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啊!”
“他不是人!”
“快……”
沙盜首領和數十精銳鐵騎的死亡,直接引起了沙盜隊伍的崩潰。
無論看到他們死亡一幕,亦或是看到那滿地屍骸血跡,無不亡命奔逃,幾名首領也止不住。
崩潰,如瘟疫般蔓延,裹挾着其餘沙盜。
頃刻間,剛剛還佔盡上風,即將拿下商隊的沙盜,哭爹喊孃的翻過沙丘,向四面奔逃。
“不要追了!”
“保護貨物!”
“小心戒備……”
商隊中傳來幾聲呼喝,止住了作勢欲追的護衛。
事實上,這些人也只是不甘心,藉着一點血勇之氣。
真要讓他們追的話,敢不敢就是另一回事了!
尤其是,當那一人雙騎,悠哉悠哉,彷彿漫無目的的遊客,卻踏着滿地屍骸血肉,迎面而來時。
落日餘暉下,映照着沙丘上的一幕,彷如送葬騎士,詭異的氣氛蔓延開來,壓的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當一人雙騎臨近,所有護衛無不抓緊兵刃,緊張的看着,卻無人敢出手。
實在是,那踏屍而來的身影,帶來的壓力太大。
咕嘟!
不知是誰,吞嚥了口唾沫,驚的所有人激靈靈打個寒顫,不由自主怒視那人。
那人縮了下脖子,面色慘白,雙手顫抖,眼看兵刃就要落地。
“這位……大人!”
一名滿身血污的老者,稍稍整束下衣衫,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失禮,上前幾步,拱手道,“多謝大人仗義援手,老朽乃是永州肅平城吳家商隊管事吳肖普。
若非大人出手,我等……”
很快,老者就說不下去了。
只因爲,那馬上之人仿若未覺,好似喝醉了酒一般,耷拉着腦袋,任由坐騎帶着自己前進,幾乎就要到了近前。
吳肖普不敢賭,對方臨近之後會做什麼。
更不敢,做出什麼讓對方誤會的舉動,一時僵楞當場。
這位平素裡頗爲機智的老管家,竟是沒了主意。
“是他!”
就在此時,其身後一名綠衣少女,驚呼一聲。
“瑤兒!”
吳肖普渾身一哆嗦,下意識轉頭低喝一聲,又趕緊轉回來,以防對面的來人,或作出什麼。
即便,以他的實力有了防備,也不會有任何意義。
“爹,是他,那個……那個……”
少女急的俏臉微紅,一時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反倒是另一人,直接從商隊中躥到前面,竟是直接衝向了一人雙騎。
“大少爺!”
吳肖普驚的渾身冷汗涔涔,差點心臟蹦到嗓子眼,強忍着沒有出手,將那青年抓回來。
別人沒看到,他可是親眼所見,那沙盜首領和數十鐵騎,是怎樣死的。
走南闖北多年,眼界閱歷遠超常人的老管家,很清楚那代表什麼。
稍有不慎,這一行百十口子,可就要全交代在這兒了!
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吳肖普不忍的撇過頭去,連帶着不少人也是如此。
萬幸,最可怕的事情沒有發生。
“兄臺,兄臺,是我啊,我是吳項!”
青年手舞足蹈的衝到近前,雖然沒有阻止兩匹馬繼續前行,但並沒有被碎屍萬段。
“這……”
吳肖普驚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爹,他是西華鎮食爲天,酒樓裡那個……那個……”
吳瑤深吸幾口氣,不知想到了什麼,俏臉越發紅潤了幾分,連聲音都拔高了些許,“那個臭……嗯,就是酒量好的人!”
一想到,大庭廣衆之下,被人灌了一口酒,未出閣的女兒家,自然會有幾分羞惱。
但到底是江湖兒女,而且已經數次隨商隊出行,卻也遠比尋常女兒家大膽。
“是他?”
吳肖普終於醒覺,越看那人的裝扮,越發眼熟,不由微微鬆了口氣。
只不過,人老成精如他,自然也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之處。
“吳伯,此人貌似……”
很快,旁邊的魁梧中年,商隊護衛頭領張鐵,湊了過來。
“見機行事!”
吳肖普低喝一聲,心中卻苦笑不已。
這等存在,無論怎樣防備,都不是他們能夠抵抗的。
“兄臺,兄臺……”
而離奇的是,吳項依舊緊跟在馬匹旁大呼小叫,陸川依舊沒有半點反應。
呼啦!
當一人雙騎來到近前,所有人自覺讓開一條道路,就連笨重的馬車,也被一一拖開,生怕驚擾了對方。
吳項急的抓耳撓腮,不知如何是好,腳下卻是一刻不停,似乎希望喚醒,這位酒量好的出奇的兄臺。
唏律律!
直至越過大半個商隊時,兩匹馬突然嘶鳴一聲,驚的衆人渾身一個哆嗦。
好在,馬兒只是在幾具屍首間梭巡。
“它們在找水!”
“還有吃的!”
