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石磊，男，20歲，生日是6月24日，家住山風市古豐區凌惠大街23號樓，曾經是山風經貿學院計算機系的一名大二學生。

2013年2月20日，星期三，晴。

一座平房院落中，唐刀和真夜的刀尖分別扎進了地面，並肩聳立在一起，就像旁邊它們的主人一樣。

我站在場中目視小七，他就在我的對面，誰都沒有說話。

旁邊的臺階上還坐着一位，正是狄巖。

在一番對視之後，我向前走了幾步，和小七相距兩米，然後擺開架勢。

小七側身而站，眼神沒有一絲波動，見我蓄勢待發，他右手微擡，同時將左手背到後面。

我在心中默數三秒，隨即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揮拳襲向小七的腦袋。他只是略微擺頭，便躲開我的拳風，同時右手作勢就要上打。

我立刻收拳用手肘格擋，接着左拳擊出。小七往前略微墊步，躲開拳頭的同時右手快速轉向靠近我的體側。

我急忙橫打招架，以攻爲守，小七又後退半步，避開攻勢，我趁機準備踢出一腳，可腿還沒擡起一半就被小七右手的兩根手指擋住膝蓋，我無奈只能撤腿再次出拳，拳風未到，小七已然上前一點，右手食指和中指併攏，正點在我的胳膊上。

一股痠麻的無力感從被點的地方竄上了頭頂，我暗暗咬牙，忍住疼痛再次發起攻擊，手腳並用，全都攻向要害。小七卻絲毫不見紊亂，只用兩根手指便從容的躲閃或壓制我的每一招。

時間不長，當我揮拳的速度開始明顯下降時，一旁的狄巖突然叫道：“停！”

聞聲我立即揮臂擋開小七的右手，順勢後退幾步，打了一個栽歪才站穩身形。

狄巖站了起來，一本正經的說道：“第十輪挑戰結束，七哥再次以‘葵花點穴手’獲勝！石磊同學再次敗北！初輪挑戰被點三十二次，本輪被點九次，略有小成！望石磊君繼續努力，力爭做到發奮圖強，強身健體，體天格物，物競天擇，擇人任勢，勢大力沉，沉香救母，母儀天下，下流無……”

“閉嘴！”

我揉着痠痛的胳膊無奈的白了他一眼，這才掏出煙和打火機，再次打開了筆記。

半個月前，2月6日，住宅樓。

早上七點多，我、狄巖和子青三個人都在客廳的沙發上，他倆還在睡夢當中。我坐在旁邊，一個人仰望着天花板發呆，心裡感覺空蕩蕩的。

不時的把玩一陣手中的小刀，刀尖上還帶着些許血跡。

沒過多久，一陣敲門聲把我的神思拉了回來，也吵醒了子青和狄巖，後者下意識的拿起手邊的弩弓瞄準門口。

“石磊，你在裡面麼，我是師堯！”門外的聲音傳了進來，不是很大，但足以讓我們聽清了。

狄巖擺出一副納悶的表情看着我，我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不用緊張，提醒了一句：“你的箭。”

狄巖這才發現自己的弩弦上是空的，又忙忙叨叨的到處去找箭了。

我把手裡的小刀扔到桌子上，站起來走到門口，從貓眼向外看了看，樓道里只站了一個人，正是師堯，他還穿着自己那件已經破了洞的軍裝。打開門把他讓進來，我又望了一眼外面的樓道，確認沒有別人以後才關上了門。

“我自己過來的，他們都在旁邊那棟樓。”師堯看見我的行爲以後說道。

“嗯，”我轉身走回了沙發，問道：“什麼時候醒的。”

師堯看了看狄巖和子青，隨即也快步走了過來，坐到沙發上，說道：“剛剛，我聽他們說這有個叫石磊的，就過來看看。”說着他又掃視了一遍房間，問道：“誰跟你回來的？”

“就我自己。”我遞給師堯一根菸，然後給自己也點了一顆，再把火機扔給他。

“老孟…孟奇他們呢。”師堯的語氣比我還冷。

我抽了口煙，不慌不忙的說道：“都跟着直升機回安全所了，營救行動很順利，沒有傷亡。”

師堯聽了這話才鬆了口氣，隨後幽幽的看着我，說道：“我想象不出你是怎麼回來的。”

昂，我當時挾.持了孟奇，還用槍威脅他們，並且殺了一個平民，最後逼着駕駛員開飛機給我送回來的。

這是實話，不過當然不能告訴師堯。我剛要張嘴，師堯又搶先問道：“樓下那些屍體，是你乾的吧。”

“嗯，沒錯。”

師堯沉默了一陣，瞪着我說道：“石磊，你以爲世界成了這樣，就沒人能管你了嗎！你現在就給我個理由，說清楚爲什麼殺了他們！如果你只是濫殺無辜，我告訴你，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聞言，我輕輕一笑，吐出一個菸圈，說道：“那些人曾經差點害死我，這個理由足夠麼？”

師堯沒出聲。

我又道：“和你一塊的那幾個人，昨天在臥室裡也應該聽到我說的話了，不信可以跟他們問問去。”

