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扶我起來,邊走邊說。」她說着,便坐起身來,好像有些艱難的樣子。
我趕忙伸手扶住她,說道:「你這個樣子,就好好在醫院待着吧,別走了。」
「不,我討厭醫院的味道,我在這裏住了快半個月了,我真的想出去……求你了!」她用那委屈巴巴的小眼神看着我說。
「醫生允許你出去嗎?」
「不允許,這不是讓你偷偷帶我出去么,放心沒事,我今天的化療已經做完了,而且我現在狀態挺好。」
我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對她說道:「要不就去醫院樓下走走吧,別走遠了,你現在身體還那麼虛弱。」
「我真的沒事,真的不想在醫院了,我向你保證行嗎?如果我感覺有問題,咱們第一時間就回來。」
我挺為難的,又想答應她,又擔心她身體出問題。
沉默了一會兒,只好對她說道:「那跟你先生說一下吧,讓他一起。」
「不用,我等會兒給她打個電話就行,她這幾天太累了,讓他睡會兒覺。」
我實在有些拗不過她,加上她向我撒嬌,最終我只好妥協了。
黃莉立馬換下了病號服,在柜子裏找了一件非常時尚的外套穿上,還穿上了高跟鞋,甚至還想化妝。
被我阻止了:「別化妝了,你這樣挺好看的。」
「好看什麼呀,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太丑了。」
說着,她從化妝包里找出一支口紅,又說道:「那我就塗個口紅好了。」
我在旁邊看着,等她塗完口紅后,她還背上了那個漂亮的包包,戴上一個很可愛的帽子,整個人就像一個正常人一樣。
「好了,我們走吧。」
我看着她笑了一下,然後帶她離開了病房。
路過護士台時,她將帽檐往下拉了拉,生怕被護士認出來了。
直到順利進入電梯后,她才鬆了口氣,繼而滿臉笑容。
我卻有點笑不出來,看着她這幅模樣,心裏更難過了。
坐上車后她在我手機導航里輸入了一個地址,讓我去這兒。
我看了看距離,倒也不遠,不過挺想知道她為什麼去這麼個地方。
我向她問道:「去這裏做什麼?」
「去了你就知道了,開車吧,我給秋安打個電話說一聲。」
我這才想起,她先生和她一個姓,叫黃秋安。
電話打通后,黃莉便對她先生說道:「喂,秋安,你回家睡覺吧,你這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我讓陳豐帶我出去了。」
「沒事,我現在狀態挺好的,不用擔心。」
「嗯,我很快就回醫院,好回去了給你打電話。」
等她掛了電話后,我才向她問道:「你先生允許你出去了?」
黃莉撇撇嘴說:「她也不太願意,不過她愛我,不管我做什麼,她都隨我。」
「你先生對你可真不錯。」
「嗯,他人很好,可惜……我沒能給他生一個孩子。」黃莉說着,突然一聲重嘆。
我又安慰道:「其實你不用這麼絕望,白血病真的能治,我也相信你能治好的。」
黃莉又笑了笑說道:「陳豐,咱們從現在開始都不要再說我病的事情了,好嗎?」
我看了她一眼,很能感同身受,因為曾經我也瀕臨絕望,我也不想和身邊的人聊起我病的事。
我向她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黃莉是真的挺開心的,完全看不出她一點難過,她甚至打開車窗,用力地吸了一口氣。
「外面的空氣真好聞!」
「嗯,現在正值春季,到處都是鳥語花香的。」
「在醫院半個多月了,真的是受夠了,你不知道和我同一個病房的也是血液病,前幾天人剛走……他年紀也不大,才二十幾歲,甚至還沒有交女朋友……之前我們還聊天來着,他說他喜歡畫畫,想成為畢加索那樣的畫家,他還給我畫了一幅肖像……」
黃莉說着這些時,他的眼睛裏是有光的。
可是說着說着她又沉默下來,然後一聲嘆息:「你說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不幸的人呢?」
「你知道嗎?我在生病那段時間我也經常想這個問題,有一段時間我甚至有點抑鬱。」
「你為什麼沒跟我說你胃癌的事?」她轉頭看着我問道。
我笑了笑道:「你不也沒跟我說你白血病的事嗎?就春節的時候我給你打電話時,你也沒跟我說。」
黃莉努了努嘴說道:「剛才才說了不說病的事情怎麼又開始說起來了……算了算了,換了個話題吧!」
她停頓一下,轉而說道:「你唱首歌給我聽吧!」
「我?唱歌?」
「對啊!好久沒聽你唱歌了。」
我苦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五音不全。」
「沒事,我想聽你唱。」
她這個樣子,當然說什麼我都滿足她了,點了點頭道:「好,你說你想聽什麼歌?」
「我想想啊!」她停頓一下,然後說道,「就唱周杰倫的《說好的幸福呢》吧,會唱吧?」
「你這不是為難我嗎?傑倫的歌太難了。」
「沒事,你唱吧,不管你唱得怎麼樣,我都想聽。」
「呵呵,那得有伴奏才行,清唱我可來不了。」
黃莉立刻拿起手機,在音樂軟件里找到這首歌的伴唱,隨即播放起來。
我也跟着伴奏唱了起來,我不愛唱歌,但是我喜歡聽歌。
周杰倫的歌貫穿了我整個青春,當然會唱。
儘管我唱得並不好聽,可黃莉依然安靜的聽着,還一邊搖著頭,很享受的樣子。
直到整首歌唱完,黃莉依舊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很難聽吧?」我說。
「說什麼呢?不覺得難聽,唱歌只要情感到位就行了,我對技巧沒那麼看重的。」
「我也好久沒聽你唱歌了。
「想讓我唱首歌你聽嗎?」
「想,不過別了,你現在這個樣子……」
她急忙打斷我的話說道:「我這個樣子怎麼了?我告訴你,我現在比任何時候的狀態都要好。」
我又笑了笑道:「那你如果覺得沒問題,就唱唄,唱一首安靜點的歌。」
黃莉點了點頭,在手機裏面找了起來。
片刻后,她對我說道:「這首歌吧!我最近聽的一首新歌,是黃霄雲唱的《帶我去很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