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帝駕臨此間，就不怕被他看出端倪嗎？”

陸川好似早有所覺，沒有半點意外之色，緩緩轉身，神色異常平靜的看向身邊的黑衣袞金長袍，偉岸如淵渟嶽峙，卻又彷彿鄰家大叔般，令人如沐春風的青年男子。

“我們見過？”

“自然是見過！”

青年微微頷首。

“嗯！”

陸川也點點頭，眸光幽幽，輕撫額頭道，“貌似，我這記憶也出了問題呢！”

“不！”

青年搖搖頭，意味深長道，“以你如今的修爲境界，想要恢復原本的記憶，不說易如反掌，卻也算不得什麼！

只不過……”

“只不過我不願意！”

“不，你只是不在乎而已！”

青年似笑非笑的看着陸川，“正如，你跟妖皇做的這一局，他也不在乎，你是否看透！”

“是啊！”

陸川再次點頭，不無玩味道，“倒是難爲他了，這般卑躬屈膝，如此明顯，即便我再蠢笨，也能看出些許端倪！”

“是啊，連你都看出來了，我又豈會看不出來？”

青年，亦或者說冥帝，眸光微垂，看着下方芸芸衆生，“看樣子，你已經有所得了！”

“呵！”

陸川打了個哈哈道，“若再無所得，怕是要被某些人給玩死嘍！”

“怎麼會呢？”

冥帝笑道，“在我看來，你更像是樂在其中！”

“冥帝這般說來，是否覺得，我就會既往不咎？”

陸川神色一冷。

若讓人看到，陸川一介新晉洞天，竟然跟縱橫人族從未一敗，甚至只在妖皇手底下退走的冥帝，這般說話，不知會驚掉多少下巴。

“以你的性子，當然不會就這麼算了！”

冥帝聳聳肩，頗有幾分無賴慵懶道，“只不過，你修得因果規則，自然要講究個公平公道，但想必，你應該很清楚，自己能夠重獲一次，也是得了我們的遺澤。”

陸川默然，神色冰冷，一時讓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當然……”

冥帝眸中複雜之色一閃而逝，坦然道，“你的所作所爲，也沒有讓我們失望，想必在將來，更會有一番超乎我們想象的作爲。

無論這因果多深，總也還上了，你想做什麼，自然沒人攔得住你。”

“閣下倒是看的起我！”

陸川冷冷一曬，淡漠道，“我承認，是你們一次次不惜代價，甚至以命相搏，燃燒規則本源，撼動天道，才讓這萬中無一的機緣出現，有了我的重生。

但這並不代表，你們可以左右我的人生！”

“是啊！”

冥帝緩緩探出手，好似要抓住什麼，卻有緩緩放下，坦然道，“任何生靈，嚮往自由乃是天性使然！

我們一次次出手干涉，左右你的人生，某種程度上而言，已經算是逆天而行。

所以，你要一個交代，無論如何，也說得過去！”

“現在……還不是時候！”

陸川沉默，意味深長道，“需要的時候，我會自己討回來。”

“那便好！”

冥帝莞爾一笑，似乎一點也沒有覺得被冒犯，反而笑吟吟道，“真到了那個時候，你可記得先傳個話，我好掃榻以待，倒履相迎！”

“能得冥帝如此厚待，我自然不能讓你失望！”

陸川淡淡道。

“話說回來，我很好奇，你在幽冥界經歷了什麼？”

“閣下不該去問龍牙山主嗎？”

陸川不答反問道。

“他呀，還沒回來呢！”

冥帝搖搖頭，好似一點也不介意，這些隱秘被陸川知曉，直言不諱道，“從你離開呢喃之谷後，幽冥界也是發生了一場大亂，嘖嘖……諸神混戰，好不熱鬧啊！”

“貌似……閣下像是親眼所見！”

陸川微微側目，意味深長的看着冥帝，“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問的呢？”

“打神鞭！”

冥帝略一沉吟，坦然道，“此寶應該落入你手了吧？”

雖是問話，可語氣卻極爲篤定！

“這就是你不敢本體現身的原因嗎？”

陸川似笑非笑的看着冥帝，脣角勾起一抹極爲明顯的玩味笑容。

“哈哈！”

冥帝失笑搖頭，無奈道，“是啊，面對打神鞭，誰敢不怕？

要知道，那可是在上古年間，令諸天魔神，都爲之膽寒的無上殺伐重器！

你要是頭腦一熱，給我來那麼一下子，那可真是冤枉啊！”

“你們這些老傢伙，當真是一個個鬼的很！”

陸川冷冷一曬，不屑道，“既然知道打神鞭，就應該清楚，那玩意就不是我能輕易動用的！

落在我手裡，跟燒火棍沒什麼區別，我還正心煩，該怎麼處理這東西。”

“你呀你呀！”

冥帝點指笑罵，“這點淺顯的激將法，就不要用了，反正……放眼皇天大陸，但凡是知道你手中有打神鞭的傢伙，都不會在你面前露臉！”

