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並不是困，而是累。
這一天，貌似休假，她卻感到比上班還要累。
早上去醫院的時候，媽媽瘋狂一般的絕望，不時映入腦海。
應付雲啓航的時候，還不覺得怎樣，可一旦靜下來，她便覺得恐懼，到底有多絕望，媽媽才那麼不顧一切地在醫院鬧騰。
房門開了，她趕緊閉上眼睛，似乎有人在遠遠地望着自己，淡淡的藥香味兒，似有若無。
夏雪心裡哀嘆一聲，雲啓航，人家笑得臉上的肌肉都僵了，你就不能放我一馬嗎？
似乎有感應似的，房門再次關上，那道藥香味兒再次飄散。
夏雪張開眼睛，確定雲啓航走遠了，才一骨碌翻身下牀，翻出那件黑色羊絨大衣，她故意買大兩碼，媽媽穿上一定會合適的。
她抱着那件風衣，無力地倒在牀上，希望能轉換一下媽媽的心情。
夏雪在患得患失中慢慢睡去，她睡得極不安穩，就像每天晚上一樣，她再次墜入噩夢的深淵……
爸爸死了，爸爸真的死了，在心跳停止的那一刻，他眼角流下兩滴清淚，像是在哀怨這個殘酷的世界。
媽媽尖叫一聲撲了過去……
她卻怎麼也哭不出來，任憑張大了嘴巴，卻仍舊憋悶着呼吸，極力想大喊，無奈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就那麼恐懼地張着眼睛，看着媽媽拿刀劃開自己的手腕動脈……
血，滿目的鮮血噴濺，彷彿泉涌一般，涌散開來。
媽媽大張着眼睛，幽幽地看着她。
“雪兒，我們說好的，家破人亡，媽媽和爸爸等着你，快來……”
媽媽用那隻噴着血水的手，向她揮舞着刀子。
“媽媽幫你，雪，不怕，一點兒都不痛的。”
夏雪一步一步後退，喊不出聲，哭不出來，恐懼已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絕望。
死亡，她不是沒經歷過，從沒有像現在這般的恐怖，和爸爸媽媽共赴黃泉，應該不孤單不害怕，可是爲什麼她是如此地驚怵！
“雪，快來啊！”媽媽一次次地喚着她，鮮血幾乎淹沒了她，她買給她的那件大衣因爲浸透了血水，緩緩染成暗紅……
媽媽那雙染滿鮮血的雙手，無力地擡起，向她招着手。
不，不要，她不要死，她有牽掛的人啊，林騫，她的林騫曾經說過，他會等她，一直等着她，永不言棄。
她不想死，她想林騫了，夏雪驚恐地一步步後退，不慎被什麼絆倒，慌亂中抱住了一雙長腿，穩重如山。
“夏雪，夏雪……”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是林騫，一定是林騫，她念着林騫，一定是他來救自己了。
“林騫救我，林騫救我……”
夏雪終於尖叫出聲，驀然驚醒，知道這是夢，只是做夢，夢中仍舊怵目驚心，可怎麼也睜不開眼睛，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渾身冷汗橫流。
“林騫！”她似乎窮盡了畢生的力量，終於張開眼睛，那一刻，她叫了林騫的名字。
她知道他對自己來說，是一種奢侈般的想念，也只有在午夜夢迴，纔敢將他從心底深處翻出來思念。
房間裡有昏暗的燈光，她發現自己滾落在地毯上，雙手緊緊抱着一雙長腿，那雙腿不知爲什麼繃得筆直筆直，像是冷硬的電線杆兒。
電線杆兒？夏雪忽然意識到什麼，那不是自己給雲啓航的綽號嗎？
驀然擡頭，雲啓航那雙空洞而冷漠的眼睛，正冷冷地睨着他。
他本就高大，筆直佇立，就像一座鐵塔，壓得幾乎喘不過去來。
“雲、雲啓航。”她喃喃地叫着，不知道該怎麼好。
他有沒有聽到自己喊林騫？
“放開。”雲啓航冷冷地動了動自己的長腿。
夏雪這才發現，自己還攥着人家的大腿呢，趕緊鬆開手臂，本想爬起來，這樣躺在地毯上仰望着他，越發覺得自己的卑微。
可是，渾身無力，冷汗沾溼了睡衣，肢體像是被灌了鉛一般沉重，又彷彿仍在夢中，怎麼也動不了。
