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夏雪又去了醫院,把上個月發的五百塊錢,全部塞給媽媽。
“媽,這三天不要和我聯繫,你也聯繫不到我。”
夏媽媽翻了她一眼,“是我一直都聯繫不到你好吧,不過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會是就這五百塊打發了你老孃,以後就不管我和你爸爸了吧?”
夏雪被噎得半天說不出話。
夏媽媽知道自己話嘮了,揉揉鼻子嘟囔道:“媽也沒說什麼啊,小心眼兒什麼啊!”
夏雪吸吸鼻子,改坐爸爸跟前,她看爸爸行不?
爸爸最好了,不吵她也不罵她,靜靜地躺着,讓他睜眼他就睜眼,讓他閉眼他就閉眼,小時候夏雪經常這樣玩爸爸,父女倆樂此不疲。
忽然燈滅了,門是關着的,就連走廊裡的光線都滲不進一絲來,病房裡黑漆漆的。
爸爸,心頭一驚,她無意識地喃喃着,爸爸的眼睛停留在閉上的狀態,她的手指還頑皮地放在爸爸的臉上。
可是爸爸再也不會應她了!
爸爸!她想要尖叫,心跳得厲害,可是隻是大張了嘴巴,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黑暗裡,安靜得近乎詭譎,就連呼吸都聽不見一絲來。
她忽然想起監護儀,平時監護儀一直滴滴滴……地響着,那是爸爸活着的標誌。
爸爸,恐懼一下子襲擊着大腦,夏雪抱着腦袋大叫一聲……
“爸爸死了,媽媽,爸爸死了!”
在她喊出聲的瞬間,啪的一聲燈光亮了,室內的光線刺得她不敢睜開眼睛。
“你爸爸沒死,夏雪。”
夏媽媽的聲音在她背後幽幽響起,鬼魅一般,卻悲傷得讓人想嚎啕大哭。
夏雪終究沒有哭,她緩緩地睜開眼睛,爸爸仍舊安詳地躺在牀上,頭頂的心電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
“沒事兒的,夏雪,媽媽只是關掉電閘,提前預演了一場生死變故。”
夏雪終於吐出一口氣,發現自己的背部冷汗涔涔,毛衣都溼透了,這大冷天的,回頭衝媽媽吼道:“媽你瘋了,什麼不好玩玩恐怖,很好玩兒嗎?”
夏媽媽嘻嘻笑道:“夠刺激吧,嘻嘻,這樣子你以後就不用怕了,我是說萬一你爸爸去世的話。”
“那你呢?媽,你去哪兒了?”
夏雪沒好氣地站起來,打算要走了,媽媽變得神經兮兮的,她不想多呆。
“媽媽當然是隨你爸爸去了,難不成還找個帥哥嫁了?”
“啊呸呸呸,”夏雪回頭瞪了媽媽一眼,“媽你瘋了,胡說些什麼啊!
”
此時,有醫生護士撲撲騰騰一大堆,心急火燎地趕過來……
“病人有危險,快,別站在門口礙事。”
夏雪正要迎上去解釋,冷不丁被推到了門外,再然後就是病房門關上的聲音,裡面傳出吵吵嚷嚷的聲音。
趕緊地,夏雪腳底抹油,溜了,媽媽闖的禍自己收拾好了,她可不想跟着捱罵。
回去的路上,夏雪還是哭了,坐在車後座上,一直抹眼淚兒,金司機不斷從後視鏡中偷瞧她,直到她乖乖地下了車,走進主屋才稍稍鬆了口氣。
“傅叔,我可以去書房用一下電腦嗎?”
這一翻折騰,肯定會失眠了,夏雪想幹脆不睡好了。
“可以,夏小姐。”
管家仍舊是那副垂首侍立的樣子,很恭敬地回答她。
夏雪眨眨眼睛,不會吧?
“傅叔,你確定?”
