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魔神一指臨頭，陸川只覺心神昏暗，時間好似停止了運轉，前世今生仿若走馬觀花，浮光掠影，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叮！
但還未回憶完所有過往，只聽一聲清脆錚鳴，似金鐵剮蹭，又似珠落玉盤，叮咚作息，那如山般的指峰，裹挾着雷霆之勢降臨，卻是停了面前，只有方寸之隔。
即便如此，陸川還是能夠清晰感受到，其上那如淵如獄，無上霸道的澎湃偉力。
只不過，也到此爲止了！
砰！
伴隨着裹挾而來的雷霆之勢，滾滾颶風呼嘯而起，將陸川掀起，仿若流星劃破蒼穹，瞬間拋飛向遠處。
“找死！”
“都給本座滾！”
“哼……”
幾乎在同時，剩餘的十數名聖階強者，已是不約而同，蜂擁而上，直取伽羅什肚腹所在。
失去了自身意志的約束，伽羅什全身的隱秘，好似赤條條的小羊羔，暴露在天地間，其肚腹所在，正是一片異空間。
無論是吞進去的各部強者，亦或是那獨臂，乃至人頭斝首，全都在裡面。
這一刻，沒人關顧是死是活的陸川。
除了搶奪先機之外，無不是瞬間向臨近者出手，全都是打着減除競爭者的如意算盤。
也就是陸川，一個孤家寡人，不像這些活下來的各部強者，幾乎都有一個或兩個同伴，亦或者相熟之輩。
即便在那等慘烈的大戰之中，也能極有默契的互相照拂，哪怕在最後，依舊會爲了重寶而翻臉，可安全上卻比陸川強了不知多少。
轟轟轟！
一戰大戰再次，並未因伽羅什的隕落而結束，反而越發混亂起來。
只不過，相較於此前一戰，卻有些小巫見大巫了。
無論是伽羅什所顯露出混沌魔神近乎同階無敵的強橫戰力，還有那一往無前的狂暴血勇之氣，亦或近百聖階強者圍攻的滔天威勢。
都遠不是這寥寥十數名聖階強者的混戰，所能夠比擬，哪怕其中多半都是聖主級強者。
所以，也就再無人去管顧，生死不知的陸川了。
可誰也不會想到，受到那等驚天一擊的陸川，雖然確實受了不輕的傷勢，卻依舊活了下來。
只不過，此時的陸川，卻也顧不得其它了。
“這是……”
陸川怎麼也想不到，伽羅什最後那捨命一指，不僅沒有要了自己的命，反而留下了無比珍貴的東西，一股腦的衝入了其識海神魂之中。
即便是以陸川的心境，兩世爲人的堅韌，都險些被那龐大無比的記憶，生生沖垮了神智。
其從誕生一刻起的所有經歷，戰天鬥地，搏殺魔神魔獸，縱橫八荒六合。
這赫然是一尊混沌魔神的所有記憶。
於陸川而言，比之什麼先天靈寶，大能者傳承，珍貴了無數倍。
雖然不是伽羅什的言傳身教，可卻烙印於陸川神魂之中，可以一次次翻閱查看，從中汲取一切能夠強大自身的經驗知識。
甚至於，讓陸川這等早已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心志，都爲之激動不已的是，其中赫然有伽羅什是如何磨礪自身的法門。
嚴格來說，那並非什麼秘法或傳承，而是一種趨於本能，以適應天地，強化己身的原始律動。
就像歷經千百年進化史，野人到文明的改變。
只不過，有混沌之力加持，將這種本能放大了無數倍，乃至讓伽羅什也把握住了其中的竅門，漸漸演變成了自身的獨創煉體法門。
當然，相較於陸川而言，這種法門並不適合自己，畢竟他不可能無中生有，變出混沌之力。
即便有混沌之力，沒有混沌之軀，陸川也無法使用。
但陸川有自創的《混元金身》，更有演化而成的罡炁，甚至已經找到了下一步的突破途徑。
之所以沒有突破，除了受限於自身修爲境界外，也有《混元金身》的侷限性，亦或其它種種瑕疵限制。
當然，若捨去這些，陸川也能夠做到突破，可對未來卻有極大的影響。
就像是一座高樓，雖然地基打的極爲牢固，可若承重的樑柱，若是有瑕疵的話，怕是經不住大風大浪的吹襲。
可這一切，在混沌魔神伽羅什的記憶之前，亦或者說，那獨特的混沌煉體法門之前，都摧枯拉朽一般，瞬間消弭一空。
幾乎在短短片刻，陸川便從中得到了超乎想象的益處，這還是僅僅推演着混沌煉體之法所得。
鑑於時間問題，也顧不得查看其它，只能強打精神，竭力吸收演化。
嗡！
在無人可見的地面坑洞中，一股暗金色毫光，帶起透着難以言說玄妙的律動，忽明忽暗，仿若大地脈動，天穹胎息。
冥帝傳承——天息冥胎經！
自創法門——混元金身！
不動如山——山字經！
桖潳絕學——神魔血典！
龍牙山主——三元寶錄！
