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雲府城，一片狼藉，哀鴻遍野。

“真是一場盛大的煙花啊！”

陸川雙目無神，瞳孔中卻倒映着，三道狼狽不堪，自半空徐徐落下的身影。

這一幕，是通過玄瞳分念，在城中留下的數以百計人傀的視線所見。

不同於此前在城主府中，人數太少，異樣目光容易被人仙強者發現端倪，現在看的甚至有些肆無忌憚。

不出意外，這三位琅琊十三家的神藏人仙，或多或少都受了不輕的傷勢。

至於到了什麼程度，就不是單憑眼力，就能看出來的了。

當然，若是就在眼前的話，陸川或許會有所發現，但通過人傀觀察，就不止是隔靴搔癢那般簡單了。

有時候，眼睛也會欺騙自己。

看似是很重的傷勢，未必就不是對方故意做出的假象，誘惑魚兒上鉤的甜蜜餌料。

先有普文大師遭受反噬，廣繡禪師退避三舍，再有如龍兄和藍姑兩大人仙直接走火入魔，最終自爆而亡。

如此種種，若是琅琊十三家還無動於衷，亦或是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那陸川就要懷疑，這些家族是如何屹立萬載不倒的了！

當然，神藏人仙自爆的威能，一點都做不的假。

陸川身在城東，離城主府隔了至少十里左右，都能感受到那近乎毀天滅地般的恐怖威能。

但看城主府所在，那一片狼藉的殘垣斷壁，這還是在有護城大陣和城主府陣法兩相加持保護之下，又有三大神藏人仙全力防護，才保全下來。

否則的話，怕是整個北雲府城，都要毀於一旦。

在這種情況下，琅琊十三家的三大神藏人仙，即便有些底牌，也絕對會受傷。

至於傷勢的輕重，就不是陸川能揣測確定的了。

“陸家的天意刀，今天算是見識到了，確實是了不得的神異玄通！”

陸川眸光微閃，恢復古井無波的狀態，隱約間似有一縷特殊的鋒芒一閃而逝，使得自身氣機，也如神鋒出鞘一般凜冽。

但也僅僅是在剎那間的變化，便恢復如初，有如虛幻一般。

可這卻是陸川在心神中，推演此前看到，那疑似陸家刀客揮刀時的一幕，所引動的天象變化。

那一刀，竟似真有天地之威一般，憑空而生，虛實轉換，令人防不勝防。

強如藍姑這等神藏人仙，雖然處於那種狀態，早已失卻了平常心，可實力卻是實打實的強悍，甚至更強三分。

可即便如此，仍舊被一刀斬滅，足可見這一刀的不凡之處。

當然，藍姑本身就處於劫數之中，這一刀不說如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卻也起到了助燃的作用，加快了藍姑的消亡。

陸川看到的更多，這一刀中蘊藏的刀意，依稀中，與他當初數百年經歷天地偉力錘鍊，心神在無疑中虧得天地道韻時的情形差不多。

只不過，前者更多是一種模仿，勉強能與天地道韻擦邊，而後者卻是直接觀摩推演，脫穎自天地道韻。

雖有可比性，卻不可同日而語！

說白了，就好比陸川是水中倒映的月亮，而那陸家刀客施展的刀意，卻僅僅是月暈的餘光，甚至是倒影中的餘光。

“不管你們受傷輕重，總會有一段安穩時間了。”

陸川也沒想到，那一男一女竟會直接自爆，卻也不會因此多想。

至於以後的因果牽扯，無外乎是水來土屯，兵來將擋罷了。

但現在，卻是正好他攪風攪雨的大好時機。

這一場人仙自爆，城主姜同喻無論受傷與否，都會消失在人前一段時間。

閉關養傷也好，故作姿態，誘敵深入也罷，反正北雲府城會陷入短暫的權利真空期，哪怕是有人維持的情況下，也必然會混亂一陣子。

渾水摸魚，趁虛而入，更待何時？

“玄瞳！”

一念及此，陸川面色轉冷，心中動念，一條條指令有條不紊的下達，“讓城主府中的人傀，開始嶄露頭角，不要在乎手段是否激烈。

城中人傀，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必要的時候，可以放棄他們。

那幾個鬱郁不得志者，引導他們去抓上司的把柄，然後直接掀開蓋子，結果如何，也沒必要在乎。”

“主人老爺放心便是！”