“嘶……”
讓人嘖嘖稱奇的是,兩匹馬拱着死屍的衣衫,竟然翻出了水囊,直接咬破後,淅瀝咕嚕喝了一通,又將屍體懷中的乾糧也翻了出來。
吃幾塊乾硬的饢餅算不得什麼,可當兩匹馬啃食着裡面的肉乾時,就讓人覺得驚怖了。
什麼時候,馬兒吃肉了?
事實上,這兩匹馬只是普通馬匹,只不過是稍微有點火雲駒或其它寶馬的血統。
陸川當時殺了一夥山賊,也沒什麼好挑揀的,尋了兩匹馬權當代步腳力。
只不過,經由他數月氣血蘊養,又有豐富的丹藥服用,雖然沒有脫胎換骨,卻也強於尋常馬匹。
而且,也發生了一點異化,也僅僅是在吃食上不那麼挑剔罷了。
“大驚小怪,北邊的火雲駒、墨雪馬,幾乎都吃肉食!”
到底是老管家,見多識廣,吳肖普呵斥一聲,登時讓所有竊竊私語一靜。
當然,他更怕驚擾到一人雙騎,只求這要命的人趕快離開。
並未等多久,兩匹馬在屍體中梭巡一番,似乎吃飽喝足了,便繼續深一腳,淺一腳,向前行去。
很快,便越過了這片沙丘,消失在最後一抹落日餘暉之中。
“呼……”
吳肖普抹了把冷汗,低喝一聲,“張鐵,快把大少爺拉回來,收拾下,咱們趕緊離開這兒!”
“是!”
張鐵不敢怠慢,趕忙催馬上前,小心翼翼試探一番後,確定那一人雙騎不會反悔,才陡然加速,將正在攀爬沙丘,大呼小叫的吳項,一把抓了回來。
兩個首腦也沒心情說教,催促衆人趕緊收拾東西。
這片沙漠中,要命的可不僅僅是,神出鬼沒的沙盜,甚至還有比沙盜更恐怖的東西。
尤其是,這裡留下了上百具屍體,那散碎的屍體,令人作嘔的撲鼻血腥味,很快就會引來那無數掠食者。
所以,即便現在天已經黑了,可經驗豐富的吳肖普依舊下來,即刻離開。
倉促行動之下,本來選做的臨時營地,也因爲沙盜的突襲,而不得不放棄,另覓安身之所的同時,連同伴的屍身都不要了。
沒辦法,若帶着屍體,散發的血腥味,在這片沙漠中,就如黑夜中的明燈一般。
這也是這片沙漠的潛規則。
走過幾次沙漠商路的人都清楚,不要妄想着在死後,還能囫圇着落葉歸根。
能夠活着離開,已經是萬幸。
而在沙漠中,薪柴之物又極少,所以連骨灰都不可能帶走。
所以,屍體註定了,會成爲沙漠中掠食者的食物,即便是深埋沙坑之中也不行。
呼呼!
沙漠的夜晚,寒冷的令人直打哆嗦,晝夜溫差實在太大,彷如在寒冬裡頂風冒雪前行。
僅僅走出十幾裡地,商隊就無法前行了。
不只是因爲冷,更多是因爲一場大戰之下,所有人都是筋疲力盡,哪怕是武者也頂不住這般消耗。
更遑論,沙漠中的風雪,可是能將武者凍斃。
“吳伯,兄弟們快撐不住了,再這麼下去,不等碰上那些怪物,就要被凍死了!”
張鐵面色鐵青道。
吳肖普估算了一下距離,心知這並非安全距離,可看着已經有不少人需要攙扶才能前進的護衛們,一咬牙做出了決定。
“好,越過前面那座沙丘,找個背風的地方,立刻安營紮寨休息!”
張鐵也知道這一情況,但形勢所迫,由不得他們了。
當這一命令傳達後,隊伍氣勢稍稍有所提升,並未有任何人歡呼。
因爲,隊伍裡也有走過幾次沙漠商路的護衛,很清楚黃昏沙漠中的夜晚,會有何等恐怖的物事出沒。
只不過,他們沒有說。
否則,一旦恐懼蔓延,這隊伍就散了!
“吳伯,前面確實有能休息的背風之所,但是……但是……”
不多時,探路的護衛回返,來到近前後,有些吞吞吐吐。
“但是什麼?”
吳肖普心頭咯噔一聲,急問道。
“那個……那個人就在那兒!”
護衛哭喪着臉,心有餘悸道。
“什麼?”
吳肖普一驚非同小可,左右梭巡一番,最後喚來張鐵,說明情況後,咬牙道,“沒辦法了,臨近只有這麼一處背風的地方,再拖下去,咱們隊伍大半都得活活凍死!”
“那怎麼辦?”
張鐵打心眼裡,不願跟那等恐怖的存在打交道。
“我估摸着,只要不是對他出手,就不會有問題,你吩咐大家小心點,不要驚動那人!”
吳肖普嘆了口氣,咬牙做出決定。
張鐵沒辦法,只能依令行事,很快便帶着隊伍,來到了前面的背風之處安營紮寨。
只不過,旁邊的一人雙騎,沒人敢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