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立國只有八百年，傳聞之中，這片陸地很久之前是一片不毛之地，又哪裡來的文氣熏陶？

陳少君按下心中的疑惑，繼續往前行去，一路往前，越是深入，虛空中的文氣和那瀰漫的浩然正氣就越是濃厚，大約五十餘步后，眼前的景物終於有了一些變化。

道路兩旁鬱鬱蔥蔥，這些樹木長得極為高大，樹身之中同樣蘊含著磅礴的文氣，還沒有靠近，那一股股文氣就彷彿長江大河，波濤洶湧，澎湃而來，而在樹身和枝葉上，陳少君同樣看到了許多宛如自然紋理般的經史文字，走進這片區域，一種莊嚴肅穆感油然而生。

而再往前，景緻變得優美起來，陳少君看到了一個個花園水池，水池中有金魚遊盪，而不遠處，更有幾頭壯碩的陸行龜，神色慵懶，在地面緩緩爬行，甚至還有幾隻孔雀漫步於花叢之中，這些金魚、孔雀、陸行龜，總算為聖廟增添了幾分生氣。

「呼！」

陳少君走到這裡，感覺心中也輕鬆了許多，聖廟這種地方太過威嚴，還是這樣他感覺更自在一些。

「小子，你就是陳少君吧？」

就在這個時候，沒有絲毫徵兆，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陳少君開始的時候還沒在意，等到循著聲音望向那頭正仰頭望著自己的陸行龜時，心中不由嚇了一跳。

這烏龜口吐人言，剛剛是它在說話！

「怎麼？你是瞧不起我嗎？」

那壯碩如牛的陸行龜頓時皺了皺眉頭道。沒錯，它真的皺起了眉頭，那表情真的和人一樣。

然而還沒等陳少君反應過來，那頭似乎被陳少君惹惱的陸行龜心念一動，一股磅礴的精氣有如烈日般耀眼，猛然從它背部的龜殼中迸發而出，直衝霄漢，那精氣過處，就連天空的烏雲都被切割開來，露出大片純凈的天空。

這一剎那，就連陳少君體內的精氣也受到影響，猛烈波動起來。

不止如此，陳少君經過連番奇遇，寫出的文章文演天地，而體內的文氣更是達到鴻儒級別，放眼天下，同輩之中，除了廖博雅，幾乎沒有對手。

而眼前這頭陸行龜爆發出來的氣息竟然比之陳少君還要強大古老，與之相比，陳少君體內的文氣頓時螢光之於皓月，瞬間顯得黯淡失色。

「！！！」

陳少君看到這一幕，震驚得都說不出話來。

這怎麼可能！

陳少君心中此起彼伏，如果說他的文氣達到鴻儒級別，那眼前這頭烏龜至少都是大宗師級別，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打死他都不敢相信在聖廟之中，隨便一隻烏龜都有這麼可怕的修為。

而且儒道之中，達到大儒境界，轉化成浩然正氣之後，就相當於武道中的絕頂高手，而以這頭陸行龜表現出來的級別，不，那已經不是文氣了，而是浩然正氣。

在陳少君的感知中，姚天位之流，恐怕一個照面就會被它轟得灰飛煙滅，甚至就連鬼族大將軍這種蒼穹境的頂尖強者，看到這頭烏龜恐怕也要繞著走。

——儒道的浩然正氣可是克制天地諸邪。

千年王八萬年龜，這頭陸行龜能夠口吐人言，顯然已經開了靈智，而從它的文氣厚度來看，眼前這頭陸行龜恐怕至少都活了上千年。

這些念頭從腦海中飛掠而過，陳少君很快就察覺到那道目光還落在自己身上。

「學生陳少君見過老師。」

陳少君很快反應過來，對著眼前不知道活了多久的陸行龜躬身一禮。

不管它的本體是什麼，能夠口吐人言，開了靈智，並且經年累月，受到文氣熏陶，甚至還能夠達到大宗師的境界級別，那就不再是普通的走獸了，自然也不能以它的本體來評價。

——從文道上，它就是一位大宗師。

「小子，你還算是知書達理，對得起儒道門生四個字。」

那老烏龜昂起頭，一臉老氣橫秋的樣子，似乎對陳少君的表現總算比較滿意。

「倒是也難怪老柳樹會看上你。」

聽到這番話，陳少君心中猛地跳動了一下。

「前輩認識文廟的文樹前輩？」

「哼，怎麼會不認識，當時我可是親眼看到那小柳樹種下去的。而且那個小荀子當時還經常跑到我這裡來，找我聊天，問我經書上的事。」

老烏龜一臉倨傲道。

小荀子？那又是誰？

陳少君一臉懵逼，但是很快，陳少君渾身劇震，猛地睜大了眼睛。

「小荀子，荀聖！」

眼前這大烏龜指的是親手栽下柳樹，並且留下金色書頁的荀聖，堂堂荀聖到了它口中也只是小荀子，這隻大烏龜活了多長時間。

這一剎，陳少君真的感到鄭重了。

「你們這些儒道子弟，來來去去，過來了一波又一波，大部分人都資質有限，究其一生都只停留在大儒鴻儒的級別，連宗師都做不到，更別說更高的境界。我一般也懶得理會他們，他們把我當做一隻大烏龜，我也把他們當成傻子，懶得理會。」

