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忽然間說出這麼一句。

原本一片喜慶的甘露殿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稱頌之聲頓時消失，百官驚恐的抬起頭，看著李二……

此刻的李二，果然，臉上只有冷笑。

眾官員無比害怕。

原本想著說點好話討個好印象呢，結果……李二生氣了！

不過這一雙雙眼睛之中，

除了恐懼之外，更多的是詫異。

沒錯，詫異！

對於李二的反應，所有人都無比驚訝。

這……這吐蕃主動結盟，難道不是好事嗎，為何陛下這麼生氣？

雖說要送一名公主去和親，這的確是有損皇室威嚴。

但要知道，沒多久之前，突厥還曾飲馬渭水，與大唐簽了城下之盟！

比起這個，犧牲區區一名公主和親算什麼？

若是渭水事件角色互換，是大唐曾兵臨突厥人老巢，強迫突厥人簽訂城下之盟，那倒也罷了。

可現實就是，即便剛剛完成了軍改……可這新的玄甲軍，畢竟還未經歷過戰場考驗。

為了大唐國運計，這和親就是最好的選擇嘛。

要是大唐有大漢那麼猛就算了，可問題是大唐……就只是大唐而已啊，才剛剛建立多久？

搞不好這就是下一個隋朝，要不了多久就沒了。

眼下只要一和親，就能和吐蕃結盟，那突厥人再想東進……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平白無故撿個幾十年太平，這有什麼不好呢？

然而李二……

面上的冷笑絲毫不停，甚至隱隱之間，目光深處傳來震怒之色。

「你們這群……食君之祿，不想著為國分憂，反而讓朕將自己的女兒送到西域去和親。」

「朕想問一句，朕養你們，有何用！」

李二厲聲一喝，頓時所有官員，剛剛抬起頭觀察李二，立刻又將腦袋埋下去了……

並且這一次，不僅僅是剛才的官員，那主要還是世家一系的，凡事只看眼下利弊。

便是科舉上來的這部分，本屬於比較有血性的年輕士子也都緊張的跪了下去。

不過百官緊張歸緊張，這件事情肯定還是要有說法的。

「陛下，此時萬萬不可意氣用事啊！」

「是啊陛下，不過一名宗室，換來大唐數十年太平，這都不願嗎？」

「陛下當以蒼生為計，不可亂來啊！」

此時，

一直縮在一旁許久未曾出聲的裴寂，忽然嘴角露出一絲得計之色。

裴寂笑了。

這李二，還老是一副悲天憫人的明君做派，結果根本就不懂家國大計。

這些官員說的都再清楚不過了，送一名公主換幾十年太平，要是自己當皇帝，家裡所有女兒自己直接全送了。

這李二，明顯是就是缺少社會的毒打。

不過，裴寂對李二算是有一定了解。

此人在大多數事情上都會納諫，但在這等問題上……

李二私底下每以漢武自居，絕對不可能妥協。

這個時候……

自己豈不正應該勸諫一下。

反正李二肯定不會納諫，到時候肯定會被突厥吐蕃兩頭夾擊，到時候吃了苦頭……

嘿嘿，這史書不得給他記上一筆？

到時候，自己可就是名垂千古的忠良諍臣了，而李二……那可不就成了昏君了嗎？

雖然有點擔心這玄甲軍改制完成了，屆時真把突厥吐蕃都打穿了可咋辦……

不過仔細想想，這還是不太可能。

在裴寂看來，如今的漢人根本就是低等民族，軍隊再怎麼改制照樣敵不過突厥人。

人家突厥人都是馬背上長大的，漢人憑什麼跟人家爭鬥？

思索一陣，念頭很快通達。

裴寂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開口了……

「陛下，老臣以為……不僅應該送一名公主過去，至少應該送上三名！」

「裴大人？」

裴寂這麼一說，剛剛還在生氣的李二此刻簡直懵逼。

這特么是人說出來的話？

？？？

然而裴寂絲毫不慌。

「陛下，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或許陛下以為，這新的玄甲軍必能克敵制勝。但……」

「微臣依舊要勸諫，陛下切不可盲目自信！」

「朕……盲目自信？」

李二臉色一黑。

「裴大人，朕怎麼就盲目自信了？朕選擇相信神州百姓，相信朕的玄甲軍士卒，這叫盲目自信？」

「再說了……即便玄甲軍真不是突厥吐蕃的對手，那又如何？」

「朕望諸位記住，聖鄉侯的話。」

「便是因為天下不公，我等才義不容辭！」

李二這話一出，整個朝堂，瞬間一片死寂！

所有官員，這一刻臉色統統一片慘白……

腦海中全是一片空白。

李二的意思，再清楚不過。

正是因為天下不公，才有義不容辭四個字！

正是因為強敵環伺，我大唐才不可退讓半分！

李二突然引用了李盛的話，瞬間就震住了整個朝堂！

便是裴寂的臉上，也是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李盛這話，不是他不想狡辯，而是……他真的感覺自己沒法辯。

這真就是至理，顛簸不破！

不過裴寂本是為了給李二挖坑使絆子，可不是為了刺激李二武德，因此儘管臉色漲成了豬肝色，還是梗著脖子繼續道：

「陛下，成大事者須行不得快意事！」

「逞一時之快，為大唐強行樹敵，贏得的是眼前的面子，葬送的可是大唐的未來！」

「葬送大唐未來？」

李二笑了，「原來裴大人以為，我大唐的未來，要靠突厥吐蕃之人施捨啊……」

這下裴寂瞬間綳不住了，「陛下，臣不是這個意思。但大唐未來命運，怎能不考慮這些問題？……」

「行了，那朕倒要反問，這大唐未來除了要突厥吐蕃施捨，還要靠什麼？」

「大唐的孩子，每天三餐吃的都是什麼？」

「大唐的孩子，每日里都在關心些什麼？」

「既然裴大人如此關心大唐未來，不知能否為朕解答這些疑惑？」

「這……」

裴寂瞬間呆住了。

他真沒細想過這事……

直接啞口無言。

李二不屑一笑，忽然取出幾本書冊，丟給一旁內侍。

「裴大人怕是根本就沒想過，將來大唐的年輕人該有什麼出路——給朕念！」

內侍接下李二的書冊，連忙開始念誦。

這一念，頓時下面百官都驚訝的抬起頭來……

「小學教材一，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