“是的,夏小姐。”
“不用打電話給你家雲少請示一下?”夏雪終於說出自己的疑惑。
她現在學聰明瞭,發現通過管家傳話,是免於捱罵的最好途徑。
拒絕就拒絕了,她也不會再爭,又聽不到雲啓航冷漠的聲音,真是兩全其美啊。
“不用,夏小姐,你去書房吧,我替你泡茶來。”
“不要茶,”夏雪已經喜滋滋地跑向書房了,“牛奶,傅叔你替我熱一杯牛奶好了。”
她被來就失眠,哪裡還敢喝茶,又不是不想睡覺了。
到了書房,她很自覺地打開一臺筆記本,日本東芝的牌子,應該是所有電腦中最次的牌子吧,因爲剩下的幾臺電腦,她根本就沒見過國內有。
她無意識地翻着網頁,都是有關服裝的,韓國,意大利……
一杯牛奶喝完了,管家仍舊垂首侍候在門口。
夏雪偷偷瞟了一眼管家,不走是不是?
“傅叔,再幫我熱一杯牛奶好嗎?”
“好的,夏小姐。”
很快,管家把熱牛奶端過來了!
唔,真快啊!夏雪端起牛奶,一口悶。
網頁上花花綠綠的服裝,幾乎晃花了眼,夏雪打了個哈欠,睏意上來,果斷關上電腦。
“我要去睡覺了,傅叔,還要趕早班飛機呢,記得要早些叫我哦……”
她衝仍舊守在門口的管家點點頭,越過他,小跑着上樓去了。
也許是兩杯牛奶的緣故,洗漱之後,夏雪很快睡着了。
毫無例外地,她又做夢了,噩夢,每一次的噩夢彷彿都是一種煎熬……
夢中,有個黑衣男人一直追着她跑,前面就是萬丈懸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被追上,她毫不猶豫地飛身躍下去。
她的頭撞到一塊凸出的巨石,鮮血四處濺飛,像極了殷紅的梅花雨。
沒有預想中的疼痛,在她失去意識的那一瞬,她卻忽然望見那個人,在崖邊抱着頭大哭,那種痛苦,彷彿要比死去她還有痛苦……
啊,啊……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大叫!
然後,她就醒過來了,確切地說,她是被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吵醒的。
她懵懵懂懂地望着四周,渾身冷汗涔涔,狼狽地睡在溼冷的地板上,凍得她瑟瑟發抖。
手機停了又響,在黑暗中散發着奪目之光,打電話的人似乎特有耐心,直到她抖抖顫顫地摸到手機,手指劃了好幾次,纔在鈴聲結束的最後一秒接通……
“……”夏雪抖顫着嘴脣,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
也不知道是因爲尚未從驚魂中清醒,還是凍得發抖說不了話。
“夏雪?”對方遲疑着喚她。
夏雪又是一激靈,是雲啓航,其實她應該明白的,能打她手機的也只有他了,噩夢讓她失去了理智。
她慌亂地爬起來,撲撲騰騰地四處按燈的開關,臥室裡連帶牀頭燈,一共三盞,她扭開了一對半。
“夏雪。”那人提高了聲音。
“在,我在。”背脊貼着門板,夏雪大聲地迴應,帶着顫音。
“你在幹什麼呢?”
“我、我開燈啊。”
“……”那人沉吟了一會兒,才緩緩道,“爲什麼那麼多啪啪聲?”
“我開了又關,關了又開。”夏雪已經完全清醒過來,對那人的突然查房很是有意見,不帶這樣的,若不是被他吵醒,她就能看見夢中男人的樣子了。
“夏雪,你也不怕把燈管給閃燒了?還有明明只有三聲響,爲什麼是開了又關、關了又開?”
“額?”
“把所有的燈都打開了吧。”
夏雪要哭了,雲啓航你丫還能不能再精明點兒,這可隔着千山萬水呢,他還能猜得出來,不對,這其中一定有什麼玄機!
雲啓航接着道:“做噩夢了吧,回牀上躺着去,穿着睡衣站在地板上會感冒。”
夏雪終於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道:“雲啓航,你在我房裡裝了針孔攝像頭?”
對方好久都沒有迴應,就在夏雪以爲他可能掛機了時,只聽雲啓航冷冷地命令道:“夏雪,你如果不想去韓國的話,儘管給我擡槓……”
(本章完)