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慘叫聲，嘶吼聲，漸漸止歇的怒罵聲，在這平凡的村落祠堂前，交織出一出絕無僅有的畫面。
“你……”
蕭淑瀾很想說放過他們，可話到嘴邊，卻吐不出一個字。
她太清楚眼前的男子，有着一顆怎樣的心腸。
就連朱勝男都死了，那麼多強者，包括半步靈寂，都死的乾淨利落，她又憑什麼讓陸川放人呢？
更遑論，這個男人是用什麼法門，跨過了那數百年死劫，生生從那處絕靈之地，來到上界，又付出了何等代價。
對於這一切，蕭淑瀾這些年雖未表現出來，暗裡卻也打聽到了一些消息。
“這白骨化生，是我修習的一種佛門秘法，當然了，並非正宗，而是我從中參悟出來的！”
好似見了老朋友，陸川談興很高，“可惜，未竟全功啊！”
蕭淑瀾脣角蠕動幾次，苦澀道：“你想殺我，何必弄費這些手腳？”
“不不不！”
陸川伸出左手食指，輕描淡寫的晃了晃，“作爲老朋友，我總不能看你受苦，所以，在你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什麼？”
蕭淑瀾嬌軀一顫，滿目不可置信，更多還是驚恐。
她還年輕，還有大好人生，還有常人難以企及的美好前程，怎麼願意現在就去死？
可蕭淑瀾更清楚，眼前的男子，絕不會在這種事上說謊，也沒有必要。
對方表現出來的實力，實在是太過詭異可怕。
“哎！”
陸川輕嘆搖頭，淡淡道，“我這人很公平的，放心，你不會孤單，會有很多人，很快就會跟上來！”
“你這個瘋子！”
蕭淑瀾歇斯底里般咒罵一聲，旋即便冷靜下來，不無嘲弄道，“現在的你，已經淪落到，連老弱婦孺都不放過，難怪他們說，你加入了幽冥殿，已經完全入魔了！”
“呵呵！”
陸川失笑搖頭，解釋道，“這裡的村民，可不是我殺的，是一羣土匪幹的，我只是修行到了關鍵的地方，卻一直找不到突破的法門，便出來散散心，順便灑下幾顆棋子。
未曾想，還真的收穫了一點小驚喜。”
“你到底想幹什麼？”
蕭淑瀾澀聲道。
“你們不是早就清楚了嗎？”
陸川輕佻捏起蕭淑瀾白皙的下巴，淡淡道，“作爲蕭家嫡女的你，會不會早就知道，蕭家祖墳之中，那數以百萬計的人蛹，是做什麼用的呢？”
“你……”
蕭淑瀾嬌軀巨顫，面上毫無血色，想要反駁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那些人，是琅琊福地早年的原住民吧？”
陸川淡漠道。
“我不知道！”
蕭淑瀾木然的搖了搖頭。
“說實話，我是真的好奇，琅琊十三家，到底是想要用什麼法子，成就一尊洞天大能！”
陸川笑吟吟的擺擺手，“可惜，到了後來，我才發現，自己的想法很蠢！
雖然知道多了，也能有更好更完善的法子對付琅琊十三家，但有時候，快刀斬亂麻，也更容易解決問題。
所以，想那麼多做什麼？”
“你不可能成功的！”
蕭淑瀾搖搖頭，失神道，“我雖然倍受家族器重，卻從未涉足家族核心事務。”
“嘿嘿，話雖如此，可若說你什麼都不知道，那也太想當然了！”
陸川詭秘一笑，淡淡道，“那些從下界而來的前輩們，此時大半都已經被召回了琅琊福地，你難道會沒有察覺什麼？”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蕭淑瀾僵硬的轉過螓首，眸光閃爍道。
“行了，我雖然沒有對你搜魂，但該知道，不該知道的都差不多清楚了！”
陸川搖搖頭，淡漠道，“事實上，你自己也清楚，否則的話，也不會在這些年裡，一直壓抑着修爲，直到最近纔不得不做出突破！”
“你既然都知道了，還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好似被揭破了老底，蕭淑瀾近乎惱羞成怒的喝道。
“是啊，跟你說這些做什麼？”
陸川微微仰頭，淡淡道，“或許，是給過往畫下一個句號吧！”
“她……那件事，與我無關！”
蕭淑瀾僵了僵，澀然道。
“我知道！”
陸川淡然一笑，聳聳肩道，“但這也沒什麼關係！
我註定要與琅琊十三家爲敵，就一定會成爲敵人，早死晚死，沒什麼區別。”
“你就是個瘋子！”
蕭淑瀾憤怒握拳，怒視陸川，歇斯底里道，“當年你把李月華扔在周家，就是在試探，你用她的命在試探，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最該死的那個人是你，是你！你明明是陸家人，偏偏要跟我們爲敵，爲什麼？”
