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個位置，說來可就有趣了。」
李盛這麼說著，沒有立刻說完，而是興緻勃勃的微笑著端起杯，喝了一口茶。
而李二等人一聽，都不由得一呆，這波斯大夥連聽都沒聽說過，豈不是……
「這名字如此陌生，想是邊陲小邦，化外蠻荒之地，公子何以感興趣？」
李二下意識的這麼問了一句。
不過他這樣一問，李盛臉上的笑容卻一時間更加濃郁了，「非也……」
「這波斯雖是化外之地，但就像神州的三秦之地，這些地方雖不如江東繁華，卻是漢人最早出山定鼎九州的地方……波斯就是類似這麼一個地方。總之他們那裡，的確不如如今的神州富足繁華，但那裡也有文物典章，有祖宗香火，和尋常蠻族可就不能同日而語。」
「哦？……」
李二魏徵等人一聽這描述臉上的神情立刻就認真了三分。
有文物典章，這他們不感興趣，沒有文物典章但也強盛發達的勢力他們也見過，比如那邊的高句麗，照樣不可小覷。
但是有祖宗香火，這個就不一樣了。不是說天地綱常什麼的，而是說一群人祭祀祖先，意味著……
意味著這群人，他們知道自己的祖先是誰。
既然知道祖先是誰，就說明這個地方現在繁不繁榮不知道，但肯定是比較穩定——而必然也比較強大的存在了很久。
這樣的勢力，那就不是一般的蠻夷可比了！
這是另一個性質。
尤其是魏徵，立刻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一般的蠻族或許打仗厲害，但真正能爭九鼎神器之名，天下共主之位的，必須是一個既野蠻淳樸能打仗，同時三觀又足夠正的勢力——不然怎麼伏天下之望？而「三觀正」從來不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人會偶爾想當英雄，但當一輩子英雄所需要的那種力量，卻絕對是文明的產物。
一個文明，而不是一個部落。
哪怕其國疆土不大，軍力不強，但魏徵知道這樣的勢力卻是真正有潛力的，和漠北草原上來來去去的許多部落——乃至許多明星部落都截然不同。
不認真對待，怎麼行？
而李盛卻就沒有那麼緊張，畢竟自己是相對了解情況的人。
波斯這地方的文明起源，往最早的時候說當然就是美索不達米亞的那群閃族人，後來的天下數大宗教甚至都被總結為閃族三教。
不過現在這個時候最早的閃族人早就變成了一個名詞，不過……
受益於兩河流域的肥美土地養育，波斯也好阿拉伯也好，或者杭州商賈們說的黑衣大食與白衣大食，兩頭都發展的不錯。
這地方文明還是比較繁榮，雖說要問有沒有搞出什麼力學定律機械輪船之類的那肯定是沒有，但是，但是……
但這個時候的波斯，已經見過了「幾何原本」。
歐幾里得的幾何原本！
大翻譯運動發生在百年往後的歷史里，但是幾何原本這種最厲害的最有價值的典籍，這個時期已經傳到了波斯這地方，並且已經被閱讀和傳承。
只是沒有推陳出新，也沒有像阿基米德製造兵器禦敵那樣變成實在的產品，也沒有被發揚光大和推陳出新，畢竟……一個波斯，地方還是太小了。
波斯在後世的許多武俠作品中都很神秘，他們的使者走遍天下手段高絕無比。
但真實的歷史中，波斯就只是波斯。他和此時的神州一樣，都只是個農業國而已，而農業國的特點就是鄉土，出遠門的人並不多，並且也沒有條件供養許多脫產人口搞研究……
可現在不同。
波斯畢竟還是有一些手工業，雖然不如神州的匠人們那麼厲害，但也不是吃素的，大馬牌的軍刀很早就已經名揚天下。
總之一句話，波斯是有出口創匯能力的，儘管不如現在的大唐，但……有就是有，這是在李盛眼中，波斯和其他各種什麼這那部落之類的勢力截然不同的地方。
而李盛說了一下波斯的情況之後，這次李二等人反而反應不大，因為一時間確實也不明白李盛在暗示什麼……
但這也沒有出乎李盛意料，面前這幾個傢伙……海貿都興起老長一段時間了，不知多少人都已經恰飽飽了這幾位才到決定動身的階段。
不過不要緊，作為朋友，李盛還是願意分享自己的想法的。
於是接著，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道，
「這波斯與尋常蠻夷不同，不能簡單的將他們稱之為蠻夷，除了因為有歷史這一點……」
「還因為波斯，確實有許多貨物可以出口到大唐，賺咱們的錢財。」
李盛之前說波斯的種種情況，李二等人興趣不能說沒有，但都有限，畢竟那地方……還是遠了點。
但是此刻李盛說起這個，李二等人豈能淡定，立刻就紛紛不由自主的調整了一下坐姿。
我靠，這遠隔無數荒野，萬里重洋的異邦居然有這本事？
李二略一思索便立刻接話道，「這波斯看來是有些道行……那我大唐可該如何處置是好？」
李二眉頭微皺，按照李盛的描述，這個波斯有點東西。當然，「有點東西」這個水平也不足以和大唐抗衡，但是……
李盛之前也說過，並不是大唐富強了，就一切太平了，因為消費能力更強也就意味著消費傾向的額外膨脹，積攢國力反而會變得艱難。
這樣的情況下，就不能只當波斯是個小角色，如果說連不毛之地的漁民都能用珍珠發大唐的大財，那波斯就更不可能是省油的燈了，波斯的種種珍奇之物還不得金銀賺個盆缽滿贏？
這樣的事情在歷史上不是沒有發生過，比如大英當初工業革命成功國力大幅增長，結果年年都被大清的瓷器和香料血賺無數金銀，搞得最後大英直接翻臉開啟了海匪形態……
這些事李二當然不可能知道，但李二可是一代雄主，沒見過案例不代表他想不到隱患。
不過李二等人露出的擔憂神情卻讓李盛一嘆，這幾個傢伙……
怎麼憂國憂民的程度明顯比在乎生意的程度高多了？這可有點不像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