣服幾乎將他掩埋在四周的昏暗之中。

那人對我揮了揮手，然後拔下了電梯插卡，接着就在我的注視中走下了樓梯，他的背影，很孤獨。

我好像明白了什麼，大概吧。

轉過頭，大家沒有被我異常的舉動擾亂任何氣氛，房間裡還是那樣喧鬧，我原本清淨的心態忽然開始興奮起來。這些認識的人們，過往的，現在的，終於走到了一起，也許，我們就會這樣快樂下去。

也許，這樣也還好。

如果這只是一個夢，我希望它可以長一些。

額，胖子，你剛纔踩完屎回來進屋之前弄乾淨了麼……

————

睜開眼睛，腦袋還是暈沉沉的，短時間的閉目養神沒起到太多好的效果。

之前我們被兩輛車持.槍追擊，而且並不知道那些是什麼人，不過好在最後還是把他們都解決了。我沒有掉頭去看追我們的那些人到底是誰，直接開車就駛離了發生車禍的高速路。

我們之後從高速第二個出口下到輔路，當時我開的那輛雅閣已經沒法繼續走了，到處都被子.彈打的破破爛爛的，只好又費勁巴拉的找了另外一輛。換車的時候，我的腿還有些發軟，身體感覺也很累，就想順便換個司機，結果一看大家的情況也只好推着葉子上了駕駛座，這樣一來原本在我車上的小雨就自覺的去了雷羽他們那輛車。

八個人，兩輛車，就這麼繼續向前開去。

此時葉子開車在前面領路，旁邊副駕坐的是狄巖，而我正坐在後座，身旁是靠在我肩膀小憩的林月，一臉的悽白模樣昭示着她也沒完全從剛剛的玩命追車中緩過勁來。

後面跟着那輛銳志是雷羽負責駕駛，我們兩輛車靠着對講機聯繫，行進的倒也算四平八穩。

2013年3月4日，夜間有雨。

我們試着儘可能多往市南走一些，畢竟安全所已經越來越近，早一天到達就能獲得更多的生存機會，我不想再出什麼幺蛾子了。

葉子開車很穩當，車速還像之前一樣保持40-50的速度，擱在以前這麼大的寬道開這速度絕對是墨跡死，但現在還是安全第一。

繞行了幾個路段，我們拐過一個十字路口，車子再次向南行駛。

一路上越往南開我從四周環境中就越發現末世是什麼樣的災難。堵車、爆.炸、屍體什麼的都是司空見慣了，但在市南這裡，只有更加惡劣的環境。

灰濛濛的天色之下，放眼望去，幾乎沒有一棟大樓是完整的，有些缺了邊角，有些毀了一半，更有甚者，是整棟整棟的坍塌，除了堆積在地面上的瓦礫根本看不出原來還有樓房的樣子，不過最讓人驚訝的還是其中一座辦公樓十幾層窗戶位置露出的飛機尾巴。

一些呼嘯聲和爆.炸.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烏煙瘴氣什麼的同樣只在遠方能瞄見一些，而近處滿是殘垣斷壁。路面也不像之前那樣平坦，除了擁堵停滯的車流和堆積如山的屍體之外，各種大坑小坎也是隨處可見，有些地方地面都裂開了，露出好幾道大深溝。

我們早就預計來到這邊以後物資什麼的不會再好找，但看現在這個德行，那根本就是沒法找，除非你願意累個半死從鋼筋水泥石頭堆裡翻出幾片可憐的發黴麪包。

難走的路面給葉子的駕車帶來不小的難度，但好在沒出什麼差錯。

這些死物再怎麼阻礙前進一時間也構不成生命危險，但這裡還有一些末世真正的主角，喪屍，成羣的。

一開始零零散散的幾個活死人我們連看都不看，但越往南走這路上的喪屍可就越多了，或許是它們睡夠了，或許是聽到了‘開餐’的聲音，總之越來越多的喪屍從四面八方一步步走出來。

像是魔障了似的，走到哪，哪都有喪屍羣冒出來。

時間一晃就又是一個小時，因爲有的地方完全被喪屍堵死，或是道路崩壞，我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掉頭換路，次數多了，心裡也越來越不痛快。

再次換到一條公路上，同樣有喪屍從兩側的廢墟之間爬出來，但一時還構不成威脅。

我伸手拍了拍駕駛座上葉子有些顫抖的肩膀，平淡的說道：“別緊張，照這個速度開，它們追不上來的。”

葉子點點頭，全神貫注的看着前面，一點也不敢鬆懈。

副駕的狄巖這段路上顯得有些沉默，沒說幾句話，或許是之前的高速追逐給他的刺激也不小。

狄巖隨意的看了看反光鏡，忽然發現了什麼，跟着拿起對講機說道：“2號，你們怎麼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沒什麼異常，只是後面的銳志車速慢了一些，和我們稍微拉開了距離。

“沒事，”雷羽的聲音從話機裡傳出來：“拉開點，一會要是前面有什麼情況好來得及反應。”

