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心頭惴惴，王景等人卻始終無法按下決心，因為……
不管怎麼說，能從南海貿易這場大買賣里分肥，這還是讓王景等人感到極為心動。
這個時候，眾人才越發意識到李二這憑空丟給大家的肉包子有多肥，簡直太肥了。
然而這麼好的事情，卻始終讓人無法安心……
畢竟之前大夥為什麼會糾結半天，是為什麼？那不還是因為擔心李二突然發功，在這條約，以及整件事裏邊添什麼作料。
而現在這作料還真來了，紙鈔……
瑪德，這玩意還真是自古至今都沒出現過。鬼知道這究竟是個什麼玩意？
不過思來想去一番，王景又覺得或許事情也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嚴重。
這紙鈔……畢竟只是紙鈔而已啊。
用紙鈔結賬，這又不會少塊肉……
因為站的最靠前，王景距離阿絲敏也是最近，被對方這麼循循善誘了一番，心中倒也真有了幾分動搖，還覺得或許這紙鈔什麼的……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的東西。
而站在王景身側的其他冠蓋，如裴寂、李天城等人臉色就不怎麼好看了，暹羅王、占城王這幾名東南岈列王更是面露凝重之色，額頭有冷汗滲出。
對於他們而言……
李唐這個地方是一個說遙遠又很近，說很近又很遙遠的地方。
說近，是因為這幾年大夥跟來自李唐，主要是北邊神州的各路人馬打交道也算是有些熟悉了。
說遠，那畢竟還是個陌生的國度，而且……
是個無比廣袤，無比有深度的陌生國度。這些人肚子裏在想些什麼，對於大夥來說就好比是深沉的迷宮，迷霧繚繞令人看不真切。
這樣的地方……這地方本身好不好且不說。
但眾所周知，人類最古老的情緒就是恐懼，最深沉的恐懼就是對未知的恐懼。現而今東南岈列王對北邊的神州王朝好容易有了一定了解，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程度的了解。
但……
因為這個北方國度，在歷史上的燦爛時刻太多了，總是出現力量智慧超越凡人，猶如神靈般的大佬，用誰也想不到的手段扭轉局面。
對於神州古代傳說中一個叫做「諸葛亮」的賢者的事迹，東南岈諸王印象深刻，而印象尤為深刻的就是這個諸葛亮的「草船借箭」的傳說，簡直是出神入化……
因而此刻東南岈諸王心中都相當簡單。
不過……
被這幾個神州流亡出來的大賢者帶着，這條約也就這麼簽了，畫押什麼都完事了……
雖然心中總是有些驚恐的感覺，但顯然……
這條約驚恐，今日這莫名出現在這個地方的大船隊，
那玩意更讓人驚恐。相比之下，這還不如先簽了再論……
不過沒一會的功夫，對方就笑眯眯的帶着船隊離開了。
於是……
這下一來。
東南岈諸王心中首先就慌了。
而裴寂、李天城、崔白鶴等一干人心中也是慌了。
儘管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但眾人都清楚的知道一件事，這次的紙鈔之事絕對不簡單！
極有可能，大夥剛一用上這紙鈔，就要立刻遭遇麻煩。
不過……
暹羅王忍不住，先行管王景這麼一問。
接着見王景猶豫了片刻，卻是搖搖頭道，「幾位大王也不必如此擔憂，這東南岈也不是法外之地……況且關鍵是李唐的條約……其實也並無咄咄逼人之處。」
「並無……啊？？」
儘管暹羅王等人是聽不懂「咄咄逼人」這麼高端上檔次的漢文辭彙，但王景這個語氣他們還是能聽懂的。
總之就是說這條約並不危險，不會導致大夥的富貴生活怎麼樣！
但是……
反過來說，也是正是因此，這條約才顯得十分古怪！
畢竟想想就知道。
李唐這不是虎狼之國嗎，這還是你們告訴大夥的——反正這一點是絕對確定的，神州王朝野心極大。
既然這樣，那咋能說李唐方面……並不危險？
就好比一頭老虎，盯着你虎視眈眈是危險，趴在你旁邊睡覺難道就不危險啦？這不扯淡嗎。
眾人有些懵逼的望着王景。
實際上不光是東南岈諸王，便裴寂、崔白鶴、鄭太山等人也是懵然望着王景。
實際上此刻他們的腦子裏也有些亂……
在之前李唐的人被派過來帶着大軍出現的時候，他們心中也是驚的迷迷糊糊的，腦子完全轉不動的狀態。
不過……
眾人疑惑之間，王景沉吟不語，但一旁的裴寂目光閃動，忽的一亮，瞳孔放大，腦海里卻似乎有了些什麼……
「王兄這條約……這條約可否給我等看看？」
條約一式兩份，兩份之上都有朝廷的大印和眾人的題名畫押。
裴寂這麼一說，王景將條約遞了過來。而裴寂這一看，雙眼瞳孔再度緩緩放大……
見這場面，在場的五姓七望諸冠蓋，並東南岈列王都露出驚愕之色，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沒錯了，准沒錯。
這裴師父定是想到了什麼妙計，看穿了這李唐的陰謀！
畢竟裴師父這智商可是大夥的天花板了，那不消說定然更是整個神州的天花板了。
而裴寂聞言便轉頭看向王景等人，面上則露出連自己也不太確定的驚疑之色，「諸位世兄，列位大王，這條約上似乎還真沒什麼咄咄逼人之處……上面只說朝廷從此開始接受紙鈔繳納賦稅，為天下萬民便利故，望儘可能使用紙鈔……卻沒說必須！」
「什麼？……」
「這！……」
眾人這一聽就愣住了，頓時也知道王景方才說的話和臉上的疑惑之色都是什麼意思了。
條約雖然名為條約，但上面竟無屬於「強制」性質的條款，而僅有的強制條款……
就只有一條，東南岈諸方不得抵製紙鈔之流通。
而這樣一條條款那幾乎就是沒有條款——我不抵制，我也不用還不行嗎！
這等於就是沒有條款。而另一條就非常刺激了……
為百姓生計故，大唐朝廷願化干戈為玉帛，與東南岈諸國並治此海……共收稅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