“爲什麼？”
陸川沉默少頃，摩挲着下巴道，“很久以前，我在小樑堡的時候，也問過老天爺，爲什麼要我遭這份罪。
我沒有偷過東西，沒有搶劫他人，更沒有坑蒙拐騙，也從未殺過人，爲什麼偏偏是我呢？”
“呵！”
蕭淑瀾冷冷一曬，似是豁出去了，不屑道，“比你慘的人，多了去了，憑什麼不能是你？
不要忘了，你是陸家人，也是琅琊十三家的一份子。
如果，琅琊十三家在下界犯下了人神共憤的滔天大罪，那你也有一份。”
“是啊！”
陸川並未動怒，反而深以爲然的點點頭，笑道，“後來我想清楚了，上天給了我衝來一次的機會，罪孽劫數，不過是命中註定。
雖然有人時常嚷嚷着人定勝天，但我的理解中，活在這方天地間，總該做點什麼。
所以，當我打開各家祖墳，看到那難以計數的人蛹，那些東西跟上來之後，我便知道了自己該做什麼。”
“哈！”
蕭淑瀾笑了笑，嘲弄道，“你還真把自己當救世主了？”
“不！”
陸川搖搖頭，淡淡道，“這人啊，總該留下點什麼，它們天天在我耳邊嗡嗡，說着毀滅毀滅。
我知道，它們想要毀滅的是一切，而我只想滅了琅琊十三家。
從本質上講，它們已經不再是人族了，只是人族怨念衍生出來的異類。”
“呵，它們是異類，那你又是什麼東西？”
蕭淑瀾已經隱隱明白，陸川說的是什麼，心底不由發寒，渾身冰冷。
自家祖上所做種種，蕭淑瀾並不知道太多，卻也有所耳聞。
若那些東西，真是祖墳中的人蛹，衍生出來的異類，可以想見，對於琅琊十三家的憎恨，是多麼可怕。
換言之，在某種程度上，陸川就算是這些異類催生出來的載體！
可詭異的是，陸川還活着，哪怕同樣成了異類。
“我是人！”
陸川篤定，自信道，“我會是人，也一定是人，雖然我還沒有成功，但也快了！”
“你這個瘋子！”
蕭淑瀾沉默許久，定定看着陸川，脣角蠕動，擠出了一句話。
“哈哈！”
陸川失笑搖頭，淡淡道，“雖然我現在失敗了，而且這條路很難，但只要我成功補全天道缺失的東西，我就會重新成爲人！”
“你鬥不過琅琊十三家，你不可能成功！”
蕭淑瀾出奇的沒有透出絲毫仇恨，就好似在陳述一個事實。
“你是說那位龍牙山主？”
陸川眉峰微揚，淡然一笑，“那位很強，怕是反掌便可滅殺我於無形，可他也有敵人！
更何況，你不會真的以爲，這位就這麼好心，一心幫助琅琊十三家，成就一尊洞天大能，如此大公無私吧？”
“呵，難道你還想說，龍牙山主是爲了續命，亦或是轉世重修？”
蕭淑瀾不屑道。
對於陸川知道龍牙山主的存在，蕭淑瀾一點都不驚訝，畢竟她瞭解陸川的爲人，更清楚他有多可怕。
“不不！”
陸川搖搖頭，淡淡道，“龍牙山主啊，比你我想象中，可能還要高尚，可惜啊，即便再高尚的人，也會有行查他錯的一步。”
“他想做什麼？”
蕭淑瀾隱隱有些不安，不由脫口問道。
“具體，我還不太清楚，但我大體上摸清了，龍牙山主或者說他們，想要幹什麼！”
陸川咧嘴輕笑，露出兩排森森牙齒，詭秘道，“所以，接下來，就需要你來配合，幫我補上最後一環了！”
“什麼？你要我做什麼？”
蕭淑瀾一驚，本能後退，卻發現，不知何時，身後站了人，回頭望去，不由駭然失色，“你們……”
只見，剛剛被村民活活打死的八名隊員，不知何時，完好無損的站在身後，都在怔怔看着她。
“隊長！”
更令蕭淑瀾心頭髮寒的是，這些隊員旋即便如平常一般喊道。
“可惜，我沒有完全掌握逆煉白骨，否則的話，即便是洞天大能，在沒有仔細觀察之下，也休想看出絲毫破綻！”
陸川不無惋惜道。
“你……”
蕭淑瀾豁然轉身，正待質問，可看到陸川的瞳孔中，倒影的赫然是一具白骨，不由跌坐在地，“我……”
“放心，之後的事情，你不會察覺到絲毫異常！”
陸川微微俯身，伸手扶起滿面恐懼的蕭淑瀾，瞳孔中的倒影，赫然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成人身。
“你……我……”
蕭淑瀾恐懼斂去，轉瞬化作茫然，旋即恢復如常，轉身道，“這裡沒有異常，收隊！”
“是！”
衆隊員一如往常，拱衛着隊長離開。
卻沒有看到，那些村民百姓，正直勾勾如雕塑般看着他們。
“大戲開場嘍！”
陸川邪魅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