“行吧。”狄巖簡單的回答以後就隨手把對講機放腿上了。

我側頭看了看靠在我肩膀的林月，她的臉色好了很多，但還是沒什麼精神，微睜的目光有些發直，就連散落在額前的髮絲也沒心情弄好。

我叫了林月兩聲，她隨口一哼算是迴應，我就沒再多說，只是隨手幫她攏了攏頭髮。

目前我們走的這條道上，逐漸增多的喪屍已經開始到達足以封路的數量了，在它們擠成一團亂麻把道路堵死之前，我不得不讓葉子加快車速，儘快駛離這個區域。

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本來打算拐彎，結果發現那條路上肉眼可以看到的喪屍要比這邊還多，我們只好繼續直行。

寬闊的馬路慢慢只剩下足夠一輛車行駛的空間了，就算這樣也必須要撞到幾個喪屍才能繼續走。我看到葉子頭上的汗水越來越多，而副駕的狄巖也有些緊張，並不時用餘光掃着葉子。

嘎吱！

車子忽然停下了，前面有個向下的小坡度，不用問也是出現情況了。我探頭一看，坡底下正好有一道大溝，這車開過去絕對就陷裡面了。

啪！

一隻喪屍拍在了副駕駛的車窗上，血跡污穢頓時抹了一窗戶，那傢伙張開大嘴就狂咬，不過那缺了好幾顆牙的嘴巴根本不可能透過窗戶咬到裡面的狄巖。

“豁牙子漏齒你吃餑餑爛雞屎！”狄巖看着外面那喪屍忽然來了這麼一句，跟着快速拿起對講機按下按鈕道：“倒車倒車！走不了了！撤！”

雷羽的反應很快，狄巖這話還沒落音，他就已經開始倒車了。幸運的是這裡的喪屍還沒到‘人擠人’的程度，相互之間還有些空隙，要不連倒車都沒戲了。

葉子也趕緊換倒檔，結果就在這時候情況發生了，車子熄火了。

“我擦！”

狄巖脫口叫了出來，這時更多的喪屍拍在了我們的車上，但多是集中在兩邊，而且一時也沒弄碎窗戶。

葉子趕緊打着火，結果一掛檔踩油又滅車了，這下給我們驚得夠嗆，葉子自己更是開始手忙腳亂起來。

啪！啪！當！

喪屍一個接一個的拍打着車門車窗，不絕於耳的拍砸聲嚇得葉子連火都快打不着了。

“冷靜！”狄巖一手蓋住葉子的頭頂一手抓着她肩膀，眼睛緊盯外面的喪屍，儘量壓成平靜的語氣對葉子說道：“冷靜，別激動！你可以的妹子！”

……

剛拿下車本那年有一次我開車上路，在一個路口等燈的時候前面停了輛馬自達6，姐們打了七次全都熄火，那時因爲上面有探頭我就硬生生的等着她，結果等了兩個紅燈，最後實在憋不住只好掰出去走了，路過那馬6旁邊時看着駕駛座那年紀不到三十的大姐着急的樣子我真不知道說什麼好，結果就聽見她旁邊副駕的男的說了句：“去去去下車，後邊待着去！”

……

“石哥！你們怎麼了！快點啊！”對講機裡是小雨着急的聲音。

狄巖的勸說沒起到好的效果，葉子再次熄火了，這時候我當然也不會再等她弄個七八次。

“葉子你來後座！”我伸手解開葉子的安全帶，不等她反應，我和狄巖連拉帶拽的就把她弄到了後面，跟着我兩手一撐直接竄到了駕駛座。

兩隻喪屍已經爬上了前機器蓋子，左右也被堵住了，後面留出的縫隙也越來越小。

嗙！

近在咫尺的車窗馬上就要有崩壞的危險，我遲鈍了一瞬，跟着立刻着車，掛檔給油，車子終於動了，撤。

“倒不出去了，”雷羽用對講機說道：“往後三十米，右邊小道。”

雷羽他們比我先倒車，也算清開了一些路面，接下來我再倒就比較順利了。撤到了差不多的距離，我看見了雷羽說的那條小道，在兩棟崩毀的大樓之間，寬度也就能讓一輛車通行，而此時他們那輛車已經開進去了。

我跟着打輪開進小道，這裡沒有幾隻喪屍還全被撞在了牆邊，只是地面上堆積的亂石弄得車子咯噔咯噔的左搖右晃。

開了一段，前面出現一個狹窄的左轉彎，平常要過那種彎度當真是慢慢悠悠的看好了別刮蹭，可這時候誰還在意那個，雷羽已經轉了過去，他還算好的，等我拐彎的時候，右前和左門全給撞了，不過好歹算是過來了。

再往前走，又是個右轉彎，這次空間還大了點，轉過來以後很快就出了小道，來到另一條馬路上了。

有驚無險的過程我們早也就習慣了，逃出來之後很快大家就恢復了常態，連林月經過這麼一刺激也好了更多，不過這次葉子又低迷了。

保持勻速行駛，我們得先開車離剛纔那條路遠點。一邊走我一邊從後視鏡看了看葉子，她正一臉失落的坐在那，也不言語。

我衝狄巖吹了口氣，然後撇嘴示意他看看葉子。

狄巖回頭看了一眼，接着鄭重的說道：“妹子我跟你說，剛纔給你拽到後面的時候，我很小心的沒有碰到你……咳咳，我只是碰了你的胳膊和腰，別的地方絕對沒動，我以我的人格起誓……但磊子有沒有亂碰我就不敢保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