“對不起，我做噩夢了。”她只有喃喃地解釋，不管他是不是聽到，不知者不爲罪，她又不是故意的。
“噩夢？是春夢吧。”
雲啓航在她頭頂冷嗤，深幽的眸子，似有若無散發着一抹鬼魅一般的冷光。
夏雪從不知道，那麼空洞的眼神，也能發出光來，雖然她很害怕，可是殭屍更可怕是不，素日雲啓航沒有情緒的時候，真的仿若令人恐怖的殭屍。
“對不起，雲啓航。”
他這樣說，那一定是聽到了，夏雪只有再次道歉。
“對不起？夏雪，你想一句對不起就完事？”
那還要怎樣啊？夏雪想了想，她還有什麼能賠償給他讓他消氣的，她早已經一無所有了。
夏雪不說話，雲啓航更是冷漠，只用那雙妖魅一般冷酷的眸子，俯視着她。
夏雪縮緊了身體，下意識地抱着雙膝，腦袋緊緊地埋在胸前，卻仍舊躲不掉他威懾的視線。
可是，逃避不是辦法，這個人不會這麼簡單放過自己的，雖然就在白天，他還破天荒帶着自己吃飯逛街買衣服，可是喜怒無常，本就是他的習性。
所以他現在這麼對自己，夏雪一點兒也不奇怪，更不敢控訴。
“雲啓航，你是不是想那個了，你先回房間，我這就洗乾淨了過去。”
她能想到的，也只有這個了，雖然主動說出來很羞
恥，但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果然……
“夏雪，你不覺得自己很無恥嗎？心裡念着初戀，卻還要爬上我的牀。”雲啓航冷冷道。
那就沒辦法了，夏雪閉上眼睛，她連很無恥的事兒都做了，他仍舊不消氣的話，她也只有硬挺了。
“該死。”一見她閉上眼睛，挺着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雲啓航更是氣惱，擡腿走向門口。
砰的一聲，房門被狠狠地摔上，夏雪這才睜開眼睛，大顆大顆的清淚，潸然而下。
怎麼辦？她還能怎麼辦？雲啓航你個王八蛋，你倒是告訴我怎麼辦可好啊，居然一摔門走了。
夏雪再不敢睡覺，洗了澡，再次躺在牀上，睜眼到天亮，然後豎起耳朵聽着隔壁的動靜。
雲啓航開門的時候，她特意看了一下手機，早上六點，這麼早起牀，應該是去冬泳了。
這個人，倒是挺能堅持的，也不怕冷，她縮了縮身體，六點半的時候，起牀洗漱，還特意化了個淡妝，穿上雲啓航昨天給她買的新衣服。
當她抱着他的浴袍出現在游泳池的時候，雲啓航已經遊了好幾個來回了，冬天的晨霧很重，飄散在水面上，像是嫋嫋蒸汽。
夏雪下意識地將手伸進水裡，刺骨寒意立刻鑽進肌膚，凍得她趕緊縮回手，掬着雙手放在嘴邊猛吹氣。
“雲啓航，很冷呢。”
當雲啓航再次游過來的時候，夏雪細細地說，眼睛微微眯着，似乎膽怯，又似乎真的在關心他。
“冷你還起這麼早，哪個讓你陪我了。”
雲啓航忽地鑽出水面，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水，語氣淡淡。
夏雪小臉兒一綻，心頭彷彿落下一塊大石，這廝又變了，似乎忘記昨晚的不快了。
“呵呵，”她開心地笑着，“人家還不是怕你一個人游泳沒意思嗎，上來吧不要遊了，你的身材本來就夠好的了。”
雲啓航雙手抓住扶手，一個漂亮的躍身動作，飛身上岸，夏雪趕緊拿幹浴巾擦拭他身上的冷水，接着又像往常一樣給他穿上浴袍。
雲啓航看了一眼她，夏雪立即耍寶似的轉了個圈圈兒……
“怎麼樣，我穿上新衣服很漂亮吧？”
“醜死了。”雲啓航甩開大步，率先走向主屋的方向。
嘻嘻，真是個怪人呢，夏雪衝着他的背影吐吐小舌，這才歡快地趕上他，像往常一樣抱着他的手臂，一起走向主屋。
八點鐘，她準時出現在韓流攻略服裝店，才一進門，店長迎面衝過來，食指指了她的鼻子，不分青紅皁白就是一頓臭訓……
“夏雪你這個死丫頭，給你幾分顏色你就開染坊了，你今天若不給我理由，我立馬開了你！”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