師堯盯着我的臉看了一陣，說道：“我只問你，告訴我那些人怎麼害過你了。”

“你要不要查查我戶口？”我反問道。

師堯眉頭一皺，說道：“你只要回答我問題就行了，別說廢話。”

旁邊的狄巖見勢頭不對，又一次繃緊了身子。師堯頭也沒回，直接說道：“我現在是執行公務，無關的人坐好了別動。”

狄巖一愣，扭頭看着我說道：“尼瑪，我這算不算躺槍了？”

我笑了笑，對師堯說道：“你還是先回去想想下頓吃什麼吧，我們這裡沒有你說的公務，慢走不送。”

師堯眼眉微挑，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說，接着又擺出一張臭臉說道：“你以爲我在跟你開玩笑嗎！”

“那倒沒有，你只是在浪費我的時間。”我說道：“哦對了，我每天還會寫日記，你這也算是浪費我的筆和紙。”

“石磊！”師堯一下就站了起來，打火機和煙都掉在地上他也不管，只是站在那裡怒視着我說道：“你最好回答我的問題，否則……”

“我看還是你最好先坐下。”我靠在沙發上動都沒動，出言打斷了師堯的話，說道：“否則你就得躺下了。”

“嗯，這點他說的沒錯。”旁邊的狄巖接了一句，他手裡已經握住了搭好短箭的弩弓。

師堯扭頭看了看狄巖，說道：“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把武器放下！”

狄巖呵呵笑了兩聲，另一隻手撓着頭髮說道：“別激動大兵哥，我跟你說啊你不用擔心，我雖然拿着弩但是不會扣扳.機的，因爲我膽子有點小，輕易不願見血的……但是，”說着狄巖揚了揚頭，道：“那位可就不一定了。”

聞言師堯又轉頭看向另一邊，只見其中一間臥室的門已經打開了，小七正拿着唐刀站在那裡。

我不用細看也知道兩旁的情況，有恃自然無恐。看着一張臉憋成醬紫色的師堯，我淡淡的說道：“你的速度不會快過這支箭和那把刀的，相信我。”

這句話把師堯的注意力又拉回到我身上，看着他略微發抖的身子不難想象他已經被氣成什麼樣了。

過了一小會，他還是沒有動，瞪着眼睛也沒有出聲。

我微笑着撿起地上的煙和火機，隨後站起來，把煙的過濾嘴那頭直接放進了師堯嘴裡，並打着了火。

我沒有直接給他點上，而是舉着火機在他面前。師堯又看了我一陣，才慢慢的把煙靠近火機，點燃了菸頭。看到這一幕，旁邊的狄巖才放下弩，小七也走到了窗邊，望着外面發呆。

“冷靜一點，別那麼大火氣。”我收起火機，扶住師堯的肩膀，‘幫’他坐了下去，說道：“有什麼事情大家可以坐下來好好談，幹嘛非得吹鬍子瞪眼的。你說對吧，少尉。”

師堯把煙拿到手裡，看着我沒吭聲。

我說道：“我前天夜裡回來到了加工廠，結果被一堆喪屍給圍了，還摔了一身傷。那時有個人騎車到了我身邊，開始還說要救我，結果後來就直接搶走了我的槍和所有的東西。這人就是樓下的其中一個。而且很巧合的是，我們之前在郊區的時候還差點讓他們的幾個同伴給害死。這回你能明白了麼？”

師堯聽了這段話，也沒說什麼，但緊皺的眉頭似乎舒展了一些。

我繼續道：“過去的我不想再提了，說說吧，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咱們抓緊點時間。”

師堯這時纔拿起煙抽了一口，說道：“就算這樣，你這也……殺人可是會上癮的，你還年輕，殺心太重的話……”

“好了，”我說道：“我請你坐下不是爲了讓你給我上課的，說正經事。”

師堯吐出煙霧，嘆了口氣，又整理了一番精神，才說道：“我來是確定你們還留在這棟樓裡，現在加工廠的事你也知道了，待會你們就跟我去找小張他們，我們把人力合到一起，然後再做打算。”

“做什麼打算。”

師堯說道：“搜尋物資，整理裝備，等待救援。”

“我去…”狄巖拖了個長音，說道：“大兵哥，我跟你說啊，第一，這附近的物資已經很少了，要找點吃的就得往遠了跑；第二，整理裝備……額，那就整理吧，這個倒沒什麼；第三，等救援？你告訴我救援什麼時候來，你告訴我怎麼讓他們知道我們的位置，你告訴我就算直升機從頭頂飛過去就一定會停下來接咱們嗎，你告訴我救這幾個人夠不夠油錢！？”

師堯聽了眉頭一皺，剛要說話，我就搶先說道：“你的提議，我不能同意。”

“什麼不同意，”師堯又是火氣上冒，說道：“你以爲現在是什麼情況，你不同意也不行。”

我哼笑一聲，說道：“一個連隊守在身邊都不能保證安全，你讓我去相信那毫無消息的救援麼？”

這話一出師堯立刻就愣在那了，懊惱的表情很快表露在他臉上。我繼續道：“我不會老實的等救援，最起碼不會在這裡等，我待會兒就會離開。”

