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疲倦的夢想,磨成夜晚的惆悵
又有什麼好感傷,誰不向命運投降
漸行漸遠的光亮,就讓它隨波蕩漾
把回去的路遺忘,對自己原諒
任山風吹亂髮,肆意吹走彷徨
讓大雨抱我吧,沖刷我的臉龐
是時候放下啦,要擦去淚眼汪汪
就帶我流浪,帶我去很遠地方
請帶我去很遠地方,去他鄉
陌生方向,漫無目的地流浪
去瘋狂,去飛翔
看看成群的牛羊,高原星空的模樣
像年輕時一樣躺在地上仰望
帶我去很遠地方,去他鄉
插上翅膀,漫無目的去流浪
去瘋狂,去張揚
再看一看唐古拉,珠穆朗瑪的月光
那曲天湖的流淌和海闊天茫……」
黃莉真的是天生的歌手,只可惜她並沒有走上歌手這條路。
哪怕她現在這種狀態下,依然還能將這首歌詮釋得如此完美,簡直就是一個奇迹。
這首歌我聽過,原唱黃霄雲唱得非常好,小小的一個女生卻擁有大大的能量,感覺整個世界都被踩在腳下的那種力量。
而黃莉也詮釋了這首歌不同的意境,讓人感覺生活充滿希望,感覺未來一片亮堂……
要不是我買開車,真想給她鼓掌了。
「怎麼樣?這首歌好聽嗎?」唱完后,她笑著向我問道。
「好聽,不過都說了讓你唱一首平淡的歌,怎麼唱這麼一首有爆發力的歌啊!你嗓子受得了么?」
「沒事,真的沒事,我現在你感覺不到和平時沒區別嗎?」
「真希望你不是裝的。」
「當然不是裝的,我要裝也裝不出來啊!」
我笑了笑,沒再說話。
不一會兒,就到了她導航里設置的目的地。
這裡是一個靠近城區的郊區,有點像一個城鄉結合部,但是卻沒有任何房屋,只有一些工廠和荒地。
不遠處就是長江,旁邊還有一座廢棄的大橋。
總之這裡讓人感覺像是一個被時代拋棄的地方,甚至還能看見一些沒有拆除完的廢棄民房。
將車停下后,黃莉便解開安全帶下了車,然後往四周張望著。
我跟著她下了車,也向四周環顧著,同時向她問道:「來這裡幹嘛呢?」
她看著我笑了笑,說道:「你還不知道吧?這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
我無比驚訝的看著她,雖然和她認識這麼多年了,可還是第一次聽她說她長大的地方。
「你在這裡長大的?」
「嗯,小時候我跟著外婆生活,我外婆家就住這裡,不過現在都被拆除了。」
「原來如此。」
「走走吧。」
我跟著她,就在這片土地上走了起來。
她一邊走一邊看,還一邊像個導遊似的給我介紹著。
她說:「我小時候,這裡有一條小河溝,常年都有很多流水,我和小夥伴們一放學就在河溝里來搬螃蟹,現在都還記得。」
「還有那……以前那兒是有一個土地廟,小時候我常常和外婆去土地廟燒香。」
「還有這座橋,每次火車開過去的時候,我都會坐在院子里看著那些疾馳而過的火車,想象著它要去什麼地方……」
「小時候我很想離開這裡,因為這裡太小了,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直到外婆去世后,我就被我媽帶去了新家,可是漸漸的我才發現外面的世界也並沒有那麼好。」
說著,她突然一聲嘆息,沉聲道:「我外婆也是這個病走的。」
「你們都有這個病嗎?」
「也不是,我外婆和我媽媽還有我有,我舅舅還有小姨他們都沒有。」
「不會那麼碰巧吧?」
黃莉苦笑著說:「這個問題我也想過,為什麼偏偏輪到是我,可是後來想明白了,有些事情也許是早就註定的。」
「真的治不了嗎?」
「能治,但不能徹底根治,我外婆靠藥物活到了五十多歲,我媽媽也不多。」
「那你之前也能活到五十多吧?」
黃莉笑了笑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我媽和我外婆發病晚,她們都是四十多歲了才開始有癥狀……顯然,我比她們都早。」
「我覺得真的別這麼放棄了,去北京看看,實在不行去國外……」
黃莉搖搖頭說:「我爸爸當初帶著我媽跑遍了全國的醫院,甚至去了泰國,你知道泰國的醫療條件很好吧?連那邊都不行。」
「那你呢?」
「我也一樣啊!秋安這些日子也跑了許多醫院,上個月她還帶我去華西看了,一樣的結果。」
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心裡很難過,也很悲傷。
黃莉伸手拍了拍的肩膀,反倒安慰我說:「笑一笑,沒事,我這輩子夠了,什麼都做過了,也什麼都遇到過……最失望的,莫過於沒給秋安生一個孩子,其它都還好。」
我長吁口氣,說道:「莉姐,我真的無法接受,我不想你離開這個世界。」
黃莉聳了聳肩道:「可是到最後,我們每個人都會離開的,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可是你還年輕啊!你……」
「沒事,真沒事,我都說了,我沒什麼負擔,真的。」
她說著,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又拉著我一起坐下。
我們一起看著長江,看著那些緩緩而過的貨船,還有不遠處工廠煙囪里徐徐升起的煙霧,以及時而掠過的高鐵……
這一切都是那麼靜,彷彿時間都在此刻停了下來。
「陳豐,這些年咱們都經歷了許多,你對你現在滿意嗎?」黃莉突然向我問道。
我有些失神的回道:「滿意也不滿意。」
「此話怎講?」
「我也不知道,要說我現在日子挺好,可就是感覺好像不是我要的生活。」
「你想要什麼生活?」
我低著頭一聲苦笑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以前我的夢想是去南極,我要做一個探險家,我想去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可是現在我有了牽挂,我又不想了。」
「這就是改變呀!」
她停頓一下,扭頭看著我的側臉說道:「其實我挺羨慕你的,有一個好老婆,還有一對可愛的兒女,事業也算小有成就……你現在應該是人生贏家才對。」
我自嘲的笑了笑道:「是啊!我現在好像什麼都不缺,可是就感覺這一切很不真實……」
黃莉接話道:「不是不真實,而是你感覺這一切很容易消失,對吧?」
我點了點頭,的確如此,這就是我現在害怕的地方,也是我擔心的事情。
即便我現在好像一切都很好,可是我總感覺這一切很容易就消失了,就像一場夢。
黃莉又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還像以前那樣,跟哥們兒似的說道:「我懂你。」
我笑了笑,好像真的,只有黃莉才真正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