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州雙珠之一,李家族長二小姐李月華,日前大拍賣會時,質押寶劍被盜。
後於追索中,被兇徒以玄兵神劍所傷,旬日藥石無救,危在旦夕。
大拍賣已經落下帷幕近半月,可其後發生之事,仍舊讓銀州人士談資甚濃,尤其是關係到四大一品絕頂高手追劍不成,後面本是劍主的李月華卻被盜劍之人重傷。
此間之事,幾經起伏,跌宕叢生,令人不盡扼腕嘆息。
當然,暗喜者也不乏大有人在。
尤其是與李家素有嫌隙,同爲銀州頂級豪門的劉家,就差彈冠相慶,大擺宴席了。
死了李月華,李家就失去了一尊二品高手,又丟了寒星劍這等玄兵名器,自然也就無從攀附八皇子。
甚至於,劉家甚至打算,讓自家嫡女劉敏清,給八皇子所妾。
如此一來,就成了皇親國戚,此消彼長之下,恐怕用不了多少年,就能將李家這老對頭徹底打落塵埃。
相較於劉家的喜慶,李家卻是愁雲慘淡,就連家主李東來的家主之位,都搖搖欲墜,岌岌可危。
三大族老中,原本就有二族老李存耀不滿,還有一人搖擺不定,現在是徹底倒向了二族老。
即便是大族老一直支持李東來,但此時爲家族計,也不得不考慮其他人。
畢竟,李東來無有子嗣繼承,總不能讓家族基業旁落,讓分支繼承。
當然了,這些就是李家內部紛雜,不足爲外人道了。
“嗚嗚……”
就在今天,李家後宅傳出一聲悲呼,嗚咽哭聲雖壓抑,卻也讓聞者悲慼不已。
李月華終究是沒有挨住傷痛,於早間香消玉殞。
此事一經傳出,許多觀望之人俱是皺眉不已,因爲事關寒星劍可能存在的線索,真的就這麼斷了。
但有人還是不死心,勢必要親眼見到屍首才肯幹休。
於是乎,各方勢力運作。
有人暗中買通李家僕役,窺探屍首虛實,也有人直接登堂入室,夜入靈堂窺探。
一時間,李家是雞飛狗跳,加緊巡邏,以防賊人驚擾。
當然,這是最極端之人。
真正手眼通天之人,例如那幾位最爲不甘心的一品絕頂,本着劍沒了,還有人的心思,實則一直在暗中觀望。
不曾想,人現在也沒了!
這些人不甘心於先天宗師之秘就在眼前溜走,哪怕只是一丁點線索,也不肯放棄。
於他們而言,小手段自然上不得檯面,自有法門得知李家內中詳情。
但是,無一例外,全都是李月華已經身死的確鑿證據。
這由不得他們不相信。
因爲論斷之人,除了其父李東來外,還有三位族老,與李家幾位名醫。
其中數人,都是在太醫院供奉任職過的太醫,雖然不能直接推爲國醫聖手,但也是當世首屈一指的醫道大家。
總不能,這些人合起夥來,欺騙世人吧?
於是,原本因一柄寒星劍而鬧的亂紛紛的先天宗師之秘,逐漸淡去,只有寥寥零星之語,爲那曇花一現的天之驕女扼腕嘆息。
……
銀州城外,哀樂起伏,紙錢飄飄,哭聲盈盈。
正是李家的送葬隊伍。
“陸兄,你確定那龜息丹真能成?”
周豐眉頭微皺,目中隱有憂色。
雖然計劃並非他提出,可卻從頭到尾參與其中,深知陸川爲此事,付出了何等樣代價。
不僅是陸川,就連那只有幾面之緣的李月華,也是爲此豁出了性命。
雖然他不用擔責任,卻不想這樣兩個人,因爲此事而抱憾終身。
“哎!”
陸川聞言輕嘆,搖了搖頭。
周豐兩眼一瞪驚愕道:“那你還讓李小姐服丹假死?”
“我哪兒知道,她性子如此剛烈,竟然爲了逼真一些,故意被寒星劍所傷!”
陸川面露苦笑,無奈道,“玄兵名器之能,你知之甚深,就連我也耗費了半月苦功,才壓下了那寒氣異能之患,這還是得益於你所贈的《凌霜訣》!”
周豐沒好氣道:“她哪是性子剛烈,分明是在向你表心意!”
陸川眼角狠狠一抽,面色有些不自然。
即便是榆木疙瘩,也能感受到李月華對他的一腔情愫,更遑論他這前世半生縱橫花叢的老手?
只不過,他卻不知該如何去迴應這份熾熱到能將人融化的熱情!
倒不是不懂男女情愛之事,而是諸多雜事,又亡命奔波許久,陸川不禁也有些茫然,在這亂世中生根發芽,成家立業,真的就是好事嗎?
“有情若斯,夫復何求?”
周豐搖頭晃腦,拽文連連。
“哼!”