“離開？你要去哪兒。”說着師堯看了看周圍的幾個人，問道：“如果你要出去找人，我不能放你走，現在外面太亂，我……我有責任保護好這些人。”他的語氣已經不像之前那麼強硬了。

真是個爛好人，可惜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風采……我心中感嘆了一下，嘴裡說道：“不是找人，只是離開這裡找一個安全的地方養傷。”

“那留在這也是一樣的……”

我擺擺手打斷了師堯的話，說道：“我有必須離開的理由，不會留在這附近任何一處，你也不用多說了，我不會改變想法。你的責任留給你的人，我的人由我來負責。”

“石磊，你不能衝動，必須考慮現實的問題，現在外面……”

我再一次打斷了師堯的話，說道：“至於把人力合到一起，我倒覺得不錯。這樣，本來我也有想邀請你們過來，你可以回去跟他們說說，你們過來加入我的隊伍，只有一個條件，你們每個人都要記住我是隊長，可以提出建議，但不能違反我的決定。”

不等師堯說話，旁邊的狄巖也開始幫我吹邊鼓，道：“我跟你說啊大兵哥，留在這兒也不安全，之前我們從南邊過來的，那邊喪屍很多，而且已經開始往這邊移動了，如果咱們被圍在這個樓裡，就哪也不用去了。另外還是那話，這附近的食物越來越少，就算等你說的救援，萬一他們十天八天的還不來，咱也得被餓死了。石磊雖然比你們年輕，但是辦事還是挺靠譜的，考慮一下吧。”

他說完之後，我又接道：“如果你們能加入我，大家就是朋友，那還有的商量，畢竟我不是純粹的霸權主義。但如果你不同意，我們也不用再談了。”

我和狄巖的一唱一和，把師堯憋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等我說完以後，他又不說話了。

過了好一會，師堯彷彿下了什麼決心一樣，擡起頭說道：“那好，你在這等着，我回去跟他們說說。”

沒想到師堯這麼快就能同意了，我笑道：“那我在這恭候佳音，但是不要太久，我最多給你們一個小時的時間。”

師堯看了我一眼，然後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我跟你說啊，你這太不厚道了！”等師堯出去以後，狄巖對我說道：“昨天我說跟你一塊走的時候，你這個費勁的，今怎麼還主動邀請上了？虧得我剛纔還能幫你捧哏！說，是不是看見人家那邊有兩個漂亮妹子你就動心了，你這小子，暗藏禍心的傢伙……”

“得了吧你。”一直不出聲的子青終於開口了，“就你這麼個大貧蛋加色狼，誰願意帶你走，以爲誰都跟你似的呢！”

“哎呀別這麼說啊妹子，我可是…我內心可是很溫柔的呢，對女孩子也很體貼的！”

“呸！真噁心！”

“什麼話這是，你太傷我的心了！OH my baby！You 傷了My Heart！”

“去，不會說英語就別說！”

“哎哎，先不說那個，你注意到沒有，石磊這小子剛纔居然笑了很多次！”

“我……對啊，我的天，我就覺得哪那麼彆扭，他居然笑了，太恐怖了！”

“對啊對啊，妹子我跟你說啊……”

我立刻打斷了二人的對話，說道：“你們倆好像很閒昂。”

兩人聞聲紛紛看了我一眼，隨即同時扭過頭去——

“這種偷聽別人說話的人最不道德了！”

“同意同意！真沒素質！”

…………………………

過了一會，小雨也從臥室走了出來。

幾句閒聊之後，小雨就進入了正題：“石哥，彭姐和小涵他們，怎麼辦……”

我輕輕的撫了一把小雨的頭髮，說道：“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們三個先把傷養好了。”

小雨的兩隻手緊緊的抓住我的胳膊，輕輕的點了點頭。

現在唯一不知道行蹤的就是彭姐和小涵了，也不知道他們是否平安無事。可是以我們的現狀根本沒有辦法去找他們……笑容掛在臉上，想法留在心中。

形勢的發展比我想象的還要快一些，過了四十多分鐘，師堯就回來了，而且還帶着弓女那四個人。

師堯告訴我他已經和大家說好了，他們全都加入我的隊伍，並且同意我的條件。我看着弓女那張帶有埋怨的臉，暗想不知道師堯怎麼把她說通的。

我站起來抻了抻筋骨，說道：“我再跟大家重申一遍，你們現在是加入我的隊伍，所以一切行動要聽從我的指揮，可以提出建議，但不能違揹我的決定，當然我也不會叫你們去送死，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讓大家團結一致的活下去。我不勉強，接受的話就留下。”

幾人沒有迴應，也沒有動窩，但臉上的表情卻是各不相同。讓這些沒見過幾次面的人聽我一個20歲男生的話，多少都會有不滿。但我必須確立這一點，說道：“我需要你們的答覆。”

“我們接受。”那個之前挺害怕我的男人嘆了口氣，說道：“師少尉剛纔跟我們說過這點了，大家都同意纔來的。”

“好，”我說道：“我叫石磊，今年就該21了，大家也先做一下自我介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