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你個鬼，跟我好好說話！」

她的臉色似乎沒有之前那麼蒼白了，嘴唇也開始紅潤起來。

我訕訕一笑，然後就坐在了她的睡袋邊上，雙腿屈曲著，雙手抱著雙膝。

我大概是要這樣坐一夜了，但是我心甘情願，因為這一夜過後我相信她應該對我十分信任了。

沒錯，我所做的這一切，都不是出於對她的好，而是能夠取得她的信任，讓她派我去參加MD那邊的工作。

也許是見我穿的比較單薄，她忽然好心的對我說道：「這旁邊有我的一件外套，你拿去套上吧。」

「不用了，現在還不冷。」

「這是命令！」

「好吧，我從命。」

接下來我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她問我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我也天南地北的給她閑扯著，反正就沒有一句真話。

她倒是越聊越起勁，好像都沒有睡意了。

聊著聊著，她忽然又一本正經的向我問道：「對了，你剛才給我吸毒時，會不會也把你自個傳染了？」

「肯定會啊！不過我已經漱口了。」

「你當時不怕啊？」

「怕，可誰叫你是我老闆呢。」我打趣著說。

她白了我一眼說道：「油嘴滑舌的，我現在是越來越懷疑你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小心的問道：「燕姐懷疑我什麼啊？」

「我懷疑你是不是經常用這些招數去對付女孩子？」

我撲哧一笑，說道：「燕姐此言差矣啊！我長這麼大還沒談過戀愛呢。」

「你沒談過？」

「沒啊。」

朱曉燕沉默稍稍後，說道：「那改天我給你介紹一個美女。」

我擺擺手說：「不了不了，我現在只想賺錢。」

「難怪你想去MD那邊工作，就是想賺快錢吧？」

我點點頭，故意嘆息一聲，說道：「我窮怕了，我真的好想變成有錢人。」

朱曉燕砸吧著嘴，半晌才說道：「放心，跟我好好乾，我不會虧待你的。」

我重重點頭，她又說道：「不過MD那邊的生意可不好做，你過去后一定要處處小心，那邊不比國內，出事了我可幫不了你。」

「我知道，其實人這一生就是一場賭局，既然是賭局就註定有輸有贏，就看敢不敢賭了。」

「你喜歡賭？」

「不喜歡，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好一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是啊！燕姐有沒有身不由己的事呢？」

朱曉燕忽然沉默下來，半晌后才對我說道：「你覺得我有嗎？」

「有……吧！」我拖著長音說道。

朱曉燕又笑了笑，打趣的問道：「那你說我身不由己的事是什麼呢？」

「你爸爸。」我脫口而道。

朱曉燕霎時一怔，皺眉頭盯著我，眼神逐漸變得冷厲起來。

我連忙解釋道：「燕姐別誤會，只是那天你喝醉了，我送你回來時，你說夢話了。」

朱曉燕又是一愣，然後向我問道：「我說什麼了？」

「你喊你爸爸了，我不是故意聽的啊！」

朱曉燕嘆了口氣，眼眉低垂，好像有些哀傷的樣子。

半晌，她向我問道：「你身上有煙嗎？給我抽一支。」

「燕姐你就別抽了吧！好好養傷。」

「叫你給我就給，啰嗦啥？」

我拿出煙遞給她一支，然後自己也點燃了一支，繼而將帳篷的門帘拉開。

我們同時點上香煙，默默地吸著。

片刻后，朱曉燕才對我說道：「你說得對，我是有身不由己的事，也被你說對了，就是我爸爸。」

我接話道：「那你爸爸人呢？」

「他死了。」

「啊？死了？！」我一臉詫異的看著她。

朱曉燕氣鼓鼓的說道：「我希望他死了。」

「哦，看來你恨你父親。」

「恨之入骨，如果他現在出現在我面前，我恨不得殺了他。」

「為什麼？他做了什麼傷害你的事？」我開始套她的話。

我以為她不會說，可是在一陣極長的沉默后，她終於開口說道：「她就不應該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來，既然把我帶來了，卻又不養我，還把我生在這亂世當中。」

「燕姐，我……不是很明白你說的。」

「不懂算了，跟你說這些也沒意義，你聽著就行了。」

我便不再接話，她繼續說道：「就因為我是她的私生女，她甚至連名分都不給我，你知道我為什麼叫朱曉燕嗎？」

我搖搖頭，她苦笑一聲，吸了口煙緩緩說道：「因為朱曉燕是我媽的名字，我的本名叫安娜。」

若不是我那晚看見了她的身份證，此刻我興許會很詫異。

不過我依然表現出很驚訝的樣子，說道：「有人知道你叫安娜嗎？」

她搖搖頭回道：「沒有。」

我「哦」了一聲，又問道：「那你爸爸來看過你嗎？」

「看，每次來都是問我工作的事，你要求做好工作，這樣就會認我了。」

我眯了眯眼睛，說道：「所以，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你爸爸安排你做的？」

「算是吧！這邊的產業，包括……」她欲言又止，搖了搖頭又說道，「算了，這些就不跟你說了。」

她不說我也清楚了，這邊的產業包括MD那邊的生意都是安東森的，她只負責幫安東森管理而已。

說白了，她就是安東森的一個利用對象而已。

連自己親生女兒都利用的人，能是好人嗎？

沉默了片刻后，我又向她問道：「那你有沒有想過不幹了？」

「想過，」她停頓一下，又慘然一笑說，「可是我已經走到這條路上了，又能怎麼說退出就退出呢？我回不了頭了。」

從她這句話中，我能看出來，她還是想要好好生活的，只是身不由己。

這就是她身不由己的事，成年人就要對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負責。

「那我明白了，你想得到你父親的認可，所以你才這麼拚命，對嗎？」

「以前是，但現在不是，現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因為我回不了頭了。」

「你沒想過去自首嗎？」

朱曉燕忽然皺眉看向我，冷笑一聲說道：「你是讓我去送死嗎？」

「未必吧！」

朱曉燕又一聲苦笑道：「我告訴你，我現在犯的事夠我死好幾次了。」

我低頭沉默下來，因為我知道她早晚有這一天，也許還是我親手將她送進去。

我不知道，到那一天她知道真相后，會不會怪我。

也許恨不得早點殺了我吧！

可是我依然不後悔，因為錯了就是錯了，她真的該死。

特別是當我想起吳芳芳的死，我就恨透了他們所有人。

所以哪怕朱曉燕現在在我面前再委屈，我都絲毫不會憐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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