陸川悶哼一聲,神色不善道,“你這浪蕩子也懂情事?”
“呃……食色性也……”
周豐老臉一紅,訕訕不能言。
說來也是,他年齡雖然不大,卻早已是花叢老手,京城楚棺秦樓裡的熟客,不知是多少名伶的恩主。
“好了,不談這些了!”
陸川一擺手,不想再互揭老底,反正都不是啥好貨色,沉聲道,“你的人手,確定那些高手都離開了嗎?”
“基本可以確定,明面上的全都撤走了!”
說起正事,周豐認真道,“只不過,我手下做這種事的人手,至多就能盯住二品高手,甚至二品上都難以追索,更何況是一品絕頂了!”
“希望一品絕頂高手,能有一品高手的操守,不會做出挖墳盜屍之舉!”
陸川深吸口氣道。
“這種事不得不防!”
周豐苦笑一聲,沉聲道,“而且,不是沒有發生過,有些一品絕頂高手,爲了那突破的一線契機,莫說是挖墳盜屍,就連生啖妻兒血肉的事情都能做出來。”
陸川聞言,眉頭深深皺起。
從計劃實施以來,雖然大體上並無變故,但李月華先是故意被寒星劍所傷,引寒氣入體,從而能將假死之事僞裝的更逼真一些,就讓陸川感到有些棘手了。
因爲,從傳出死訊至今,總得過了頭七纔可下葬。
而之前傷病半月,則是要讓李家諸多名醫驗看,從而取信外人,最終不治身亡。
至於龜息丹,則是陸川從陶琥處所得的正品秘藥。
即便是一品絕頂高手查看,也不可能看出端倪,能讓人處於假死狀態十天半月,維持生機不滅。
陸川身上,總共也有兩顆而已。
對於陶琥這位醫毒雙絕大師,陸川還是很確定,丹藥沒有問題。
關鍵至於,李月華受那一劍之後,還要忍挨前後大半個月的病痛之苦,對於一個不過雙十年華的少女而言,着實太過殘忍了些。
而現在,即便完成了這些,還要面對人性的考驗。
那些困頓在關礙之前,前路無門的絕頂高手,難保不會爲了一點線索,做出挖墳盜屍的惡行。
“如果真有這種人出現的話,只能拼一把了!”
陸川默默緊了緊腰袢虎嘯刀。
“爲了以防萬一,我們也做了不少佈置,即便真有這等絕頂高手前來挖墳盜屍,也能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周豐寬慰道。
“時候不早了,周兄且先回城!”
陸川點點頭道。
“你……哎,陸兄保重!”
周豐微怔,搖頭輕嘆,拱手轉身而去。
“放心,之後的買賣,一定會再找你!”
陸川笑道。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周豐頭也不回的走了。
陸川沒有強要求周豐請周行風那位一品強者坐鎮,這不現實,也根本沒有可能。
他相信,如果周豐本身是一品絕頂,會毫不猶豫留下來。
但他不是。
不僅不是一品,還得顧忌聚寶樓,顧及周家。
在沒有一品絕頂高手坐鎮的情況下,想要對陣一品,何其之難?
即便做了完全準備,卻誰也無法保證,能夠將一尊一品絕頂留下,更遑論事後必會遭受報復。
除了傳說中的先天宗師外,誰敢無懼一品絕頂的日夜窺視?
入夜時分,喪葬隊伍回城,昏暗的李家祖墳中,磷火瑩瑩,春寒料峭,寒風嗚咽,令人不寒而慄。
滿地紙錢飄灑,唯有一草廬中,晾着搖曳虛晃,似乎隨時會熄滅的燭火。
一個膚色微黑的半大少年,紅着眼坐在木桌前,眼中滿是血絲,似乎已經久未入睡,亦或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
咕嗚咕嗚!
驀地,寂靜墳地中傳來一聲怪嘯,在這檔口,顯得異常淒厲陰森。
但半大少年非但不怕,反而噌的一聲站起,迅速出了草棚,飛奔進了墳地中。
“師父!”
依稀看到一道瘦削身影,半大少年大喜過望,連忙呼喊。
“噤聲!”
陸川做了噓的手勢,壓低聲音道,“你即刻從這邊離開,三十里外,有一山林,其中有一棵老樹,於樹洞中等我,若半日不到,便自行離去!”
說着,將一個不大的包裹,塞進了狗剩懷裡。
“師父!”
狗剩有些抗拒。
“去!”
陸川面色一沉。
“噢!”
狗剩猶豫少頃,背上包裹,走了一步,轉身重重叩首,這才又跑進了黑暗之中。
“沒白疼這小子!”
陸川嘿然一笑,看着狗剩一路消失在黑暗中,轉身來到草棚,望了望周圍的黑暗,一把掀開草蓆,下面有一塊看不出明顯痕跡的木板。
打開後,露出一個黑黝黝,僅容一人通過的地洞,陸川閃身鑽了進去,一縷勁風閃過,將木板和草蓆合攏,油燈噗的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