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興寧，已熱浪滾滾。街邊大小商家的促銷，不管是門口的喇叭還是由專業團隊策劃的熱鬧舞台，有時也會顯得聒噪了些。還有路上的行人，大都匆匆而過，似乎很忙碌，相比之下會讓人覺得自己多少有些無所事事，對不起這大好光陰。

張本民與何部偉來到新建的錦繡庭華苑小區，這是馬道成開發並已開始預售的樓盤。大門旁的售樓登記處，看上去的確是旺季，雖不說人頭攢動，但真的是人來人往。

混跡其中觀察了一番，情況還不錯，諮詢的人佔大多數，真正下手的人還並不多。這是一般人的習慣，在做大決定前喜歡觀望。

「看來也還行，現在想辦法下手並不晚，畢竟才賣出去很少一部分。」張本民對何部偉道，「要是大部分都賣了出去，就不樂觀了。」

「我覺得情況挺緊急，趕緊的吧！」

「這個……我不是剛知道情況不久嘛，一時半會想不出好主意。」張本民道，「你呢？有什麼對策沒？」

張本民這麼說是有意想鍛煉一下何部偉，爭取讓他早日能獨當一面，否則日後屏壩鄉的項目起來后，事情可就多了，要是再事必躬親，那可是要累死人的。

何部偉被這麼一問，皺起了眉頭，很認真地說道：「我自然是有所考慮的，無非是兩種解決辦法，一是讓馬道成不賣，二是讓市民不買。第一種嘛，說白了就是讓馬道成沒法賣。」

「具體要怎麼做？」

「從相關職能部門下手，層層設卡；再就是搗亂工地，影響樓的建成。最好這兩個辦法同時進行，雙管齊下，效果最好。」

「估計行不通，相關職能部門大概已經被馬道成餵飽了，不容易調轉槍頭對向他。至於派人搗亂工地，似乎容易惹火上身。」張本民道，「第二種呢，讓市民不買，有什麼法子？」

「讓市民不買嘛，無非就是樓本身的質量有問題，還有就是傳統的風水觀點。」何部偉道，「在質量上找茬不是太容易，就像你剛才說的，有些部門都被餵飽了，即使房子有質量問題他們也會幫忙掩蓋的，所以，我認為可行的就是找人造勢，說錦繡庭華苑小區位置沒選好，裡面的房子都是凶宅，就算找人破解，也還是晦氣。」

「嗯，這個法子比較可行，從心理上擊潰購房者，效果最好。不過，怎麼造勢呢？」

「找人編個故事，

到錦繡庭華苑小區售樓登記處傳播。」

「馬道成的那幫保安可不是好惹的，誰在他們地頭上鬧事，還不被整個辦死？所以，想找到合適的人會很難。」

「喲，這點還沒怎麼多想？」何部偉一撓頭，：「那該怎麼辦？」

「借力，碰到束手無策的情況，要充分挖掘人脈圈子裡的資源，包括身邊的人。」張本民道，「你考慮過我么？剛才說了，我還是公安幹警呢。由公安去辦事，不是很靠譜么。」

「你是說，在錦繡庭華苑小區內搞個案件，然後你就可以安排人介入了？」

「可以這麼說。」

「那得多大的案子？」

「多大？無非就是殺人放火唄。」

「哎喲。」何部偉又摸了摸腦袋，「有沒有點……心太狠吶？去弄死一個人？」

「不要做不轉彎的死腦筋，很多事是可以變通的。」

「那你說怎麼辦？」

「明天跟你見個人去。」

「誰？」

「算是老相識，章萬樹。」

何部偉一聽，更加糊塗，章萬樹是挺有能耐，可他畢竟只是興邦職業中專學校的副校長，找他有什麼用？

張本民先不講明，只是讓何部偉準備兩萬塊錢。

時下學校已經放假，當天下午，通過電話聯繫到了章萬樹，他的語氣顯得有些緊張。

「放鬆點，這麼緊張幹嘛？」張本民笑道。

「對別人可以放鬆，對你是不行的。」

「你這是在誇我？」

「隨便你怎麼認為了，反正你沒事是不會找我的，趕緊說吧。」

「有事是有事，但不一定就是壞事吶。」

「說吧，痛快點。」

「見面談，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張本民的口氣不容商量，章萬樹也無法，只好答應去學校里見面。

重遊校園，張本民百感交集。這就是他選擇在學校見面的原因，順勢真真切切地回味一下所謂的大學時代，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章萬樹到來的時候，張本民還在體育館看台上發獃，他想到了與薛玉葉在一起的日子。

「我看你是來回味的吧？」章萬樹多少知道一點張本民與薛玉葉的關係，但並不點明。

「順道看看母校而已，現在太忙了，沒法單獨抽時間來。」張本民笑道，「所以說，主要還是來跟你談事情的。」

「跟你說，現在的我跟以前不一樣了，有些事根本就照應不過來。」

「喲，櫻花樹下有心無力么？」張本民哈哈笑了起來。

「瞧你說的，我是說現在社交變少，社會關係相應也少了。你找我辦事，學校里的沒什麼大問題，校外的，你得有個心理準備。」

「沒事，這次還是不出校外。」張本民道，「走吧，去你辦公室坐坐，外面這麼熱哪能站得住？」

章萬樹有點不情願，卻也沒辦法，只好照辦。

不一會，一行三人坐了下來，空調打開，好茶泡上。

「章校長，你的抵觸心理太強，勸你還是要平和一些。」張本民喝了口茶，點了支煙，道：「你就沒想過，我找你是好事兒？」

「你就別賣關子了，現在茶喝著、煙抽著，總可以說了吧。」

「別著急啊。」張本民說著，對何部偉使了個眼色。

何部偉馬上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朝章萬樹面前一放。

章萬樹行受賄習慣了，很是不動聲色，不過眼睛卻盯著看了好一會，大概確定了錢數后，兩眼逐漸泛起了光芒。

張本民一看，問道：「興寧衛校認識人么？很底實的那種。」

「想幹什麼？」

「哪有你這樣的，明顯是不想幫忙。」張本民一歪頭，「我問你認不認識人，你卻問我要幹什麼。」

「人嘛，是有認識的，但也不是說一不二的那種，所以得問你要辦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