“這樣嗎？”

陸川眉峰一軒，眸中精光熠熠，有如實質，意味深長道，“看來，我是真有縱橫天下的資本了！”

“額……”

冥帝神色一僵，勉強道，“你可別胡來啊，你也不看看，現在妖族、蟲族、五行靈族大軍壓境，這事都沒掰扯明白，你要再弄出事情來，以人族現在的力量，怕是就兜不住了！”

“這不是還有你們嗎？”

陸川淡然道。

“你真以爲，我們幾個老傢伙，就能橫行無忌了？”

冥帝搖了搖頭，意味深長道，“即便是那個老妖怪，也不可能如此，否則……以他的實力，怕是早就一統皇天萬族了！”

“那你們爲何不讓他統一呢？”

陸川言辭如刀，鋒利無比，冷漠無情，“既然沒有圜轉的餘地，若是皇天一統，怎麼也能有一搏之力。

總比現在，一個個仿若盤中餐，任人宰割，還兀自不知。”

“即使如此，你何不將打神鞭拱手相讓呢？”

冥帝沒有動怒，反問道，“以那老妖怪的實力和天賦，若皇天一統，氣運加身，必然能一舉成神。

屆時，打神鞭在手，皇天萬族，最起碼有三成機會，能夠博得一線生機。”

“是啊！爲什麼不呢？”

陸川微微垂首，面無表情道，“最好的結果，怕是妖皇以打神鞭爲要挾，帶着妖族脫離皇天，任由諸天神靈血祭吧。”

“不，你太看的起那老妖怪了！”

冥帝淡漠搖頭，斷然道，“他只會手持打神鞭，獨自離開，任由皇天萬族被血祭，從此逍遙諸天萬界，長生久視！”

“不是吧？”

陸川眉頭大皺，驚訝道，“若他借皇天萬族氣運加身，突破元神之境，即便再怎麼魄力，若是舍了一切，就不怕反噬嗎？”

“那是你把打神鞭看輕了！”

冥帝眸光深邃，幽幽道，“上古那場神魔之戰，僅憑此寶，便生生斷了混沌魔神的近半的氣運。

所以說……”

“所以說，此寶在手，根本不懼氣運反噬！”

陸川深吸口氣，終於明白了打神鞭的重要性，遠在自己所想之上，“看樣子，這還真的是個燙手山芋啊？”

“怕了？”

冥帝似笑非笑道，“雖然知道你不會交出來，但我還是想問一句，你願不願交出來？”

“白癡纔會交出去！”

陸川送他一記白眼球，冷冷道，“在某些存在眼中，此寶就在我手裡，即便交出去了，又有誰會相信？”

“不錯！”

冥帝點點頭，一語雙關道，“所以，你想憑自身所學，引誘那老妖怪上鉤，怕是不容易啊！”

“那也沒什麼，左右不過一步閒棋罷了！”

陸川渾不在意道，“他願意找上門來也好，不會上當也罷，打神鞭就在我手中，他早晚會來找我。

更何況，玄霄雷尊未死，我也想看看，這位能不能帶來奇蹟。”

“雷霄嗎？”

冥帝微微垂眸，目露深思，“一道神念分神，或許他還真有這個機會也說不定。”

“話說回來，你們也夠狠的！”

陸川冷冷道，“就不怕，我直接抹殺了他？”

“你會嗎？”

冥帝笑道，“你心心念念想要恢復人身，無論你如何橫行無忌，殺戮無算，終究是心念人族。

雷霄當年隕落，雖然有我們佈局的緣故在內，可到底是爲人族戰死。

你……不會殺他！”

“是啊！”

陸川沉默少傾，眸光越發冷凝了三分，“所以，我根本不相信你們，哪怕是一丁點頭髮絲也不相信！

連這樣的人，你們都能毫不猶豫的讓他去死，只爲了所謂的一點天機，就讓他甘冒生命危險，並且這麼多年，倍受那老妖怪折辱。

不得不說，我是真的佩服你們。”

“哈哈哈！”

冥帝搖頭苦笑，無奈中透着難掩的苦澀道，“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啊！你知道，每一次元會大劫，我人族是什麼下場嗎？”

“血肉成泥，魂飛魄散，都不足以形容啊！”

“在這種情形下，我們沒有瘋魔，已經很不容易啦！”

“你或許會疑惑，在諸天神靈出手之下，是如何保存這些記憶的，但我可以告訴你，總有那麼些人，不顧生死，負重前行！”

“所以……努力吧，努力活下去！”

“他們就快要來了！”

說着，冥帝拍了拍陸川肩頭，身形飄忽間，已是杳然無蹤。

“快要來了嗎？”

陸川神色一冷，揚首望天，隱約間，好似有無數遮天蔽日，張牙舞爪，仿若妖魔鬼怪般的恐怖身影，正透過蒼穹，貪婪注視着此間，帶來了無邊惡意與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