佛門真傳——白骨不淨觀！
種種直指洞天的無上絕學，在陸川腦海中流轉不休，碰撞出億萬靈光，最終匯聚於一途，化作一團透着難以言說氤氳光澤的神秘霞光。
隱約可見，內裡一道模糊身影，透着粗獷豪邁之意，指天畫地，桀驁不羈，肆意搏殺，演化着種種凌厲無匹的戰技，將自身力量利用到了即至。
那道身影依稀可辯，與混沌魔神伽羅什，有着仈九分相似，看似是在演練搏殺戰技，可舉手投足之間，好似撕裂了天地，貫穿了蒼穹，生生將眼前的一切阻擋之敵，盡皆碾碎！
但隨着時間推移，這道身影上粗獷豪邁之意，漸漸斂去，亦或有七八分相似。
不知多久後，又是五六分，漸至四五分。
那身影已是瘦削幾分，凌厲之意凸顯，舉手投足莫不伴隨着令人窒息般的肅殺之氣，奪人心魄，致人死地，剛猛無儔中極盡變化之能事。
至此，這身影幾經變化，卻也無法脫離伽羅什的戰技影子。
嗡！
霞光散去，身影變換不定，化作無數星點忽閃而滅，卻有一道仿若洪鐘大呂般的聲音驟然而現。
好似大音希聲，發人深省，若醍醐灌頂，茅塞頓開！
“呼……”
陸川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雙目開闔間，隱有無垠星空流轉，卻勾勒出一尊六臂魔像。
只不過，現在說是魔像，就有些不切實際了。
此時的六臂影像，已然是一尊肉身菩薩，雖然依舊透着慘白，卻隱隱有幾分紅潤之意，面上也不再是那詭異的邪笑，而有了幾分菩薩低眉，悲天憫人之意。
但若仔細看，又不難發現，其又有幾分菩薩不具備的剛猛與殺伐凌厲，卻偏偏又與怒目金剛大相徑庭。
那是絕非金剛怒目，以殺止殺的慈悲，而是真正的殺伐，無物不可殺的殺戮之道！
咔咔咔！
令人頭皮發麻的隱晦脆響中，只見陸川密佈裂紋的不化骨之軀上，竟有神秘的金色毫光嗡鳴閃現，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合了裂縫。
不可思議的是，竟有點點黑灰色沙塵般的物事，自不化骨體表瀰漫而出，好似歷經了一次洗筋伐髓，脫胎換骨一般。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相較於之前的陸川，確實是一次脫胎換骨。
但見那黑灰色沙塵離體而散，不化骨表面上，赫然有道道透着金紅色的血絲瀰漫，好似經絡憑空而現，演化血肉之軀。
不多時，便出現了一副血肉之軀，赤條條躺在坑洞之中。
周圍瀰漫着淡淡的金色星點，如雨如霧，好似乳燕投懷，又似大江歸海，盡入陸川體內，成爲其血肉的一部分。
原本有些乾癟，仿若干屍般的肉身，也隨之漸漸飽滿，並且透着隱隱的健康紅潤之色。
只不過，也不知是那金色星點掩映之下的緣故，還是自身力量的體現，皮膚表面竟然呈現剛勁有力的古銅色。
仔細看的話，竟是有幾分，與伽羅什的皮膚相似。
甚至於，其上若隱若現的神秘符文，也與伽羅什身上的脈絡頗爲相近，只是更加簡單明瞭了幾分。
就像一個複雜的篆文，化成了簡體字，甚至更爲簡化了幾倍！
咔咔！
不知過了多久，陸川緩緩坐起，下意識晃動了下脖頸，關節脆響間，帶起陣陣隱晦的嗡鳴音爆，透着難以言說的力量律動。
攝人心魄的同時，又極盡力量之美感，令人不禁心生嚮往之意。
“不知道，現在的我，算不算是魔神之軀？”
陸川看着握拳的雙手，呢喃自語，“或許，並不算，甚至連半魔神之軀都算不上！
但這並不是盡頭，我的路還長，早晚會將之推演向更高深的境界。
只不過……”
說着，陸川神色微變，連眉頭都不由皺成了深深的川字。
“雖然不知道，伽羅什爲什麼會將所有的記憶灌入我的腦海，但這因果，卻是欠大了啊！”
即便是以陸川的聰敏，甚至得到了伽羅什的所有記憶，也想不通這是爲什麼。
畢竟，認真而言，他也算是造成伽羅什隕落的罪魁禍首之一。
可最後，陸川卻得到了最大的寶藏。
兩世爲人，這是唯一堪比當年在下界，歷經數百年生死劫之時，窺得天地道韻的機緣。
那一次的因果，陸川揹負了億萬冤魂鬼煞，至今都不得脫。
此番，又要以何種代價，才能圓滿這份因果？
陸川不得而知，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感受着體內澎湃無匹的偉力，驀然衝突而起，直取混亂戰場。
這一次，他要打十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