玄瞳領命，絲毫不打折扣的完成。

通過接收陸川的許多特殊知識，玄瞳就如海綿一般，開始吸收人性中的陰暗面，除了面對陸川時，乖巧的彷如小狗，其餘的時候，手段堪稱酷毒。

若非有陸川壓着，這些所謂的人傀，三五天之內，怕是就會被玩廢玩殘大半，做出各種敗壞人倫的恐怖慘事。

……

於是乎，短短半月之內，北雲府城之中，數個幫派大佬換人，傳聞說是一代新人換舊人。

也有壓抑多年，一朝爆發，得以報仇雪恨之輩。

還有早年平庸無奇，修爲連做突破，藝業出神入化，一朝得志，意氣風發之人。

當然，也少不得城中幾處衙門的首官，因爲徇私舞弊，貪贓枉法之故，在這個節骨眼上，被人毫不留情的揭開，而墜入地獄。

本就是多事之秋的北雲府，不說風聲鶴唳，也因爲陸川的到來，早已是外鬆內緊。

再加上神藏人仙自爆，造成的破壞實在太大，以至於姜同喻下了死命令，一切以維穩爲主。

這些撞上槍口的人，無論是犯事的，還是揭短的，自然而然，都不會有好下場。

雖然損失了幾個人傀，但於陸川而言，實在算不得什麼。

只要玄瞳在，隨時都能製造。

而且，隨着業務熟練，無論是玄瞳，還是陸川，自身底蘊，都在以一種超乎想象的速度增長。

雖然還不至於質變，卻也是極爲可觀，遠比一個人空想推演，強出無數倍。

當然，因爲受術者，多是先天武者，於陸川的助益，遠沒有想象中大，但只要穩定下來，積少成多，卻是細水長流，穩賺不賠。

尤其是，在分念刻意引導之下，這些得了好處的人，無所不用其極的搜索進境之法，亦或是通過自身的‘福緣’兌換合適的寶物。

在這些所得之物中，除了他們身邊容易得到的外，更多卻是前往聚寶樓購買所得。

陸川如果親自去，即便是改換身份，也保不齊會留下破綻。

但通過人傀，在這北雲府城之中，即便聚寶樓手段無數，也休想察覺到他的存在。

退一步講，即便真的發現了他，也算不得什麼。

左右，反正找不到正主兒！

可以說，陸川是穩坐釣魚臺，看日升日落，雲起雲滅，當真是穩如泰山！

而事實上，聚寶樓也確實察覺到了一點不同尋常。

只因爲，最近購買功法，亦或是特殊秘法之人，實在是太多了點。

北雲府城雖然比較富庶，卻也沒到這等地步，若非前來購買寶物之人，多是最近城中突然爆發的天才或風雲人物，怕是早就引人深入追查了。

只不過，最近城中的風向，確實有些詭譎，突然冒頭的人，也着實有些多了。

但陸川的手段，實在太過詭秘，即便是神藏人仙，都察覺不到絲毫破綻，更遑論聚寶樓中最強不過是歸真境的大管事了。

……

時光荏苒，又是大半月過去。

北雲府城之亂後，除了那些突然露頭之人外，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衡之中。

這種平衡，在城主姜同喻的高壓命令之下，沒有絲毫紊亂之象，偏偏底下的暗流，卻從未消失過。

而且，有愈演愈烈之象。

就如這城主府中，每月一次的演武大考，其中一個如小透明般，多次受人排擠，被欺辱的小角色，如今正式嶄露頭角，一舉擊垮了府中數名天才小輩，成爲名副其實的第一人。

變化之大，單單是年輕面龐上，所顯露的昂揚自信，就足以讓人爲之側目。

於是乎，幾個族老出面，明裡暗裡的點撥拉攏，讓這個名叫姜有道的小輩，真正歸心了。

反正是自家人嘛，哪有解不開的仇恨？

不僅如此，還與府中做客的幾位貴客，在一次偶然中結實，得到了幾次指點。

幾天後，養傷中的姜同喻等人，再次現身。

而這個小輩，也得到了一次面見大佬的機會，殷切在客堂中端茶倒水。

這也是幾個族老，有心拉攏，給這個名叫姜有道的小輩，一次接觸家族核心秘事的機會。

通過此法，表達家族對於小輩的殷殷厚望和關注。

再加上，那幾個貴客，對於這個小輩，也是有幾分眼緣，便讓這個不過先天境的小輩，成了客堂中一個不怎麼起眼的看客。

而這小輩也很知機，從頭到尾，除了親自端茶倒水外，一言不發，至多就是與那幾個和他有過巧遇的貴客，默默交流個眼神。

“嗯？”

豈料，那面白無鬚，如富家員外郎的老者，喝下一口茶後，驀然皺起了眉頭，“不對，這茬……”

神藏人仙，反應何其敏銳，那黑衣刀客勃然變色，姜同喻更是如避蛇蠍般站了起來。

“嘿！”

原本如小透明般乖巧的小輩，突然面露詭異笑容，一身氣息也是隨之大變，笑吟吟道，“初次見面，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嘩啦！

話音未落，客堂中噪雜聲頓起，已是亂做一團，幾個與這小輩巧遇過的貴客，更是目瞪口呆，一股寒意瞬間躥上了後腦勺，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