老烏龜淡淡道。

「這種資質愚魯之輩，我是真的看不上，我若不是形體所限，被這一身龜殼所累，恐怕早在千年前就稱聖稱子了。」

這老烏龜的口氣大得嚇人。

「不過你不一樣，之前群英殿里那篇文章是你做的吧？我活了這麼長時間，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有人能夠做出這種級別的聖賢篇章了。」

「這麼多愚魯之輩，你倒勉強算得上是一個聰明人。」

老烏龜道。

陳少君哭笑不得，這老烏龜的眼光可不是一般的高，到聖廟來轉化文氣的大儒鴻儒，在它口中成了蠢人笨蛋，而他也只勉強算得上是一個聰明人。

不過陳少君很快就反應過來。

「原來前輩早就感到了。」

陳少君恭聲道。

從聖廟到群英殿，相隔絕對算不上近，而且中間屋宇重重，鱗次櫛比，一般人的感受絕沒有那麼清晰，但是看起來，這頭老烏龜洞察秋毫，自己之前作出那篇策論的時候，被它感應得清清楚楚。

這一剎那，陳少君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它會對自己「另眼相看」，攔住自己了。

看到陳少君恭敬有加的態度，老烏龜點了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你剛進來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了你身上老柳樹的氣息，沒有意外，小荀子的那張金色書頁也落在你身上吧。看在老柳樹的面子上，我就幫你一把吧，這個東西送給你，一會兒你接受度牒，轉化文氣的時候，自然就派的上用場了。」

老烏龜說著，嘴巴一張，吐出一團白色的毫光，那毫光大如蓮子，混沌一片。

「前輩這是？」

陳少君露出疑惑的神色。

「小子，問那麼多幹嘛？反正對你有好處，時候到了不就知道了！」

老烏龜瞥了陳少君一眼，隨即就是一吐，那白色毫光立即飛了出去，落在陳少君掌中。

陳少君托在掌中，只覺得沉甸甸的，觸手冰涼，想要仔細查探，卻發現那一團毫光似乎蘊含著某種力量，以他接近鴻儒境界的文道修為，竟然也無法分辨真切。

「前輩——」

陳少君還想詢問，但老烏龜已經懶得理他，調過身來，慢條斯理的扎進水池之中。

「走吧，儒首還在裡面等著你呢。再問下去，你就和那些資質愚鈍，愚魯之人沒什麼差別了。」

聽到這番話，陳少君哭笑不得，但卻也知道，這團白色毫光一定對自己大有裨益。

「長者賜不可辭，既然這樣，晚輩就收下了，多謝前輩！」

陳少君也是大方之輩，躬身一禮，朝內走去。

跨過幾道白玉丹墀，陳少君終於看到了那座無數文人士子心中最神秘的聖廟。

就在一道道白玉丹墀上方，陳少君仰首就看到了一片恢弘壯闊的宮殿群，這些宮殿檐牙高啄，古香古色，威嚴而壯麗，每一磚每一瓦都噴射出強烈的文氣，足以讓任何文道士子為之驚嘆。

站在這片龐大的宮殿群前，任何人都能感受到那種古老神聖的味道。

而就在這片宮殿群的前方，陳少君看到了一座二人高的石碑。

「聖廟！」

石碑上那兩個字龍飛鳳舞，直刺蒼穹。

這裡就是無數文道士子心中的聖地了，然而只有最傑出的士子，到了大儒境界才能進入此地，陳少君出身文道世家，雖然小時候也有過這樣的暢想，但是那時候的他，靈智還未開，所有一切對他來說都那般遙遠，然而如今，一切改變，曾經的夢想，真正的實現了。

「陳公子嗎？請進，儒首大人已經在裡面等著了。」

正殿門口，一排儒者站立，這些人最低的都是宗師境界級別，而對陳少君說話的，赫然是名五十許的大宗師。

「弟子遵命！」

陳少君沒有遲疑，隨著那名大宗師邁開腳步，跨過門檻，進入到了正殿之中。

大殿中一片寧靜，陳少君抬首，一眼就看到一張碩大的牌匾，黑底金漆，寫著四個大字，正大光明。

赫然是取自古籍中的文字，「大抵聖賢之心，正大光明，洞然四達」，這四個字也恪守了儒道道義的準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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