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了早朝,皇帝陛下駕臨定王府。看著滿目的斷壁殘垣雖未發一言,但任誰都知道他們陛下此刻的情緒很不好。
「可有傷到人?」
京兆府尹任光晉聽陛下相詢,立刻上前一步躬身道:
「回稟陛下,據報從昨夜到現在,定王府水側妃及其奶娘林嬤嬤不知所蹤,另薔薇苑少了一位名喚桐兒的剛滿十六歲的丫鬟。
「在定王府紫藤苑原正廳和寢室各發現了一具女屍,經定王妃允許,仵作檢查后發現兩名死者都在起火前已身亡。
「正廳地上的死者約四十左右,寢室的死者約十七上下。
「此外,因為走水導致定王府紫藤苑和薔薇苑這兩處院落燒毀極其嚴重,所幸未波及他處。」
待將屬下查明的事實悉數稟報給帝王,京兆府尹才察覺到他滿後背都是汗。
京兆府尹任大人固然心慌慌,但一旁的永昌伯心裡慌的更厲害,尤其是聽到在紫藤苑內竟發現了兩具屍骨,他的心就顫的更厲害了。
那具正廳里發現的四十左右的屍骨是否是林嬤嬤的他不知道,但他幾乎立刻肯定在寢室的那具屍骨並不是他女兒的,更像是欲蓋彌彰。
想到這些,永昌伯下意識地看向帝王,不想皇帝陛下的眼神正好掃了過來,與他的對了個正著。
一驚之下,永昌伯差點兒條件反射似的跪倒在地上,還好帝王定性似的出聲暫時穩住了他的驚慌:
「愛女遭此意外還請水愛卿節哀!昨夜元宵佳節,朕聽聞定王府下人大都出府賞燈,以致火起時未能被及時發現並有效控制。
「愛卿痛失愛女朕也深覺痛惜,如何處置定王妃的疏忽,朕准愛卿來提。」
一聽帝王竟讓他來提如何處置定王妃,永昌伯被嚇的終於撐不住跪倒在地,他的長子水宗勉見他父親跪下如何還能站著,也立刻跟著跪在了他父親的身後。
永昌伯朝著帝王行了一個大禮穩了穩情緒才道:
「陛下,定王妃允府中下人出去賞燈,本是出於對下人的愛護,希望他們能好好過個節。
「昨夜起火時定王妃本人亦不在府中,府內因過節定處處花燈高懸,原本只為喜慶,卻不想竟出此意外。
「要真論過失,起火的紫藤苑內眾下人,是遵了臣的女兒下的令出去賞燈的,與王妃毫無關係。
「陛下,這是臣那不孝女的命,不怪任何人,還請陛下開恩,不要怪罪定王妃。」
皇帝陛下心中有多麼的惱怒永昌伯完全可以想象,可為了定王殿下的面子,皇上還不得不暫時將怒火給壓下,他哪裡敢順著竿往上爬去提如何處置定王妃?
此時的永昌伯恨不得沒有任何存在感,期盼著皇帝完全看不到他才好,可是他的兒子不知道啊。
聽到他父親居然沒有半點替他「枉死」的妹妹找回公道的意思,永昌伯府長公子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陣子,他的父親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異常的膽小怕事。
一直想不通帝王為何先斥責了姑母后又調了他和父親的官職,自問問心無愧的水宗勉只當伴君如伴虎,風雲難測才是常態。
可今日這事不同,他好端端的妹妹就這樣沒了,他這個做哥哥的難道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半點聲都不發?
何況,他本就懷疑昨夜之事系定王妃策劃,並派人事先動手害了他妹妹的命又放了一把火毀屍滅跡。
水宗勉實在沒法保持沉默,他跪著對站在眼前不遠處的皇帝行了一禮然後道:「陛下……」
「逆子,閉嘴,這哪兒有你說話的份兒?」
聽到兒子的聲音,永昌伯只覺不妙,他立刻出聲打斷了他。
「父親!」
「陛下面前豈容你這逆子胡言亂語?」
回頭看著跪在他身後一臉義憤填膺的兒子,永昌伯的腦袋更大了。
他真後悔之前一時猶豫到底沒有跟他長子說清緣由,以至於他還在這兒誤會定王妃。
此事皇帝陛下有意暫時揭過再好不過,正好可以先喘口氣,找機會跟淑妃娘娘好好合計合計,說不定永昌伯府還有一線生機。
自己的女兒聯合外人如此不顧體面的擺了皇家一道,皇帝一時沒法治他們,可不代表過一陣子還找不到理由處置!
這逆子此時若是還去指摘才剛立下過大功,且明顯也是這場無妄之災受害者的定王妃,不是要把永昌伯府往懸崖邊上再推一大步么?
可許多事往往事與願違,縱永昌伯再想消失,怎奈他兒子已經冒了頭。
而此時此刻情況特殊,帝王還不能不對「死者」家屬給出應有的寬容態度,只聽帝王溫和的道:
「水公子有話不妨直說,水愛卿不可再阻攔。」
「是!」
「多謝陛下!陛下,剛剛任大人說臣的妹妹和林嬤嬤在起火前已經去了,臣懇請陛下下旨徹查。」
看到父親回頭望向他的眼神比昨夜裡更冷,其中的警告意味濃的都快溢出來了,水宗勉只得收回了討回公道的其他說辭,只將這一個他實在沒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事實提了出來。
陛下聽到水宗勉提到這一茬,沖著他點了點頭,看向一旁的京兆府尹問道:
「任光晉,死因可曾查明?」
見又繞到了他這裡,任光晉復上前一步恭敬躬身答道:
「回稟陛下,因屍骨燒毀嚴重死因未能查明,但可以肯定與毒無關。至於系自殺還是他殺,死因又為何,以目前的證據尚無法定性。」
皇帝陛下目光深幽的看向不遠處焦黑一片的現場,沉聲對京兆府尹道:
「無法定性就繼續查,朕給你七日時間,務必查清此事!」
「臣遵旨!」
莫說七日時間,就是七十日他也未必能查清啊!
同樣熟知內情的京兆府尹,此時抹著腦門上冒個不停的虛汗一個頭足有五個大。
他知道陛下想要怎樣的結果,那具女屍無論是否是水側妃的都必須是!
定王殿下丟不起這個臉,皇家更丟不起這個臉!
「朕的皇孫在東坊被擄,任愛卿,說說,卿該當何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